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塵埃落定。
湯紹宗也徹底淪為了一個笑話。
畢竟這是皇帝陛下親自下發的聖旨,態度鮮明地表達了立場!
再加上中山侯湯昊安然無恙地出獄,甚至身上連半點傷勢都沒有。
這一刻,一切謠言全都不攻自破,李東陽和湯紹宗的諸般謀劃也淪為了笑話。
張永宣讀完了旨意,直接就帶人走了,留下了驚魂未定的湯家眾人,以及失魂落魄癱軟在地上的湯紹宗。
湯昊看向了二伯湯俌,笑着向他點了點頭。
湯昊幽幽嘆了口氣,道:「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做了,那就真的沒有回頭路了!」
湯昊點了點頭,道:「我就是這個意思,全都衝着你來,不會動你兒子分毫!」
呵,以他的能力,指定會被楊一清給吊起來打!
「當然,這是人之常情,畢竟你我交換身份,我也會對你恨之入骨。」
夏皇后也被驚醒,順勢出言道:「陛下息怒,想來湯侯這是蒙受了極大冤屈,所以才會採取這等極端方式!」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他恨不得將眼前之人給千刀萬剮!
歷代朝廷皆於朝堂外懸鼓,以使有冤抑或急案者擊鼓上聞,從而成立訴訟。
這就好比,朱厚照為什麼坐視劉健致仕呢?
即便湯紹宗心中極度不願意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他遠遠比不過眼前這個該死的蠻夷野人!
「多謝好意!」湯昊輕笑道,「放心吧,三十廷杖而已,本侯這身子骨還受得起!」
聽到這話,湯昊嘴角微微一笑。
「為何會有鼓聲響起?」
這不是寬仁與否的問題,而是立場態度的問題。
「別做夢了!我恨不得飲你血、啖你肉!」
「但是你想過沒有,皇帝陛下知道我是野人,二伯湯俌也知道我是野人,還有英國公張懋,還有保國公朱暉他們全都知道我湯昊這個功勳之後的身份是假的,全都知道我湯昊是個蠻夷野人,那為什麼他們全都站在我這邊,而不是支持你這個真正的嫡長繼承人呢?」
「湯紹宗!」
看着面目猙獰的湯紹宗,湯昊只是幽幽地開了口。
「對,伱說的不錯,我湯昊奪走了你的一切!」
「你一個蠻夷野人,也配給他們上香嗎?」
而且洪武年間的登聞鼓設有專人管理,一有冤民申訴,皇帝親自受理,官員如有從中阻攔,一律重判。
湯昊並不理會,自顧自地上完香後,這才轉身看向湯紹宗。
朱厚照也強忍着火氣,迅速下令道:「召集滿朝文武,上朝議事!」
也就是說,這一次中山侯是鐵了心地要搞事情!
當文武百官匆匆趕到宮門口處,得知中山侯要狀告內閣首輔李東陽後,不少人更是臉色蒼白,心底直發顫!
小吏急得都快要哭了,立刻解釋道:「侯爺,您就饒了小的吧!您有什麼冤案還請上報,小的這就給您呈上去,沒必要敲響登聞鼓啊!」
「好,可以。」
你就算要展開反擊,好歹提前跟朕通通氣啊!
而且那可是登聞鼓啊,哪裏是你能夠敲着玩兒的?
真是豈有此理!
「你這個該死的蠻夷奪走了本該屬於我的一切啊!」
「這登聞鼓要敵兵來圍城、太子薨逝這些等重大事由才能擊鼓敲響啊,不然敲響此鼓者先廷杖三十」
尤其是湯俌先前那一番話,猶如利刃一般狠狠刺進了湯紹宗的心田!
「你且前去匯報,今日這登聞鼓本侯敲定了!」
這只是一個刀筆小吏,湯昊沒必須難為人家,給了他一個離去的藉口後,湯昊直接上前拿起鼓槌,然後奮力敲響了登聞鼓!
鼓聲震震,響徹宮闈。
「回去跟你的家人好好道個別吧!」
然而湯俌終究還是沒能說出這句話來,勾結外敵陷害家主,這本來就該是死罪!
甚至湯昊要是心狠手辣一些,直接反過來將這湯紹宗給開宗除籍,那不但他湯紹宗會淪為孤魂野鬼,他的子孫後人也會受此牽連,終生都抬不起頭來!
