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長安城的人們得知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正是關於劉據在東萊郡城「焚書溺方」的事。
因為這個時代消息的滯後性,這件事直到今日才在長安城內傳播開來,隨後立刻便引起了全民熱議。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們來說,秦始皇「焚書坑儒」也才過去百年,還不算太過遙遠。
並且這件事就發生在長安一帶,這同樣也給了長安的人們足夠的代入感。
以至於一時間,好像誰要是不對這件事說上幾句,就不是長安人似的。
不過人們也看得出來,劉據的「焚書溺方」和秦始皇的「焚書坑儒」有着本質的區別。
「下官以為,殿下回去之後應立即背負荊條進宮向陛下請罪,懇請求陛下原諒。」
霍光沉吟着道,
「至於『成仙』的事,殿下可以全部推到那個已經死去的徐神仙身上。」
「是我父皇不信,還將我踹下了車,這能怪我麼?」
「」
天子在得知此事之後,又會如何處置呢?
這其實才是人們最關心的問題。
「我沒有啊。」
「哎呀,表哥你就放心吧,我這不算不上欺君。」
於是劉據笑了笑,又眨眼道:
版本就忽然升級了,副本難度瞬間就提升到了地獄級!
雞卜龜卜是真的麼?
劉據掀開帘子探出腦袋來,笑着說道,
只要這些方士和巫師寫下供狀自認謠棍,劉據就可以讓他們免於一死,他在東萊唯一治死的方式只有一個徐神仙,而且還不是自己動手。
朕與你玩「射覆(隔箱猜物)」,算出來賞你,算不出來賞魚!
長安人覺得這近一年來,生活實在充滿了滋味,時常喝白粥都不需要就鹹菜,因為這位太子實在是太懂如何給生活增添滋味了!
可劉據這個逆子,卻自以為比他聰明,以為他是真糊塗,竟還用這樣的方式將此事昭告天下,讓他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在這之前劉據就沒想到這個絕妙的辦法!
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一個無法開口辯解的死人身上,並且說辭之中還十分真九分假,稍微偷換一下概念便將忤逆變成了大孝,變成了為國為民!
成仙的事再算總賬!
這些新鮮東西自是很快就引起了劉徹的興趣。
回頭看看吧。
他覺得還有必要再進行進一步的實驗,看看這個漏洞究竟能強大到哪一步,如此以後行事才能更加安心。
最重要的是,太子還偏偏成仙了!
這可就有意思了,太子非但掀了天子的攤,打了天子的臉,還順便穿了天子的鞋,走了天子的路?
這可太孝了,簡直是天下一等的大孝子!
來年再選拔孝廉的時候,要是沒把太子給選上,那還如何教人信服?
哈哈哈哈
驅散門客、毀堤淹田、齊王進京、魯國大字報、一國兩政、萬國來朝、西羌滅絕、太子酒後舞現在又多了個成仙和焚書溺方!
然後
「這倒的確是個好法子,不過我父皇未必願意立刻見我,倒是表哥回去之後一定會立即被召見,不如表哥先在父皇那裏替我做個鋪墊?」
他直接要求這些方士和巫師當面演示方術和巫術。
「如此陛下感念殿下有為國為民之心,又有一片孝心,或許便不會追究了。」
就連公孫卿的「神仙足跡」,其實也沒能騙得過他。
然後。
又是「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但劉徹可不管這些。
聊不完,根本聊不完,還越聊越精神!
聽到這話,劉據的眼睛立刻鼓了起來,上下審視着霍光。
歷史上欒大前往東海求仙,也是他自己暗中派了人監視,發現其作假之後將其腰斬,連舉薦欒大的樂城侯也被棄市。
霍光聽了這話差點沒忍住替天子抽這個逆子,不過依舊耐着性子提醒道,
「殿下,忤逆似乎不比欺君輕省多少吧」
「咳!咳咳!」
「殿下,這回回去」
出現了!
「穿越福報」的漏洞果然應驗了!
這次是應驗在了霍光身上,這個史書中以謹小慎微、堪稱苟聖的表哥也受到了神秘力量的影響,開始準備背刺我,阻止我被廢太子拿到福報!
他有點上頭了,他的情緒又被劉據牽着走了,他現在其實就是在和劉據置氣。
霍光面色一白,當即岔了氣,
「不可不可,以陛下的性子,若下官為殿下說話,只怕反倒害了殿下!」
好好好,真是令人應接不暇。
那麼
只是從某些方面去看,兩者又的確有些類似之處。
他們搞的是雞卜和龜卜,還有厭勝解災的法術,不奉神而信鬼。
霍光這個辦法很絕,非常絕!
厭勝解災是真的麼?
「就說那個徐神仙在東萊裝神弄鬼愚弄百姓,數萬百姓依附於他,勢力已經極其龐大,有了生亂的跡象。」
以至於如今長安人的生育率都下降了好幾個百分點,夫妻二人以往到了晚上就一種娛樂方式,現在有時候真就蒙着被子聊上大半夜。
每一件事都足以在長安乃至整個大漢引起巨大的轟動與熱議,每一件事都充滿了喜劇色彩,簡直比倡優表演的節目精彩多了。
這一路上,他再次主動為劉據駕車,就是為了和劉據私下說些話。
就知道!
