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一眼她身邊的葉東,守香人笑得意味不明,「你們不會同時看到的是月老吧。」她掩鼻輕笑,「我這裏可不能求姻緣。」
將裝冥粉的木盒子遞給她,烏涵沒有心思開玩笑,「物歸原主......」她咽了咽話,沒有說完。
察覺到問題,守香人再也笑不出來,遲遲沒有接下那個木盒子,而是問道:「你可想好了,那包兒里的每一樣東西對你來說都是無價的,你真打算再換給我?」
「現在,我心裏有更重的東西。」烏涵將盒子塞到她懷裏。
「吃迷藥了吧,孩子。」守香人瞥她一眼,將盒子收下,便不再說什麼。
又從背包里拿出水壺,烏涵遞給葉東,「這個熟悉吧。」
葉東還在回味方才兩人的對話,見烏涵問他,便看了眼水壺,「這個我可忘不了,差點兒害我被燒死的東西。」
「你騙我,我騙你。大家扯平了。」
接下水壺,葉東晃了晃,「這次不會又讓我喝下去吧。」
「讓你喝,你敢喝嗎?」烏涵笑瞪他一眼,指了指廟裏的香油水和香灰,「你幫我裝些帶走,我去守香人那裏換些裝備。」
「好,小心點兒。」葉東對她笑了笑,準備走去裝香油水。
「葉東。」烏涵叫住他。
「怎麼了?」
「對不起。」
葉東蹙眉,「怎麼對不起我了?」
指了指他手裏的東西,烏涵淺笑,「什麼都要麻煩你。」
對她無奈地笑笑,葉東去取香油水。他盯着烏涵走到女媧像身後,消失在他的視野里,總覺得心裏悶悶的,又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他刻意離香火遠了些,覺得是這些香熏得他不好受。
他越來越熱,頭也越來越沉,眼睛更是什麼都看不清楚,使勁兒晃了晃腦袋,他放下水壺,走到了房門口。越是遠離香油水,他的思緒越清醒,他不禁揉了揉眼睛。
「小涵。」他朝女媧像喊了一句,卻沒人回應。他腦海里突然浮現出第一次烏涵讓他喝香油水的情形,再回憶剛才在車裏她要自己往眼睛上塗抹冥粉的情形,他覺得發生的一切很是熟悉。
「小涵。」他立刻站起身,正要往女媧像身後走,守香人突然擋在了他面前。
她看一眼中了迷藥的人,笑道:「這裏本來就不該人進來,你再忍一忍,等藥勁兒過了,你就能出去了。」
「小涵去哪兒了?」葉東着急。
指了指門外,守香人聳聳肩,「早走了,你不知道吧,你都睡一覺了。」她看了看手錶,「走了有兩個多小時了。」
看出了那是烏涵的手錶,葉東正要去搶,突然發現自己撲了個空,待他再轉身去找守香人時,眼前的廟堂已經消失不見,他驚恐地看向四周,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只是在一條荒郊小路上。
「烏涵。」他大喊一句,聲音傳走後就再也沒有回音。
不遠處,烏涵坐在女媧像前看四處找她的葉東,抬手接過了守香人遞給她的一個布袋。巴掌大的小袋子被她握緊,上面用黃線繡了一個『伊』字。
「你想好了。冥粉的障眼法也就能用半個小時,等他回來了,這座廟他還是會看到的。」守香人坐在她一旁,遞給她瓜子,看戲似的也盯着葉東。
烏涵搖搖頭,推走瓜子,也沒有回守香人的話,因為她還沒想好。
「你什麼都不說我也知道,你遇劫了。」守香人一副無事不通的樣子,「是不是肩膀出問題了。」
瞥了眼猜對問題的人,烏涵將紅布袋放進口袋裏,看着葉東跳上車,朝着他們來時的方向疾馳而去。這才說:「半個小時,夠我離開了。」她揉了揉肩膀,「數字停在21,不動了。」
聳聳肩,守香人表示不清楚,「你們使者的事情我還沒有研究透,這個數字我也不太明白。不過,數字不動肯定不是好事。」
「你說吧,我不會怪你的。」烏涵直接對着她而坐。
尷尬地咳了一聲,守香人扔了手裏的瓜子,「先說好啊,我當初不告訴你是因為規矩,這不能讓我給壞了,否則,我就灰飛煙滅了。」
點頭,烏涵表示理解。
「那我可說了。」守香人很是可惜地看向她,「說實話啊,我活了多少輩子,還沒見哪個使者成功的活下去的。不是他們能力不行,也不是沒有機遇,我曾經見過最厲害的,那就是個幫鬼高手,他都沒活下來。」
「你是說,這本身就是一個騙局?」烏涵神情淡淡。
「應該是吧。」
「那二十一是怎麼回事?」烏涵好奇。
守香人嘟囔,「傳說中,二十一是個劫,是知曉這場騙局的關鍵。如果一個使者肩膀的數字恰巧越過二十一,那他的數字還會繼續減少,只不過,肩上的數字消失了,他也就死了。而有些使者,好比是你,剛好停在了二十一,那數字也就不會變了,你也就知道死期不遠了。」
「為什麼會有『招魂使者』?為什麼要玩兒這種遊戲?」烏涵聲音總算有些着急了。
「這都是老輩兒傳下來的了,誰知道根源在哪兒啊。」守香人可惜地看了看她,「你這小姑娘人不錯,雖然最初脾氣差了點兒,我還是挺喜歡的,對你也記憶深刻。只可惜,我幫不了你了。」
氣憤地呼了口氣,烏涵站起身,「一會兒我朋友來了,麻煩你幫我擋一擋,我要走了。」
