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也從醫院處理好傷口回去時已經是晚上快八點了,高壓鍋爆炸,他脖子和臉頰被燙傷了幾塊,最嚴重的還是手背,手背的皮膚全被燙掉了。
那道他紋了十幾年的符籙紋身隨着他的皮膚剝落了。
他看着纏着紗布的手背,心裏總覺得不詳,這道紋身是十幾年前他從拘留所里出來後,找一位道門天師紋的,是禳命宮破敗符,萬將隨行,永退魔星,免除所有災禍。
確實他紋了這道符籙之後,爛掉的人生迎來逆轉,他換了個身份走上前途光明的大道,名利雙收,成為了金牌經紀人。
可現在,這道符籙隨着他的皮被「扒」掉了,似乎是個很不好預兆,近期要再去找那位天師看看。
他沒回自己的住所,而是去了給葉塵住的公寓,想把被砸的亂七八糟的廚房收拾一下,葉塵的錢全部賠給了公司,沒手機、沒地方去肯定還會回來住。
走到門口,他習慣性用密碼去開鎖,卻發現密碼換了。
他愣了一下,門從裏面打開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抱着孩子站在門口驚訝的看着他。
「你是誰?」江也剛想質問這個陌生女人怎麼會在他的房子裏,葉塵就從房間裏探頭,看了他一眼,眼睛裏竟然有了笑意。
說了一句:「你很難殺嘛。」
江也頓在了門口。
「她是李菲菲,我的客戶,暫時住在我這裏。」葉同塵沒跟他囉嗦,直接說:「最近你別過來,不方便。」
江也眉頭鎖緊,走進房間看見還有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姨在廚房收拾,桌子上放了很多孩子的尿布、奶瓶,看來是打算在這裏住一段時間,他對葉塵帶誰來住無所謂,但她改了密碼,她不可以對他鎖門。
他看向葉塵,她坐在沙發上在扒拉着手機屏幕,一邊記錄什麼。
她買了新手機?哪裏來的錢?她的錢全扣在他這裏。
「你改了房門密碼?」江也溫和地問她。
「對啊,我不住這裏,李菲菲帶着孩子住這兒,不改密碼你進來怎麼辦?」葉同塵抬頭看他,能從他虛假的溫和里看到戾氣和病態的控制:「這裏不是我家嗎?」
是,他確實說過這裏就是葉塵的家,永遠的家,事實上葉塵扣在他這裏的錢夠買兩套這種房子,當初她寧願不要一分錢也要解約,所以他才懲戒她扣掉她所有的錢,讓她身無分文。
「你不住這裏要去哪兒?」江也依舊語氣溫和。
她卻又不回復他了,專心致志地在翻手機。
他厭惡她這樣的態度,伸手拿走了她的手機:「哪裏來的手機?」
葉同塵抬起了眼皮看住他。
那一瞬,江也居然被她的眼神看的發涼,聽見她說:「不是提醒過你,遠離電器嗎?」
江也突然感覺掌心的手機漏電一樣,從手指到手臂都痛麻了一下,他慌忙鬆開手,手機掉在了地毯上。
怎麼回事?