我的推測是對的,那所謂的「穿越福報」根本不可能拿到,那就是一個誤導陷阱!
不得不承認。
首先「焚書」焚的只是那些方士和巫師的上書,而不是各國的史書、詩經、尚書和諸子百家的書籍,也沒有下達嚴苛的禁書令。
這教他如何能夠忍受!
這個臉面,他要自己掙回來!
可是劉據的反應卻總給他一種「說了等於沒說」的感覺,讓他這心裏始終七上八下,無法自持的忐忑。
有些事他心裏不是不清楚,他只是在裝糊塗,因為一旦否定了這些方士和巫師,便等於通盤否定了他心中的那一點希望!
他的心中其實始終對這些方士和巫師將信將疑,只是不願放棄長生的希望!
霍光體會着同樣的心情,又親自為劉據駕着馬車,遠遠望見了那座熟悉的長安城。
那麼劉徹的「焚書溺方」可就是真刀真槍的上了!
太液池旁邊的火堆整整燒了十幾個時辰,距離稍微近些的人,夜裏都還能看到亮堂的火光,據說光是那些焚燒的簡牘,就快堆出一座柏梁台來了。
因此在這件事上,無論是波及的範圍和刑罰的烈度,都遠不能與「焚書坑儒」相比。
而那些南越國巫師則信心滿滿,正準備再拿出些新玩法來大展拳腳,確立自己的地位。
被他看穿的要填湖,無法應驗的要填湖,演示不出來的要填湖,自認謠棍的更要填湖總之就是填湖填湖填湖!
最可憐的還是那些隨着南越國內附,才被召來長安不久的南越國巫師。
「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表哥你說怎麼辦?」
半個多月後。
「當初隨駕前往緱氏城的時候,我就和我父皇說過這些東西是騙人的,你當時跪在車底下又不是沒有聽見,我說的可都是大實話啊,有一句欺君的話麼?」
你可以開始施法祭祀了,就解你自己的血光之災!
信鬼可以長生麼?
先召一個鬼來看看,上身也好,寄物也行,不要與朕說什麼「鬼不求朕,朕有求於鬼」的鬼話,朕耳朵都聽出繭來了!
劉據反問。
太子卻用類似於「焚書坑儒」的手段搗毀了這些東西,這不是等於掀了天子的攤,還打了天子的臉麼?
他要讓劉據好好看清楚,他究竟糊塗不糊塗!
還要讓劉據和天下人都看清楚,膽敢愚弄他的人究竟是什麼下場!
他可以裝糊塗,但沒有人可以當他真糊塗,就算是他的兒子也不行!
等這逆子回來!
而此前養在未央宮裏的兩千多名方士和巫師。
「不能吧所以你就別擔心了,我最多也就是忤逆,絕對算不上欺君。」
南越國巫師那叫一個欲哭無淚,不帶這麼玩的,我們才剛來啊,我們都才剛剛適應了老版本呢,為什麼就忽然大幅提升強度?
則有一多半都被捆住手腳扔進了太液池,哭嚎聲不絕於耳。
「?!」
朕現在就要看見鬼,現在是你有求於朕!
好嘛!
天子熱衷求仙問鬼,最喜歡的就是這些東西。
「我騙了伱,騙了公孫卿,騙了這些護衛,騙了齊地的方士巫師,騙了齊地的官員和百姓,但我騙我父皇了麼?」
劉據與劉徹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
其次「溺方」也只是在口頭上說說,最終在這些方士和巫師寫下供狀坦白了騙術之後,只是對他們施以黥刑以儆效尤。
「殿下必須處置此人為陛下分憂,又不願百姓被其利用流血傷亡,因此才不得出此下策。」
就算劉徹事後命人前去調查,那些地方官員為了自保,也會極有默契的配合,根本不需要串通!
太絕了!
可惜劉據並不打算照做。
置的就是一口「你這逆子能看得出來,朕只會比你看的更清楚」的氣!
他以前真的就那麼糊塗麼?
當然不是!
當初文成將軍李少翁搞出「帛書飯牛」之事欺騙他,便是他自己將其揭穿,當場將其處死,對外宣稱李少翁是吃馬肝毒死的。
這一點都不公平!
這個過程中,就連劉徹自己都沒意識到。
第二件大事就又令人始料未及出來了,天子竟也給他們整了波大的!
如果說劉據的「焚書溺方」是小打小鬧。
這公平麼?
以至於此前未央宮內的方式和巫師已經形成了兩個對抗群體,一方是以齊人為主導的漢人方士和巫師,一方則是以南越人為主導的南越國巫師,兩個群體如今正處於互相競爭的階段。
「其實陛下不見殿下也無妨,主要是殿下需要表現出來一個負荊請罪的態度,越多人看見越好。」
「殿下應該明白下官的意思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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