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千昱牽着蕭暖卿,走得很慢,他的府邸並不大,府里的東西也不多,回院子的路更是平坦。
偶爾遇到台階,他也會小聲提醒,聲音溫柔得好似不是他。
這條路,好似有些漫長。
雖然眼前唯有黑暗,可蕭暖卿的心頭卻沒有半點恐慌。
那被他握在手心的手,緊緊的,他的體溫從她的掌心傳遞而來,如暖流行遍全身。
她往前跨的每一步都不算大,也不算慢,但足夠安穩。
她差點就沉溺在他的溫柔里了。
好在,這條路很快就走完了。
陸千昱將她領到了房門口,聲音微沉,「屋裏的東西都已經叫人換過了,這屋子說好了給你,那便是你的。至於隔壁我會暫住兩日,等別的院子收拾好,我就搬出去。放心,不會打擾你休息。」
他話里話外都是怕她嫌棄厭煩的意思。
蕭暖卿張了張嘴,想告訴陸千昱她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擔心的他的傷,想要他能夠安心休息而已。
可,又覺得自己沒有解釋的必要。
還被他攥在手心裏的手也默默收了回來。
她對着陸千昱微微欠身行了禮,「今日,多謝陸大人。」
她知道自己的髮簪不是掉在了宮裏。
畢竟她只是瞎了不是聾了。
這髮簪若是落在地上,定是會發出聲響,別說是她,便是那些宮女也會出言提醒。
所以,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被爹爹拿去了。
爹爹說,不願在連累她。
那短短的時間,她不知道該怎麼勸慰爹爹,所以當陸千昱說出那句:他會為了你好好活着時,她心口的觸動與感激是如此強烈。
不管怎麼樣,今日是陸千昱保住了爹爹的性命。
可面對蕭暖卿的道謝,陸千昱卻只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他想告訴蕭暖卿,不必如此疏離,他們是夫妻,是一家人。
但隨即便覺得自己並沒有那個資格說這樣的話。
蕭家走到如今的地方,多多少少都是因為他。
是以,說出口的話就成了那淡淡的一句,「你好好休息。」
蕭暖卿點頭算是回應。
而後便聽到了遠去的腳步聲。
凝兒湊了上來,扶着蕭暖卿往屋裏走,「小姐怎麼不留姑爺?」
蕭暖卿只覺得疑惑,「留他做什麼?」
「您沒看見姑爺方才的神情,分明是想要留下的樣子!」凝兒這話一出口才驚覺自己是說錯了話,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蕭暖卿卻並不在意,只回答道,「我如今沒心思理會這些。」
眼下,哪裏是容許她談情說愛的時候?
她在軟榻上躺下,望着那無盡的黑暗,忍不住想,陸千昱想要留下來的樣子,到底是什麼樣的?
是夜。
蕭暖卿早已入眠。
確實恍惚間,耳邊響起一聲輕喚,「蕭大小姐」
她皺了皺眉,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不是夢境,便是猛地睜開了眼來。
可,眼前依舊是一片無盡的黑暗。
「蕭大小姐。」
輕喚聲如此清晰,她終於確定屋裏有人,而且這人,就在自己的床邊!
驚恐令得她周身的雞皮疙瘩都被激起,心跳得飛快,卻強迫自己鎮定了下來。
這人應該不會傷害她,否則方才她在睡夢中就已經死了。
而且,這人的聲音還有些熟悉。
「是我。」
來人又道。
蕭暖卿仔細辨認了聲音,終於認出來了,「薛寧?」
「嗯。」薛寧低低應了聲。
他知道陸千昱就睡在隔壁,是以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蕭暖卿抓了抓被子,眉心皺得更緊,「你來做什麼?」
她明明說過,以後不用他了。
他已經不再是她的護衛,不應該出現在陸府,更不應該出現在她的屋子裏。
卻聽薛寧道,「屬下是替少將軍傳話的。」
少將軍?
莫旬?
蕭暖卿沒說話,就聽薛寧接着道,「少將軍說,您體內的毒出自鬼醫連墨,因之前是為陸千昱準備,所以少將軍並未從連墨那拿到解藥。不過,少將軍已經派人去找連墨了,等解藥到手便會第一時間給您送來。」
鬼醫連墨?
這人的名聲蕭暖卿也是聽過的。
與蕭家不同,連墨此人並不為任何國家的皇族所用,他為人治病全看心情。
心情好,便是路邊的乞丐他也能自掏腰包救治,若是心情不好,那便是一國之君跪地求他,他也不會搭理。
而且,此人不但醫術高明,用毒更是一絕。
就連虞彥也曾提起過。
沒想到,自己體內的毒居然會是連墨的手筆,怪不得她到現在都解不了。
這樣想着,蕭暖卿的嘴角卻是微微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如若,她能解了自己體內的毒,豈不是證明自己的醫術與這位鬼醫也有得一比了?
能與這樣的前輩比試交流,是她的榮幸。
正想着,薛寧又道,「還有,少將軍讓我告訴蕭大小姐一聲,莫將軍已經醒了。」
聽到這話,蕭暖卿臉上的笑意卻是微微收斂了起來。
她衝着薛寧緩緩開口,「那你回去告訴莫旬一聲,莫將軍有沒有醒,與我無關,還有,往後請他莫要隨意與我聯繫,如今正是我救爹爹的關鍵時期,若是被人發現我與他有聯繫,會連累我爹。」
聞言,薛寧微微一愣,月色下,那雙好看的狐狸眼卻透出幾分憂鬱來,「可,莫將軍很擔心你。」
「他無意間聽說了你雙目失明之事,急得差點又昏過去,他」
薛寧是想勸說蕭暖卿好歹去看一眼莫將軍。
可,蕭暖卿卻打斷了他的話,「他是不是心急,又是不是再次暈了過去,跟我沒有關係!」
「這十幾年來,我只有一個爹爹,往後也只會有一個爹爹,任他莫大將軍是怎樣的英雄人物都與我無關,我到死,都只會是蕭家的大小姐!」
她的語氣極為平靜,聲音輕輕柔柔的,卻是狠狠撞擊着薛寧的心。
薛寧想告訴蕭暖卿,這些年莫將軍到底有多不容易,他們莫家軍又過得有多艱難。
可看着蕭暖卿那平淡的面容,他忽然就什麼都不想說了。
只覺得,蕭暖卿說得沒錯,她十幾年來都是蕭家的大小姐,突然讓她承認自己是莫家人,怎麼可能?
蕭暖卿不知道薛寧是何時離去的,只是等了好一會兒屋內都再沒了聲音她才知道,薛寧走了。
她緩緩躺了下來,卻是再也睡不着了。
腦海中是莫正元那滿是傷疤的面孔,還有他腹部那血肉模糊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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