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昊是晉省人,帶着些江湖氣,前幾年一部香火讓他在電影圈打響名氣。
今年5月,他帶着第二部作品綠草地前往港島參加電影節,期間遇到了余衛國。
余衛國是港島人,導演兼製片。
這人早些年和華仔聯合創辦了天幕製作公司,今年又共同策劃了亞洲新星導電影計劃。
他找到寧昊,說可以投資500萬,不干擾他的創作,題材不限制,不提要求,想拍什麼拍什麼。
寧昊雖然有了名氣,但沒錢啊。
在對方的一番勸說下他參加了新星計劃。
起初,寧昊覺得自己很幸運,那可是整整500萬,拍一部小成本電影綽綽有餘。
可到了正式籌拍時,華仔卻通知他,現金不足,只能提供300萬。
寧昊無奈,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只好硬着頭皮上。
預算不夠怎麼辦,騙唄,能忽悠一個是一個。
這部劇從投資到劇組成立,再到演員就位,就是投資人忽悠導演,導演再忽悠演員。
10月底,劇組即將開機,可最關鍵的主演還沒找到!
一籌莫展時,有人向寧昊推薦了當時小有名氣的演員郭檮,於是他帶着黃博回到京城,想着將對方約出來談談。
巧了,約的地方就是牡丹園。
......
包廂內,煙霧繚繞。
黃博的頭髮略長,微卷,站在窗戶邊,夾着煙,看着朦朧夜色,不時吸上一口。
寧昊大馬金刀坐在沙發上,撓着頭上青皮:「郭檮怎麼還沒來,不會是後悔了吧。」
黃博轉過身,恰好窗外進來一陣風,吹動了他的捲髮,畫面極美。
他甩了甩頭髮:「說不定是堵車了,咱們來的時候不也堵了一會兒。」
寧昊眼前一亮,放下剛端起的酒杯,興奮道:「先別動,就剛那甩頭髮的動作,電影裏一定要加上去!」
陸遠在一旁直翻白眼,這人什麼審美啊,現在電影導演的門檻這麼低嗎?
黃博扔掉煙頭,笑道:「我算是看出來了,怎麼丑怎麼來,不過導演,萬一這部電影火了,我本人的形象怎麼辦,以後誰還找我代言。」
寧昊扭着脖子:「別想太多,咱這陣容,能回本我就心滿意足了!」
陸遠在一旁聽的雲裏霧裏,大致聽明白了,這是部低成本電影,請不起大牌,回本都難。
嗯,爛片!
黃博瞄了眼陸遠:「導演,你看我這兄弟飾演謝小盟怎麼樣?」
寧昊起身,圍着陸遠轉了好幾圈,邊轉邊搖頭:「不成,不像,氣質完全不對!」
陸遠心裏納悶,什麼就不成了,哪裏就不像了,你倒是給我個機會啊。
黃博不再多言,他其實也就一新人,提一嘴已經盡了最大能力。
寧昊接着說道:「我說的是實話,太他媽帥了,不符合劇本里整體的形象!」
陸遠:「......」
你個丑逼是在嫉妒吧,一定是這樣的!
什麼爛劇本,小爺還不稀罕呢,一個個長得稀爛,觀眾願意看才有鬼呢。
唉,只是苦了我博哥。
......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寧昊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陸遠。
長得好是天生的,帥的可以扮丑,你讓丑的扮帥試試。
雖是這麼想,但陸遠心裏總歸有些不爽,這種被人挑來選去的感覺很不好。
回歸校園後,大學生活再次變得單調起來,陸遠開始對這段時間的劇組經歷進行反思總結。
他始終認為讀萬卷書,不懂得反思就是個閱讀器,行萬里路,不反思那就是個郵差員。
演技其實是個很玄乎的概念。
真正的好演技是讓觀眾感受不到表演的痕跡。
在劇組和實力派演員對戲時,他就發現自己在表演上還存在諸多問題。
尤其是台詞和對情緒的爆發與控制。
台詞拋開不說,那是基本功問題。
情緒方面,好的演員能做到收放自如,不多不少,恰到好處,講究個鬆弛有度,舉重若輕。
在影視劇中,哭戲往往最容易暴露一名演員對情緒的掌控力。
好的哭戲從情緒的醞釀到爆發,過渡流暢,層次分明,讓觀眾產生錯覺,這不是演員在哭,而是角色。
當拋去演員的眼淚與哭聲,若是只看表情依舊會讓觀眾感受到悲傷,那才稱得上好哭戲。
在鮑國安,陳保國等人身上,陸遠見識到了什麼叫真正的演技。
那是一種渾然天成,是一種隨心所欲,是一種絕對掌控。
可以自由的做出需要的面部表情、動作,可以精確的調動那些表現悲傷面部肌肉。
他們甚至可以準確地控制聲帶發出恐懼的顫音,而不需要捂臉、嚇一跳這些浮誇的動作。
這些是陸遠當前不敢想像的,知道理論是一回事,實踐運用自如又是另一回事。
他的表演道路還很長。
學院裏幾大表演派系的爭論由來已久。
體驗派,方法派,表現派。
三者其實很好區分。
同樣是飾演一名同性戀。
體驗派要求演員必須真正從內到外成為一個具有同性戀傾向的人,真正的愛上對方。
方法派則不同,可以將對方替換想像成女人。
而表現派,則是通過觀察總結,提前設計好同性戀這個角色,在拍攝途中不摻雜任何感情。
陸遠卻覺得三者同樣是表演方法,哪種合適就用哪種,何必非要爭個涇渭分明?
世界萬物是相對的,沒有絕對的界限劃分,糖吃多會蛀牙,適量吃糖能讓人心情舒適,黑白之間還有糾纏的灰。
陸遠是實用主義,能用方法派偷懶時他不會客氣,需要用體驗派代入時他也不反對,看角色需要。
拍戲的這段時間他積攢了許多問題,因此在回到學校後,他開始頻繁請教各位老師。
問題越來越深入,從情緒的爆發與控制,演員的共情力,最後到表演的層次。
慢慢的,任課老師開始有意躲着他。
這天剛下課,陸遠像往常一樣拿着筆記本一路尾隨王勁嵩老師。
王勁嵩早就知道後面有人跟着,他氣喘吁吁地跑了幾步後實在受不了。
「陸遠,你威亞吊的怎麼樣?」
「王老師,其他方面不好說,但威亞這塊學生沒問題,怎麼了?」
一邊說着,陸遠就要翻開手中的筆記本。
王勁嵩連忙道:「拍過mv沒?」
陸遠搖頭:「學生還是個新人,哪裏有機會接觸這些。」
「那行,給你個機會。」
說完他掏出一張名片。
見陸遠一臉疑惑,解釋道:「五糧液最近在給子品牌五糧春拍攝宣傳片,女主角是黃聖衣,目前還缺一個男主角,你師姐找學校要人,你去試試吧!」
黃聖衣,去年在功夫里飾演一名啞女,戲份不多,台詞一句沒有,但一出場就驚艷了那個冬天,成為了無數人心中的白月光。
當然,前段時間她與周新馳鬧翻的事件陸遠也有所耳聞。
沒想到還有這意外收穫,他連忙躬身道謝。
王勁嵩點點頭,轉身欲走,陸遠緊跟着小跑兩步。
「王老師,學生在情緒的爆發和控制方面還有些問題想請教。」
王勁嵩:「......」
你小子油鹽不進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