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四十五分,在距離與宏圖簽約的前十五分鐘內,周寒之跟吳凌簽訂了補充協議。
白紙黑字,即日生效。
但簽字後的周寒之卻沒有立即離去,一雙黑眸在會議室內環視一圈後,最終落在了左側的寫字板上。
是突然被粘住一樣,他的目光,直勾勾的,一動也不動。
而寫字板的正中央,板板正正地寫着「羞辱舔狗計劃」幾個大字。
吳凌察覺出了異常,拿着橡皮快步走過去,邊擦邊感嘆道,「今早誰值日啊,怎麼衛生打掃得這麼不到位。」
曾智順着周寒之的眼神望過去,隨即眉心一跳,急忙轉移話題道:「今天怎麼着也算是兩家公司大喜的日子,對了吳總,貴司今年的年會安排妥當了嗎?」
飯碗都快被砸了,我們哪有心思安排什麼年會。
見吳凌沒回答,曾智又開口道:「不介意的話,到時兩家公司一起舉辦年會活動如何?」
我猜曾智是想趁着這個年會讓兩家公司關係緩和些,這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吳凌跟我交換了一個眼神,客氣道:「這不合適吧,我們什麼都沒準備呢。」
「有什麼不合適的,」曾智語氣溫和,又看了眼周寒之,問,「周總,你覺得呢?」
「你們看着辦,」男人起身,瞥了我一眼後,語氣淡淡道:「公司還有事,我先告辭。」
他離開的步伐迅速又果決。
看來氣得不輕。
等辦公室里只剩下我跟吳凌兩人時,她激動地抱着我,聲音顫抖道:「嚇死我了絮絮,真的,我沒想到我們會得逞。」
回想方才談判時吳凌放下桌下顫抖的手,我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撫。
「不過話說回來啊絮絮,你剛才簡直是霸氣外露,震翻全場啊,」吳凌抹了抹眼角的淚光,感嘆道,「我現在懷疑你平日裏的溫柔敦厚都是裝出來的。」
我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說,「別高興得太早,我們還有一關要過。」
吳凌馬上作正經狀:「你是說,馮財主?」
我看了眼腕錶,說,「走吧,路上說。」
上車後,吳凌瞄了我一眼,撇嘴道:「是馮財主要把我踢出局在先,就算我們拒絕合作,他也沒什麼可說的。」
可問題是,馮文灼與我私下協商這件事是瞞着校方和嚴冬的,這說明他並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這筆交易。
吳凌一頭霧水:「什麼意思?那我們一會還得跟校方隱瞞馮文灼要把我踢出局的事實啊?這樣我們豈不是真成了出爾反爾的小人了?」
站在校方和嚴冬的角度來說,我們確實是。
可一旦我們把實情說出來,只怕會落個魚死網破。
「這麼嚴重?」
我猜馮文灼在把合同給我時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一旦我們試圖把取消合作的責任算在宏圖,那他必然不會讓我們好過。
畢竟這場博弈里,宏圖和榮域一直在暗暗較勁,我們既然選擇了跟榮域繼續合作,無論什麼原因,都等於打了宏圖的臉。
馮文灼那麼愛面子一人,會由着我們這樣踩在他頭上嗎?
答案是否定的。
「絮絮,這是不是意味着『出爾反爾』的鍋我們是背定了?」吳凌一臉懊惱,「明明找茬的是他馮文灼。」
資方塞人本就是雙方合作中的潛規則,只要馮文灼想,他有一百種方法把責任推到我們身上。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與其去跟馮文灼爭個誰對誰錯,不如識相地把鍋背着,如此,宏圖有了面子,我們也有了另一條活路。
魚和熊掌不能兼得,我們從榮域這佔了便宜,就得在宏圖這裏挨巴掌,雖然周寒之答應跟南大簽訂校企合作協議,但對嚴冬和校方而言,跟原定計劃還是有差別的。
「那我們應該怎麼做?」
「在事情還沒有惡化之前,告訴嚴冬原委,」我愧疚道,「如果可以,讓他陪我們演一場被馮文灼算計的戲。」
吳凌瞪大雙眼,詫異道:「你的意思是,既讓馮文灼以為他的計謀得逞了,又給嚴教授緩和的時間?」
我點點頭,看了眼腕錶,說,「十分鐘前我剛給他發過信息,他現在人正在宏圖一樓的接待室等我們。」
「所以,我們跟榮域續簽一事,嚴教授已經知道了?」
這麼大的事,我當然不可能瞞着嚴冬:「你簽字的那一秒,我就跟嚴冬坦白了。」
校方最想要的是捐贈的資金和設備,這一點宏圖能做的,榮域也能,所以只要我們幫助嚴冬達成這一點,就不會給他惹麻煩。
吳凌舒了口氣,說,「馮文灼這一招挺狠的,你想想看,簽約成功,他順利踢掉原宣傳總監我,把馮文婷塞進項目;合作失敗,他又能把責任推到我們身上,瓦解掉嚴冬對我們的信任感,最後佔便宜的,還不是他們兄妹倆,太欺負人了!」
我靜靜地看着車窗外,沒再接話。
吳凌到底還是見得少了,真正黑心的資本家,可比馮文灼要唯利是圖,一手遮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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