「這怎麼能行?」顧靖暉道:「鳶兒本就不喜他們母子,若是知道此事,只怕日後會看輕兩個孩子。我就是看在他們面上,才覺處處為難。」
他之前也不在府中常住,回來了有空就去陪兩個孩子,哪裏知道府里已經傳成這樣,而外面的事,也沒人敢說到他面上來。
他對他們就和在塞北差不多,偶爾覺得異樣,趙娘子說京城不像塞北民風開放,那些喜歡讀書吟詩的閨閣女子難免會看輕她,但清者自清,他也就沒當回事。
好一個清者自清。
現在是清白不了了。
顧靖暉嘆氣。
顧老夫人問:「鳶兒在你面前怎麼說的?」
提起來這個,顧靖暉又忍不住嘆氣,道:「她說她並不是妒婦,不會攔着我納妾,但是趙娘子不行,她只會搞得後宅大亂。鳶兒還給我說了個姓秦的滅了姓崔的全家的故事。我大致是明白的。」
「姓秦的滅了姓崔的全家?」
顧老夫人眯起眼睛仔細思索,想不起這麼些年曾聽說過如此可怕的事。
而且鳶兒為何要說這麼個故事?
「哦?」
顧老夫人突然想起秦鳶的父親姓秦,嫡母姓崔。
「不會的,不會的,」顧老夫人搖頭。
「你也覺得不會?」
顧靖暉鬆了口氣,道:「我覺得鳶兒是危言聳聽了。」
顧老夫人說:「你好好給我說說這個故事呢?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事兒。」
顧靖暉一噎,道:「這個故事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只是隱約記得讀到過,不知道是那本書上記了。」
顧老夫人鬆了口氣,道:「我就說麼,不會的,怎麼,伱的意思是說,是寫在書上的?鳶兒就是不一樣,她爹可是國子監的祭酒,整個國子監最有學問的人,鳶兒一說話,就文縐縐的,還能說書上的故事。」
這話題拉開的有十萬八千里了。
顧靖暉問:「那娘可有什麼辦法?」
這一聲娘,他聽秦鳶叫了幾回,也就自然而然地叫了出來。
顧老夫人卻是一怔,看了他半晌道:「你如今倒是急了,以前不是還說乾脆把人家納回來,給個名分,斷了外人的流言,讓他們母子在侯府常住着,只當是養自個的孩子了。」
顧靖暉漲紅着臉道:「娘,您不是打了兒子一頓了麼。怎麼還提?」
以前種種,現在再提,那簡直就是諷刺。
諷刺他有多麼的愚蠢不通人事。
顧老夫人懶得理他,問:「鳶兒究竟怎麼和你說的,你給娘好好說說。」
顧靖暉只好耐着性子複述一遍。
顧老夫人道:「這個故事究竟是個什麼,你去想法子給我問問清楚,鳶兒這個孩子,做事穩重妥帖,又聰慧容忍,她到如今方說,一定思量過許久,你若是搞不清楚,以後怎麼和她說話。」
顧靖暉呆住了。
那時,他想,在秦鳶面前他不像林子奇那般能吟詩說史,已然低了一頭,若是說自己不知,豈不丟人。
反正秦鳶的意思他也已經明白了,和他想得也差不多,就是要讓趙娘子帶着孩子出府。
到沒有想到老娘說的這一層。
「這些讀書人,就是不能好好說話,」顧靖暉忍不住抱怨。
他雖然也識字讀書,但也只是粗通大略。
他生來就是要上戰場的,能讀兵書、能寫摺子,就夠了。
哪裏有這些文人麻煩,說個話還要引經據典。
他家中只怕只有六弟能和秦鳶說的明白。
要不,去找找六弟?
他在胡思亂想,顧老夫人已經和容嬤嬤說上了:「風軒閣一直都是我們在親自照料,侯爺當時帶她們母子回來,怕她們受了旁人的委屈,都沒讓老六媳婦插手,現在趙娘子生病了,卻沒有人報上來,這是怎麼回事?」
容嬤嬤道:「趙娘子既然生了心思,只怕已經答應了不少好處給這些丫鬟們。不如老奴找個藉口將白雀喚來,問這蹄子究竟怎麼回事,莫非是生了外心。」
顧老夫人點頭。
不一會兒,白雀到了,笑着在外面道:「容嬤嬤喚我來取什麼好茶?」
「你隨我進去瞧瞧,侯爺新得的,老夫人讓你替趙娘子選了。」
白雀喜滋滋地道:「老夫人總是惦記着風軒閣,真是風軒閣的福氣。」
說着,跟着容嬤嬤進來,就對上了顧靖暉深邃如潭的雙眼,她的臉忍不住一紅,心也跟着激烈跳動起來。
看她這個樣子,容嬤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白雀在老夫人房內是個二等丫鬟,被指去跟着伺候趙娘子,沒想到也對侯爺動了心思。
就這麼一打量,容嬤嬤已猜出了不少東西。
白雀裊裊娜娜地給顧老夫人和顧靖暉施了禮,聲音羞澀地道:「給老夫人請安,給侯爺請安。」
顧靖暉嗓子眼裏含混地應了一聲。
顧老夫人則板着臉,厲聲道:「白雀,你在風軒閣伺候着趙娘子,怎麼趙娘子病了這麼大的事都不來回稟?」
白雀這才知事情已經敗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泣道:「求老夫人饒命,奴婢並非刻意隱瞞,只是趙娘子哭求奴婢說她不敢再興師動眾請郎中前來看病,她原本在塞北有個什麼病痛,養個幾天就好了。奴婢一時糊塗,就沒有來叨擾老夫人。」
說着,還偷偷地去看顧靖暉的臉色。
顧靖暉面色鐵青,果然如趙娘子所說,還是惦記着她的。
白雀的心放了下來。
「你一個做奴婢的竟然替主子拿上了主意,」容嬤嬤怒聲訓斥,「如今當着老夫人和侯爺的面,你老實說清楚,趙娘子究竟怎麼得的病,病了多久,為何不讓你請郎中。」
白雀聽這話頭,雖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也以為容嬤嬤是在責怪自己伺候不力,便道:「奴婢也不知趙娘子怎麼了,這幾日她總是對月長嘆,呆坐在窗前吹風,也不知有什麼心事。」
「奴婢拿話開解,也是無用。趙娘子許是晚上吹了風,中了風寒,她求奴婢,說萬萬不可再請郎中來看病,只怕夫人不喜,侯爺知道了也生煩擾。奴才見她說的可憐,就一時糊塗」
說着向顧靖暉磕了個頭,道:「兩位小主子為了趙娘子的身子,也成日沒個笑臉,若是侯爺得空,能去風軒閣瞧瞧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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