他吃驚地看着葉塵,忽然之間她好像變了一個人,凌駕在他之上的一個人。
「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葉同塵靠在沙發里看他,平平靜靜的說。
房門被輕輕敲響了。
李菲菲忙過去開門,曉山青洋溢着笑容進來,看見江也後頓了一下,但很快又笑着和他打了招呼。
雖然江也不理他,但絲毫不影響他愉快的心情,他迫不及待和葉同塵說:「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大好事嗎?我今天晚上接到了三個委託!這可真是三個月不開張,一開張就不得了!」
葉同塵看見他這幅樣子也淡淡笑了,這個人就像透明的,開心和憤怒顯而易見。
廚房裏收拾的霞嬸聽見後,也高興的探頭出來說:「那咱們律所是不是不倒閉了?」
「當然!」曉山青說:「咱們律師現在可是網紅律所,我直播間關注剛剛突破了50萬,現在全網都在關注李菲菲的案子,贏了咱們律師就一炮而紅了!」決不能輸,他抱着必勝的決心。
李菲菲很感激他們,但看看僵站的房間裏的江也,他的臉色快黑成鍋底了。
也就曉山青能無視他的臉色,繼續和葉同塵說:「走吧?我接你和霞嬸回律所,咱們好好商量商量這個案子,順便把助理的合同簽了,以後你就是律所的一員了。」
「助理?」江也皺緊眉看曉山青,又看葉同塵:「你要去律所做助理?」
「合約里沒有規定我不可以兼職。」葉同塵明了的告知他。
江也不明白了,放着好好的明星不做,她要去一間破爛的小律所里做助理是圖什麼?
曉山青心裏卻是另一番打算,他是想請葉塵做律所的律師,但是得等到葉塵和這家經紀公司解約,不然律師兼職其他合同工的話容易被處罰。
他可以等,律所大門永遠向葉塵敞開!
霞嬸已經把廚房收拾好了。
葉同塵也對江也下逐客令,她要跟曉山青回律所了。
「手機怎麼黑屏了?」曉山青撿起了地毯上的手機,重啟了一下發現還是黑屏,對葉塵說:「沒事,這個備用機用了挺久,我還有另一部新的備用機,給你用。」
江也這才知道,原來是曉山青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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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已經黑透了,飄着夜霧。
江也坐在車裏,看着葉塵上了曉山青的車子離開,多想踩下油門疾駛撞過去。
他拿起了電話,聯繫了他的老朋友,開口就說:「有一家叫曉律所的律師公司,找人過去一趟,清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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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很大。
曉山青先把霞嬸送回了家,才又帶着葉同塵回律所,路上就和她說,他今天接到的三單委託全是要告那個假道士心齋居士詐騙的,訴求是追回打賞給心齋居士的錢。
有一個似乎不差錢,她不要求追回打賞的錢,只要求心齋居士進去踩縫紉機。
葉同塵不意外,能打賞十幾萬的應該都不差錢。
「你真是神了。」曉山青說:「之前在醫院你說我能開張,我還真就一天之內接了四個委託,而且你知道今天光是直播間的打賞賺了多少嗎?」
他扭過頭來誇張地說:「六萬塊!這以後要是天天直播,三個月賺夠五十萬也不是不可能。」
「為什麼要三個月賺夠五十萬?」葉同塵問他。
曉山青也不隱瞞:「我答應了我爸三個月如果賺不夠開律所的房租,我就聽他的話關掉律所,去商業聯姻,繼承公司。」
他剛想發表一番「他是不會放棄他的夢想」這樣的言論,就聽見葉同塵吃驚的問:「律所三個月房租50萬?」
「這是折扣價。」曉山青還沒說,因為他爸是抱一道觀的榮譽觀主,所以他租這個店面是內部價:「道觀外不是有家小超市嗎?那個店面年租金是260萬。」
葉同塵震撼了,她的小破道觀如今這麼值錢了?寸土寸金?那怎麼能落進和光同塵老總紀望這樣的人渣手裏!
她心裏的念頭多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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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律所,葉同塵發現律所的角落裏多了一張單人床,床單被子全是新的。
「這是我爸送過來的。」曉山青說:「他聽說你要住在律所,就派人送來了這一套東西,你可以住的舒服一點。」
他的義父?