「反正都要死了,你躲起來幹什麼?」守香人勸道,「剩下的日子,和你朋友一起過不是也挺好的。」
「你不明白。」烏涵拿起空了的旅行包背在肩上,「與其讓朋友看着我死,還不如讓他心裏有點兒希望呢。我以前做事太直,這次我想留點兒餘地出來。」
「姑娘。」守香人走到她面前,「你用那個木盒子換裝眼睛的布袋子,是準備把眼睛給誰啊。」她指了指自己的廟,「告訴那人,他需要東西可以來我這裏買,我給打個折,看在你的面子。」
烏涵沒有說話,看她一眼後轉身離開。
路上,葉東總覺得不對勁兒,他將車子停下,無意間瞥見了烏涵落在座位上的記錄本,他知道那是她最重要的東西,她無論如何也不會丟了的。現在出現在這裏,一定是她故意扔下的。
翻開記錄本有數字的那一頁,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大小數字。大數字每一天都在按照倒敘排列,而小數字自從到達『21』後,就再也沒有變過。他大驚,察覺到了問題。
拿出電話他撥通了葉齊的號碼,「哥。」
聽他這樣叫,葉齊知道出了事情,冷冷問了句,「發生什麼事了?」
「小涵讓我往眼睛上塗了些冥粉,這會怎麼樣?」
「能看到鬼。」葉東以為什麼大事,原來是芝麻綠豆的事情,他捏了捏眼角,正要掛電話,卻聽葉東又問。
「可是,我因為塗了冥粉,反而看不到鬼了。」
葉齊蹙眉,反問他,「塗了冥粉後,你又碰香油水了?」
「碰了會怎麼樣?」
「會中障眼法,你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反着的。該出現的會消失,該消失的會出現。」
「該死。」葉東啟動車子,調轉車頭朝原方向疾馳,他聲色焦急,「小涵肩膀上的數字一直是二十一,怎麼回事?」
聽葉齊沉默,他追問道:「快告訴我。」
「是死劫。」葉齊的聲色顯得異常冰冷,「就是說,無論怎麼努力,數字都不會再變了。也就是說,她必死無疑。」
扔了電話,葉東不再說話。他加速疾馳,重新回到了那座廟堂。
屋子裏,葉齊盯着手機想了半晌,他撥通了一個號碼,「魯吉,烏涵跑了你竟然不知道?」
「跑了是什麼意思?」魯吉開着車,身後坐着和他一起趕往武漢的程俊、魯姍姍。
「就知道你們護林工辦事不牢靠。」葉齊冷哼,「跑了就是說,近期很難找到她了。這些使者,最會隱藏了。」
魯吉瞥一眼身後湊上來的兩人,問葉齊,「小涵跑了,那葉東呢?他在哪?」
「當然是亂找了。」葉齊倒是不慌,「烏涵的眼睛我就不要了,葉東那裏你自己聯繫。你的忙我還是會幫,不過你要先幫我找到蒙佳再說。」
魯吉將電話開至免提,讓身後弄不明白情況的兩人都能聽到,他對葉齊說:「我們的關係到此為止。小涵失蹤了,我是她朋友,會先去找她。我的忙,不用你幫了。」
掛了電話,魯吉握緊方向盤,「你們聽到的沒錯,我是在跟葉齊通話。」他對身後的兩人說道。
「哥,你跟葉齊哥什麼時候有聯繫了?」魯姍姍奇怪,「他說要幫你什麼忙?」
魯吉沉聲,「我想見林森,所以和葉齊做了交易,因為他是獵魂的人,他興許能幫我見到想見的人。」
「哥。」魯姍姍扒着座椅看他,「烏涵不是能幫你嗎?」
「起初我認為烏涵那裏自顧不暇,幫不了我,所以我選了更加牢靠的葉齊。」
「你都幫葉齊做了什麼?」魯姍姍實在不能理解。
「我只是提供了烏涵的位置給她,其它什麼也沒做。」魯吉嘆了口氣,「我跟着烏涵確實有私心。後來我發現,葉齊也是需要得到那隻左眼才能幫我的忙。而挖了那隻眼會要了烏涵的命,我也就動搖了。」
程俊插言,「烏涵是我們的朋友,我們不能害她。」
「是。」魯吉比任何人都堅定,「我早就決定好了,誰都不能害烏涵。這一點,從一開始我就沒變過。與葉齊有交易,只是我太貪心,想要留個雙保險罷了。」
程俊、魯姍姍互視一眼,都低下頭不再說話。
一座小區內,快遞員拿着一封郵件敲開了一家房門,「這有您的一封信,麻煩簽收一下。」
開門的是一個女孩,她咬着棒棒糖接過信封,「誰寄來的啊?」
快遞員熱情的幫她看了看寄信地址,「本地的一家招待所。好像在公安局附近。」
「琛哥,是你們那裏的招待所嗎?」女孩兒簽下快件拿着信封走回屋子,看向迎面而來的陸琛,「不是給你的吧,這上面只寫了家裏的電話,連個收件人的名字都沒有。」
端着水果的女人好奇地走過來,蹙眉看向女兒手裏的信封,「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女孩兒的父親放下報紙,也很好奇地看了過去。
陸琛瞥見了寄信的地址,心裏一驚,立刻牽着女孩兒走到陽台,「小寧,快打開。」他幫烏寧擋着客廳的另外兩個人,盯着烏寧從信封里拿出一個小信封。
「這麼神秘。」烏寧不知道是誰寄過來的,繼續咬着棒棒糖拆信。
一張照片突然從信封里滑了出來,正巧落在了好奇趕來的母親腳步,盯着照片裏熟悉的一個女孩兒,母親捂着嘴巴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