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咳咳咳……」
張老狗的瘋狂只維持了五分鐘。
最後停下來的時候,他胸膛劇烈起伏,好像一條被拋在岸邊瀕死的魚一樣,拼命呼吸着。
血刀這種武功,爆發力恐怖,殺傷力極大,但自殘、自傷,對自己的身體也有極大的拖累。
他剛剛爆發了五分鐘,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
到底是年紀大了,張老狗發紅的眼睛流露出一絲頹色。
而在張老狗的屠殺之下,還活下了十幾人。
那十幾人早就嚇壞了。
此時瑟瑟發抖,甚至還在乞求寧天的人保護。
張老狗此時深吸一口氣,隨後朝寧天一步步走去。
秦飛雪一驚,頓時身形一閃,出現在寧天身邊,手中寒光一閃。
「不用了,他沒有惡意。」
寧天按住了秦飛雪的舉起短刀的手。
秦飛雪還沒明白過來。
噗通!
張老狗忽然跪倒在地。
隨後乾癟的嘴唇開啟,帶着憤怒和怨恨,嘶啞大喊道,「參見西境鎮守使!」
「草民張文華,有冤要申!」
「西疆城李家建族一百五十一年!」
「上溯無法追!」
「下追五十年,作惡無數!」
「西疆蘇家,舉族之力買下玉礦一條,還沒開發,就被李家不付分文霸佔而去!」
「想要討個公道的蘇家人,被打殘無數,打死無數,那些死掉的人還被丟入了礦井之中!」
「他們李家珠寶行賣出去的每一顆珠寶,都帶着蘇家人的血!」
「李家的後輩子弟,紈絝無數,三十年來,欺辱婦女上百人!死的死,瘋的瘋,數不清的人家破人亡!」
「李家還豢養打手,凡是對李家有異議者,重傷算是好的,還有被誣陷入獄的,悽慘身死的、背井離鄉的人更是無數!」
「……」
「甚至,李家還勾結境外勢力,出賣家國利益……」
「我們瘋狗,就是他們勾結的境外勢力之一!」
說到這裏,他有所力竭,停下來咳嗽了一頓。
沒有人打斷他。
他們聽着張老狗的話,都感到了震動。
李家,三大世家。
他們在西疆城作威作福這麼多年,都幹了什麼事?
眾人都知道不是好事,可不知道這麼多、這麼細!
張老狗喘息着,閉了閉眼睛,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三十年前,我的女兒小雨……就是被李家上一輩的大公子害死的。」
「但李家的勢力太大,沒有人敢對他們下手,那只能我自己下手了……」
「可殺惡除惡,不應該由我這條瘋狗來做!」
「呼呼……」
張老狗乾枯的老手摸索着,從自己的貼身衣兜里,摸出一本小小的筆記本。
筆記本老舊、泛黃,明顯是個老東西。
他雙手奉上,微微發抖。
「這裏面,一條一條記載了很多、很詳細的李家罪孽。」
「這都是我收集三十年收集到的,鐵證如山!」
「我希望……鎮守使能替民伸冤!」
「替所有遭受過李家折磨的人伸冤!」
張老狗說完這句,又咳嗽起來,老態顯露,連背都佝僂起來。
三十年的背井離鄉,三十年的「瘋狗」生涯,早就透支了他的生命,他活不久了。
張老狗這三十年來,就是在搜集李家的罪證,甚至不惜當李家的打手。
殺死一個李大少,還會有李二少、李三少,他要端整個罪孽的李家,才是最成功的報復!
但他做這件事,沒有任何人知道。
他的朋友不知道、親人不知道,所有人都以為他早就死了。
張老狗就是不讓任何人知道。
如果有人知道了。
李家不會放過他,也不會放過他的親友,也不會這麼鬆懈,讓他拿到一條條證據。
現在終於要結束了。
「好!」
寧天直接拿過他手裏的筆記本,「你的冤情,我知道了,一定會幫你雪冤!」
「……多謝!」
聽到這個回答,似乎終於了卻一樁心事。
張老狗點了頭,隨後立馬露出疲態,跪着的姿勢再也維持不住,癱坐到了地上。
「張叔!」
唐青風趕緊跑了過來,想去扶住他,「張叔你沒事吧?」
張老狗卻厲聲喝止了,「你別過來!」
唐青風停在原地,「張叔……?」
張老狗看向唐青風,眼中流露出嘆息,「小唐,張文華三十年前就死了。」
「死了好啊。」
「該悲傷的都悲傷過了,該痛心的也痛心過了。」
唐青風聽了有些不對味,驚疑不定道,「張叔你什麼意思?」
張老狗嘆息,「這些年,我為了搜尋李家的罪證,當李家的打手,也做了不少壞事。」
「你看我的這群手下,都是心狠手辣的殺手,害死的人不少。」
「這些都是孽,而孽都是要還的。」
張老狗此時似乎變回了當年的張文華。
平和、沉穩。
可唐青風卻越聽越有些害怕,「張叔你想幹什麼……」
張老狗忽然往腰後一摸,居然摸出一把槍來,咔噠一聲上膛。
「小唐。」
「和你張嬸說,不要等了,她丈夫三十年前就死了,真的死了。」
「她會記住,她的丈夫是個光明磊落、剛正不阿的好人。」
「而不是滿手血腥的瘋狗。」
說完,他槍口倒轉,對準自己的腦袋。
唐青風大叫,「別!張叔!」
砰!
決絕的子彈爆出橙色的火花,一點鮮紅炸開。
張文華眉心中央,一朵紅花開放,而他的臉上還保持着一個舒心表情。
終於、終於……他的心愿似乎都了卻,變得和平安然起來。
噗通!
張文華的屍體倒地,或許對他來說,為了報復、當瘋狗當了三十年,死了才是解脫。
唐青風眼睛暴凸,血絲滿布,一聲怒吼,「張叔!」
秦飛雪愣了。
不止是她,場中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只有寧天,在張文華殺自己人的時候就意識到了這個結局。
原來張文華之前殺的不是自己人,而是這些年的「罪惡」。
那麼到了最後,他一定會把「罪惡」最根本的自己也殺死。
只有這樣,才是清清白白地來、清清白白地去。
寧天雖然是第一次見張文華,但也看得出來,他在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十分剛烈的人物。
寧天手中捏着那本「罪孽累累」的筆記本,心頭更沉。
張文華要討公道,花了三十年!
這麼難?
不應該這麼難的!
李家、顧家……還有許家,他們都幹了什麼好事!
他們才是該死的人!
「我投降!」
此時忽然有人用蹩腳的華國語大叫。
是「瘋狗」殺手還活下來的十幾個人之一。
這個羅剎人嚇得臉色慘白,如同見了鬼一般。
頭領瘋狗死了,他們也完蛋了!
只有投降,才有一絲活路!
「我也投降!」
「不要殺我……!」
「我不打了!」
其餘人見狀也紛紛投降,有人扔掉手裏的槍,有人抱頭蹲下,還有人跪到了地上……
一切都塵埃落定,結束了。
「押住他們!」
秦飛雪此時反應過來,立馬讓人押住了剩下的十幾人。
隨後對寧天匯報道,「大人,還有十五人活下來,該怎麼做?」
寧天收好筆記本,淡漠無情的視線掃過全場。
看得那些投降的人一個哆嗦。
隨後勸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戰場不殺俘。
這是國際上通用的規矩。
然而寧天冰冷的聲音響起,「都殺了,一個不留!」
除了張文華,瘋狗的其他人都是羅剎國人!
不管他們用了什麼手段和什麼身份,既然他們敢踏入華國土地、在華國土地上行兇,那就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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