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嘈雜,清源缽內的五人皆嚴陣以待,面露謹色。
許映真裝模做樣地在盤膝在地上運轉功法,消去面上的薄冰。
而時間過去,毒氣濃郁得空中隱約可見幽藍,地上癱倒的人面龐覆着的冰霜積厚,蔓延到了全身,最後整個人的血脈筋骨都被凍得牢固,膚色僵白得可怕,徹底失去生機。
楚今朝閱丹書千萬卷,丹醫同源,終於是分辨出了蹊蹺,大驚失色。
「這是奇毒『冬霜』,以侵蝕無形着稱,中毒者便是金丹修士都只能勉強壓製毒氣不發作,一旦毒發就連魂魄都會被凍碎了去。」
許映真一聽就覺得不對勁,裝過頭了。
金丹修士都只能壓製毒素,她裝作染了淺毒,怎麼能靠自身驅除?頓時許映真感慨似地說了一句。
「幸好師父賜給我一粒解毒丹,我發覺不對勁就及時吞下,這才安然無恙。」
一句描白展開諸多想像,李秀給出的東西具體是什麼旁人也不曉得,足夠打消顧少宴和寧知秋可能起的疑慮。
而顧少宴瞧着周遭慘象,發現已經有道台境修士瞧中了他們此處被清源缽護住的地界,雙眸泛紅,凶光畢露,法力波動暗中流轉。
「靈隱門內門弟子在此,還請諸位道友掂量一二。」
他喚出法器長槍,鋒芒攪碎雲氣,雖使得旁人忌憚,但一面是遲早中毒身亡,另一面是奪了法器暫且殘喘,也漸漸分出高下,漸生歹意。
許映真從地上站起來,瞧着已無異樣,驚龍凰已悄無聲息地落入右手掌心。
宋寒枝、楚今朝和寧知秋俱面色繃緊,心神懸起,預備不測。
但突然,天落甘霖,碧翠的水珠更如翡翠般剔透,生命氣息濃郁非常,細嗅更有股蓮花香氣,落到眾人身上,竟將那股淡藍色毒氣都洗了乾淨,使其消散無形。
天穹處傳了一道渺渺之音。
「諸位來客莫要慌張,本真人已尋到毒素源頭,降下瑤池蓮露,可解此奇毒。」這聲音分明是純聖真人,他聲中可聽出惱怒和不舍。
而聽罷楚今朝則面色狂喜,朝身邊四人道:「瑤池蓮露是蓮舟渡主人獨門掌握的奇珍,傳聞要耗費幾百種靈藥熬煉,算得地階下品,便是一滴稀釋成雨水,也足夠叫我們受益匪淺,當速速取雨修行才是!」
旁的有見識或生得敏銳的人,也意識到這場雨的不尋常。雖失去了清月蓮,但換來這場大雨洗禮,也是賺回本錢!都紛紛盤膝,各施展手段,接引雨水成流朝自己湧來。
雲穹處,純聖真人自是一臉痛心,更漸生些許狠辣果決。
「千伽羅,真當老夫猜不出是你不成!一而再,再而三,也休怪老夫不講情面。你不想暴露身份,以為旁人都是傻子,那老夫就當這個傻子,浮屠天也討不出半點道理來。」
老者從袖中取來個琉璃瓶,其中一團無形氣流來回波盪,正是他搜集到蓮池處雲端內殘存的氣息。
純聖運轉金丹法力,雖遠遠不敵傳聞中縮地成寸的神通術法,但卻也在數個呼吸間凌空走了百千里,直到尋到太玄宗處,捏碎枚玉牌。
他靜靜等候,直到面前有銀瞳女子從空間漣漪中走出,她神色寡淡,微垂眼瞼。
「當年本座散出去三枚誅殺令,最後一枚在你這裏。」
「殺誰?」
純聖雙手相捧,奉上那枚琉璃瓶。
「恭請燕十銀前輩出手。」
燕十銀伸手接過瓶子,神色仍舊淡淡,只墨發無風飛揚,右手一招,頓有柄大弓落入掌心來。
此弓甚大,弦呈血黑色,長得接近她整個人高,而弓身通體如白玉,細數銘刻一千八百道雲紋。
她捏碎琉璃瓶,那股無形氣流被長弓捕捉落到弦上。
「只出一箭,生死無論。」
純聖恭敬垂首,雙手合併立在身前,眼中狠辣毫不隱藏。
「在下的蓮舟渡被不知名的毒辣之人下了奇毒冬霜,不少千蓮會來賓因此橫死,我不知是何人,但也需給出一個交代才是。」
燕十銀頷首,左手指頭搭上弓弦,天幕中沉積的厚厚白雲竟隨之流轉而來,不斷凝縮落到弦上。
直到萬里無雲之刻,一枚雪白無瑕的箭矢亦是成型。
純聖真人激動得幾近戰慄。
此人道號靈衍,當年前兩枚誅殺令分別射殺源嬰初期和源嬰巔峰。如今年歲過去,靈衍真人實力不曉得已抵達何等層次,降雲箭一出,千伽羅那死賤人焉能抵擋!