葉同塵試坐了一下,軟得要命,被套和床單全是滑溜溜的真絲,她甚至還聞到了淡淡的香氣,像是有人特意給被子熏了香。
她低頭在被子上嗅了嗅,是她從前最喜歡佛手柑香氣。
曉山青拿了擬好的助理合同給她簽,看見她低頭在聞被子,烏黑的長髮瀑布一樣流淌在青色的真絲被子上,真美,美的像可望不可求的月亮。
神龕的香在無聲無息地燃着,有人剛剛在這裏上了香,供奉台上放了新鮮的佛手柑。
是他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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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葉同塵正式簽約成為曉律所的助理律師,曉山青像模像樣的把工牌替她戴上,霞嬸笑眯眯的祝賀她入職。
今天沒空直播,葉同塵和曉山青一起去法院為李菲菲立案,立的卻是隱瞞重大疾病、傳播|性||病,要求撤銷不實婚姻,以及賠償女方各項損失(包括試管嬰兒的費用、懷孕以來的誤工費、後續的治療費、撫養費、精神損失費)總計六十萬。
這六十萬其中不包括財產分割,李菲菲裝修用的那30萬。
她要的不只是爭奪孩子撫養權和財產分割,是除了這些以外的補償和王一康坐牢。
曉山青遞交立案之後心裏很沒底,「這能行嗎?」
他接觸過、學習過、聽過的離婚案幾乎沒有能拿到這麼多賠償的,大部分離婚拖上幾個月後,無過錯的女方能拿到的補償只有幾千塊。
「這就要看輿論的力量了。」葉同塵通過這兩天了解了輿論,從厭惡它、質疑它,到利用它。
李菲菲這個案子已經上了幾天熱搜,在社會上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法院能這麼快立案就說明這案子不能再發酵了,想儘快辦理。
「眾人拾柴火焰高。」葉同塵說:「光李菲菲一個人起訴他傳播|性|病可能贏的機率不大,那就多點人。」
她把昨天翻看李菲菲錄屏保存王一康約||炮、出|軌的聊天記錄的成果給曉山青——一個本子上記錄了21個出軌對象的微信或者聯繫方式。
曉山青驚的睜大眼睛:「兩年多出軌21個人,他還要上班、回家演戲他不累嗎?」
「這還只是一部分有聯繫方式的。」葉同塵說:「還有很多外國網站上的,我上不去那個網站。」
曉山青對她豎了大拇指,立刻去給她買了一杯全家福奶茶,加雪糕加奶蓋。
回了律所,曉山青就開始聯繫這些人,告知他們王一康可能傳染了梅|毒\\hpv給他們,他們可以起訴向王一康要賠償。
他忙了一下午,沒時間直播,他抖魚的後台私信擠爆了。
葉同塵邊喝奶茶邊玩他的手機,看到他後台私信999+,「好多人在催你開播,還叫你曉狗。」
「啊?」曉山青困惑地抬頭:「是在罵我嗎?」
「好像不是。」葉同塵翻了一下私信,停在了一條私信上,是一個叫【胡胡建】的人,他給曉山青發了一段錄音。
她點開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我們分手吧,我受不了在這麼下去了,你跟你老婆和孩子好好生活吧,以後不要再找我。」
之後是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我已經跟她提離婚了,馬上就能讓她身敗名裂淨身出戶,到時候孩子我媽養着,我媽就不會再阻止咱們倆在一起了,這次是真的,我騙你天打雷劈!」
這個聲音居然是王一康的。
連曉山青都吃驚的抬起了頭。
錄音里傳出那個男人的聲音:「你以為我還會信你嗎?我們在一起多少年了?你相親的時候就說只是應付,後來呢?你結婚、生孩子,現在你還要騙我!你怎麼讓你老婆身敗名裂淨身出戶?她才剛生了孩子,你離得了婚嗎!」
開車門關車門的聲音,王一康在哄這個男人:「她是雙性戀!相親之前我就打聽過了才和她相親的!你以為我結婚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咱們倆能在一起嗎?我有她承認自己是雙性戀的錄音,只要把她是雙性戀捅出去,她還不身敗名裂?到時候她家裏肯定會勸她不要把事情鬧大,她家為了不還彩禮錢,還不是我說什麼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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