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一陣清脆的開鎖聲,緊接着房門打開,一個年輕的女人出現在門後。
她看上去約莫二十多歲,有一頭罕見的灰白色長髮,身形纖細健美,穿着樸素的緊身褲和襯衣,氣質清冷,面相嚴肅,緊皺的眉毛似乎從未舒展開過,神情疲憊又警惕,一副心事重重的祥子。
「格溫·斯托維恩」她上下打量少年,仔細看了看他的紅髮目光又在他衣領的玫瑰上停留了一會,「曼徹斯特的那個」
「是阿卡納。」格溫糾正她道。
「我聽赫爾提起過你,那個傳識者,試試看你是不是真的。」她讓開身子,「赫爾在樓上,跟我來吧。』
格溫扭頭看了眼伊文德爾,半精靈像是沒有聽到兩人的對話一樣,依然用後腦勺對着他們,專心致志地看着遊行隊伍。
於是他跟在女人身後走進公寓,經過一樓的公共餐廳,沿着旋轉樓梯向上走,途中瞧見每一層樓牆壁上都用精妙的方式鑲嵌着一條暗渠口,幾個工匠打扮的年輕人正將木桶中的生活垃圾倒進渠口,隨後把木桶放在旁邊的架子上。
「您跟赫爾住在一起麼」
格溫覺得對方比自己年長,看上去又不太好說話,下意識便用了敬語。
「沃頓物價一向高昂,房價更是如此,我們兩個合租了這個公寓的最高層,」女人語氣平淡,「我是赫爾的上司,娜塔莎。菲爾德,外勤科科長,提前認識一下,以後在工作上我們或許還會再接觸。」
「您是赫爾的上司」格溫沒料到女人竟還有這層身份,「多謝您平常關照赫爾了。」
「關照」聽到少年的話,娜塔莎卻冷笑一聲,「哎,談不上關照,倒是我經常要麻煩她呀。
這話令格溫有些摸不着頭腦,她卻沒有再交談的意思,來到三樓,娜塔莎敲響房門。
「誰」
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格溫的心臟停頓了一瞬,突然有些慌亂。
「你相好來了,赫爾,」女人對房門說,「就那個阿卡納的紅髮小子,我把他帶來了。」
房間裏傳來「咚」的一聲悶響,隨後是急促的腳步聲,門上的鎖盤咔噠響動,房門打開一條縫,赫爾在門後露出半張臉來。
她戴着一副圓框眼鏡,看見格溫和他衣領上的玫瑰時,眼裏顯出笑意,隨後將房門打開,「快進來吧。」
「等等,」娜塔莎卻突然抬手攔住她,「我幫你把相好帶過來,你是不是得報答我,幫我多寫幾份材科」
「行行行,我幫你寫,我一定幫你多寫幾份報告材料,」赫爾有些不耐煩地擺手,「下午值班你也幫我簽到吧,我就不去了。」
娜塔莎見她有些急了,撇撇嘴沒說話,退到一旁,赫爾一把抓住格溫手腕將他拉進房間,反手鎖上了房門。
赫爾的房間收拾得井井有條,幾根中央供暖管道延伸向屋頂,書桌上摞着厚厚一層書本,旁邊放着打開的墨水瓶,一根羽毛筆插在瓶中。靠牆位置放着一張鵝絨彈簧床墊,床尾櫥柜上擺放着各種瓶裝酒,按照從大到小的順序排列,最右側有兩個擦得透亮的玻璃酒杯。
進屋後格溫才發現赫爾只穿了一件寬大的白襯衣,衣擺下露出雪白的長腿,又想起在阿卡納的那一晚,頓時有些口乾舌燥。
他張口想要說些什麼,赫爾就已經撲了過來,像頭見到蜂蜜的熊一樣掛在他身上又親又啃,格溫想到伊文德爾還在外面,擔心他看見兩人親熱的場面,但當他看到赫爾晦暗迷亂的眼神,心裏那根理智的弦也隨之崩斷。
就讓他看去吧,格溫這麼想着,反手抱住她,更加激烈地吻了回去,兩人順勢倒在床上。
屋外,伊文德爾望着街道上浩浩蕩蕩的遊行隊伍,神情怪異。
這時,娜塔莎.菲爾德走出公寓,她已換上一身市政官員的正裝,臉泛紅暈,雙眉皺成一團,在心裏暗地詛咒樓上那對年輕男女。他們倆毫不顧忌鄰居的感受,自己在隔壁都聽得一清二楚,終於聽不下去,打算直接躲到辦公室里。
她看到在外面等待的伊文德爾時,對方也注意到了娜塔莎,各自心懷鬼胎的兩人對視一眼後,立刻錯開視線,娜塔莎快步向市政廳走去,半精靈則掏出一塊麵包,看着遊行隊伍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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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幾天就打算去密斯特大學找你。」她撫摸着格溫肩上的咬痕,心滿意足地看着自己留下的印記,「可惜公務繁雜,這幾天一直在寫材料,準備轉正需要的文件,所以才沒騰出時間。」
「所以我來見你了。」格溫看着她的眼睛,心中充斥着某種強烈的情感,這種感情與那些為公主歡呼的民眾類似,它是一種超脫於原始欲望後,進一步得到升華的情感。
這種情感就像火焰一般灼燒着他的胸膛,只有將她緊緊擁在懷裏時,那種焦灼的痛苦才能得以平息,「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你。」
「我知道,」她的表情突然有些傷感,「再過幾天我就要走了。」
「你要走」他坐起身,「去哪兒」
「轉正後按慣例,我要到東部海域上的某個海島獨自駐守一年,指引附近航線的船隻,觀察記錄海域情況,清剿島嶼附近的各種海怪,」她握住格溫的手,「這是規矩,每個正式的外勤專員都經歷過。」
「一年後你還會回來麼」
「當然,我一定會回來。」她笑着說,「在島上我也可以給你寫信,讓運送生活物資的貨船帶回來。」
「我也會給你寫信。」格溫認真地說。
「你可以托娜塔莎把信郵寄給我,她雖然總是冷着一張臉,卻是個好人,我們也是朋友,她不會拒絕你。」赫爾輕輕咬了咬他的小臂,比起語言,她似乎更習慣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喜歡。
「今晚要留下來過夜麼」她又問道,「臨走前再在夢裏看一次我的記憶。」
「恐怕不行...」格溫有些猶豫,「我不是自己來的,看管我的那位先生還在外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