燕十銀一箭射出,如長虹貫日,萬里無雲,青空莽荒。
純聖急忙出聲道謝,而後者則頭也不回,半句不答,重歸太玄宗中。
純聖這時候激情褪去,心中空虛浮起。
「這誅殺令老夫藏了一百多年,今日用出真是不舍,可若是不給出個交代,死者的宗門家族都得群起圍攻,叫老夫和先輩苦心經營的蓮舟渡毀於一旦。至於浮屠天?老夫又沒指名道姓殺千伽羅,他們也料不到我手裏有誅殺令,靈衍真人的降雲箭只需一縷氣息便可以橫跨十萬里索敵。」
「但還需做足周全打算,這才能應付到時候千伽羅身死前來查看的浮屠天修士。」
他打定主意,也是急忙催動術法,離開此地。
蓮舟渡處,靈雨將歇。
許映真閉眸運轉功法,生有水木靈韻的靈根實在是叫她在這場降雨中佔盡好處。充裕的水木靈氣幾乎可以說是自發朝她體內鑽去,更便宜了氣海中那朵白蓮。
她本就已為七重泥胎中期,經此磅礴靈氣的沖刷,經絡蒙上淡光,黃芽隨之增長几分,沖至七重後期,離下一個小境界已然不遠。
許映真睜眼時剛壓下心頭欣喜,卻見天際一抹白光掠來,射入不遠處的雲層中,發出好大一聲爆鳴。
「啊!」
好悽厲的一聲慘叫,許映真雙瞳惑然,大致猜到了是什麼人遭大難。
「阿彌陀佛,最好是叫那個勞什子的聖女被弄死最好。」她心裏碎碎念,卻沒當真。那聖女氣息已遁入第三大境,非是她能影響半點的。
許映真如今最在意和欣喜的,是氣海中的那朵蓮花。
瑤池蓮露所化的靈雨,許映真納入體內的十之七八都被它吞了個乾淨,助其徹底邁過了第一次蛻變的門檻。
原本就皎潔雪白的花瓣,更透出股玉質的潤膩。細細看去,瓣上有若隱若現的細小金紋,恰是當初的李秀逼出的那隱藏佛經。
「白蓮蛻變之後,竟有這般神效,怪不得那浮屠天聖女大費周章都要謀取。」
一人一蓮羈絆已深,兩者間也沒什麼可再繼續隱瞞的,許映真能清晰地感知到此蓮如今的情況,她剛想試上一試,卻見不遠處的雲層落下一片血紅。
像雨水,但夾雜了些細小的塊狀物。
宋寒枝在她身旁,面容一肅,聲中透出忌憚:「是有人殞滅了,剛剛那箭我就覺得不簡單,也很眼熟。我才想起來咱們太玄宗有一位被譽為天下第一箭的靈衍長老,她成名於五百年前,曾一箭射殺源嬰巔峰。織云為矢,尋息索敵,如白虹貫日,正是如剛剛所見的場景一般。」
「莫非正是靈衍長老出手?那人應當是身隕魂滅了。」
許映真卻眸露異彩,她隱約猜到了點什麼,心頭思索。
「先前暴怒又舍了瑤池蓮露的純聖真人一直都還沒給出什麼交代,若真如我所料的是那聖女下的毒,那純聖真人想必也能聯想到她身上。而會不會這被一箭射殺的人,就是那浮屠天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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