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語：觀星篇 第三章:為李所養,為魔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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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十二年冬，李家村下起了鵝毛大雪，清晨，雪已停，太陽還算明媚，勉強為這寒冬添加了一絲可有可無的暖意。

    村里人早上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開門掃雪，不說良心發現清一清路上的積雪，最起碼也要把家門口掃一掃，不然按村裏的說法叫：「門前不淨，財運不逢。」柴花飯館是第一個開門的人家，出門的是一個少年，身上的衣服已不再是縫滿補丁，換上了一身粗布棉衣，可能是乾的髒活累活太多，髒是免不了的，但總好過原來。少年的頭髮整潔的束起，讓人清楚的看見他的容貌，有些消瘦，但絕不難看，用一個通俗的詞來形容，那就是清秀，再仗着他一雙朗若星辰的有神雙眼，可以說越看越耐看。

    此刻，少年推開門，眯眼對着刺眼的陽光打了個呵欠，申了一個懶腰。然後開始清掃門前雪。少年自然便是楚孤，自從他和老李自己柴花母女的關係明了之後，飯館母女極力要求他入住飯館，一來可以解決衣食住行方面的問題，二來也算是對老李的一片情意。事及老李，楚孤也不好拒絕。

    楚孤用掃帚將飯館門口打掃乾淨，因為一身氣力，掃得很快，便順便也將門前的路也一併掃了，這時候，同巷的村民有出門的，就和他打招呼。

    「呦，小伙子，這麼早就出來掃雪啊。」

    「小楚，早啊。」

    「小楚，你越來越勤快了！」

    楚孤一一回應，掃完了雪，他回到飯館門前，坐在台階上，半摟着手中的掃帚，看着明媚的陽光，有些滿足……「爹爹，娘親，你們不用擔心我，半年了，村里人待我很親切，很好，柴花阿姨和杏花奶奶待我像親生的一樣，我也很實在很老實，絕對不會給你們丟人的。老李，杏花奶奶一直沒有忘記你，柴花阿姨也不再怪你，你可以瞑目了，復仇的事我已經不再想了，這樣的生活很幸福，大家已經認可了楚孤，我不想再爭什麼了，或許娘親為我取名不爭，就是想讓我平平淡淡，與世無爭地過一生吧……」

    楚孤痴痴想着，覺得世界並非對他充滿惡意，無論是對楚孤，還是對楚不爭。他之所以這麼認為，是因為當他把身世的真相告訴飯館的母女二人時後，他得到了他想像中應得的信任。

    就在幾天前，楚孤決定說出自己身世，因為他不自信，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魔，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真的給所有人帶來災難，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連累了真心對自己的人。

    當他找到杏花奶奶時，後者正在澆花。

    「杏花奶奶，我有事，很重要，瞞了你們很長時間，但如果我不說，我怕會對大家造成傷害……說了……就怕我必須得離開你們了……」

    「沒事，孩子，說不說是你的自由，我們永遠不會怪你，至少我和你柴花阿姨不會。」

    「好吧，奶奶，其實……我的真名不是楚孤，而是……楚不爭……」少年甚至不敢抬頭，斷斷續續說到。

    老人的澆花的手突然停住，屋裏突然靜得可怕，楚孤只能聽到自己激烈的心跳聲，他在等待一個回答，一個老人對他的回答，柴花飯館對他的回答，或者說，世界對他的回答……

    約麼過了幾秒鐘，這幾秒對楚孤來說太過漫長，杏花奶奶放下手中澆花的水瓢，撫着少年的頭，柔和說道：「這幾年天下都在找你，有的想對你敬而遠之，有的想緝拿你歸案，有的想替天行道，為天下除魔而後快，總之這十二年，楚不爭的魔名已家喻戶曉，就算李家村這個地方也都有耳聞，但我從不這麼想，都是從娘胎里生出來的，誰有資格說誰是魔，誰是仙？」

    「可那是觀星一語……」

    「他觀星師便可定眾生命數？孩子，老李既然選擇救你，那必然有他的道理，沒有人一生下來就大慈大悲或壞到骨子裏，你是李柴夫撫養大的，既然如此，你便是魔或不是魔，又能怎樣，我相信老李，我也相信你……」

    楚孤，想說很多話，但話到嘴邊，又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眼中含淚，慢慢離去。

    ……

    十二年來，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發生了不少，但大體上除了當年花燈夜慘案外，再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而世人都知道當年的慘案是皇室主導，都噤若寒蟬，不敢議論半句。要說大事，要數天心第三佛入世廣傳佛法，每過一地，城裏都萬人空巷，聆聽佛法，即便不為了明理超脫，也可看一看那傳聞中迷倒眾生的相貌。除了這個，還有道門無為七子除了大師兄外皆入世修行，追尋着自己的無為而無不為之道，至於大師兄的消息，沒有人知道，有人說他在閉關修煉，有人說他已明悟道義，此類云云。還有件大事，天降邪魔，世間有人要斬妖除魔，自然有人要護魔，魔宗諸派早已群龍無首，試問還有什麼身份能比天降邪魔更適合成為魔宗之主？所以魔宗之人早已開始出動人馬尋找楚不爭，擁他為主，魔宗重振指日可待。至於其他的大事，也就是兩年前，也就是永安十年的觀星一語，這一次就顯得正常了許多，說得是20年內，天南和大周之間勢必有一場大戰，大周應早做準備，難卻沒有言明勝負。

    不過江湖事雖多，終歸平靜，因為是人都知道，有個叫砍柴老李的瘋子護着楚不爭，誰也不敢在這個瘋子前做一些瘋狂的事，因為誰也不知道這個瘋子的砍柴刀還要砍死多少人。可是就在永安十二年，李柴夫安然去世的那個晚上，皇宮裏一個身穿詭異巫袍的男子，面前的眾多龜甲突然碎了一個，而後便詭異地化入夜色中，再出現時，已是在李謹身後，幽幽說道：「李柴夫以死。」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李謹雖然語氣平靜，但袖中已然緊握雙拳，「十二年了，朕等了十二年！別急，楚不爭，你馬上就可以去陪你的爹娘了……」

    與此同時，在一處群山中，有一座幾乎被掏空了的山脈，其內空間之大，說是小城也不為過。此刻，山洞內最高的一處祭台上，一個老者對着下方數千人道：「李柴夫以死，必須馬上接回聖君，不可被世人所傷！」

    平靜之下，已是暗流涌動……

    然而這個在李家村里柴花飯館的門口倚坐着的少年，一切計劃，一切陰謀陽謀的核心，還在感慨着世界美好，還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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