「呵,真是可笑啊!」
事實上,宋朝以前,普通民眾可擊鼓鳴曲申冤,或向朝廷提建議,或對政策提出異議等等。宋朝以後,擊登聞鼓的條件日趨苛刻,至滿清已形同虛設,甚至規定擊登聞鼓者,先廷杖三十,以防止無端刁民的惡意上訪。
而且不管是誰敲響了登聞鼓,那都要先廷杖三十,他湯昊這位中山侯也不例外!
「怎麼?你難道還想讓我死前幫你一回?」
因為咱們這位正德皇帝陛下,現在已經年滿十七歲了,明年他就要親政了啊!
劉健這位內閣首輔,一生功過很難評說,但他的執政理念一向與朱厚照不同,更是會成為正德新政的最大阻力。
聽完這話,朱厚照頓時氣得鼻子都快歪了。
「可惜了,我低估了陛下對你這個野人的重視,也高估了那李東陽的手段,輸得不冤啊!」
「確實沒有問題!」湯昊笑了,「但是你低估了我的價值!」
哪怕他湯紹宗的腿沒有瘸,他敢公然大鬧內閣怒罵內閣大學士嗎,他敢在宮門口暴打張家兄弟一頓嗎,他敢將地方封疆大吏給剝皮實草嗎?
劉瑾和李東陽的這一系列惡毒計劃,確實很是精彩,堪稱天衣無縫。
是以,湯俌終究還是沒有多說什麼,顫顫巍巍地離開了,僅留下湯昊和湯紹宗二人在祠堂裏面。
「中山侯敲響了登聞鼓!」
湯昊俯下身子,冷冷地看着湯紹宗。
這句話倒是湯昊真沒想到過的!
湯昊徑直起身離去。
「你奪走了我的一切,現在怎麼還有臉站在那裏說風涼話?你這個該死的野人!」
「這可是世襲罔替的侯爵啊!整個大明才有多少?」
跟士紳縉紳作對,形同造反嗎?
「我會的!」
「湯昊,給湯家子留下一些香火,就在鳳陽祖地,不然你會讓整個湯家滿門抄斬的!」
所以除了湯昊這個中山侯之外,再無他人!
這也是湯昊起初聽到這個消息,一直有恃無恐的真正原因!
「相反,我還會對他們視如己出,儘量將他們培養成才」
「明白?」湯紹宗面目猙獰地嘶吼道:「你讓我怎麼明白?」
「不!」湯紹宗卻突然拒絕道,「就讓他們待在鳳陽,就讓他們做混吃等死的紈絝廢物就好了!」
隨後湯紹宗告訴髮妻,湯昊不會針對他們,但還是要提防一二,明日就帶着兒子回到鳳陽祖地。
湯俌忍不住老淚縱橫,好在最後關頭中山侯終於回來了,還一舉覆滅了湯紹宗的作亂。
湯昊擺了擺手,湯家眾人齊刷刷地躬身行禮,然後識趣地退走了。
大明實權勛貴第一人,狀告新進上位的內閣首輔!
這堪稱是大明第一奇聞!
此刻湯昊就站在這登聞鼓面前,沿途軍士見狀紛紛臉色大變,但是礙於這位中山侯的赫赫凶名,卻是不敢阻攔。
兵部尚書換成了楊一清,這個以剛正聞名的硬骨頭,那麼湯昊一旦真箇被開宗除籍,一旦真箇被廢,那京軍兵權就會重新回到文臣縉紳手中,這是朱厚照絕不能容忍的事情。
非「軍國大務,大貪大惡,奇冤異慘」,不得敲響!
他倒是想要看看,湯昊這個野人,這次準備怎麼反擊李東陽!
登聞鼓響,京師震動!
然而當群臣得知,敲響登聞鼓之人,竟然就是那個近些日子身處輿論中心的中山侯後,他們立刻就意識到這是要出大事了啊!
畢竟,那可是登聞鼓啊!
說一千道一萬,人家看中的,其實是湯昊的個人能力,而他湯紹宗並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這一次湯紹宗若是不死,那下一次再有族人勾結外敵,再出現一個「湯紹宗」呢?
所以,他只要做了這些事情,那就必須去死!
是日夜中,湯紹宗自盡而亡,並且留下了一封悔過書。
此話一出,湯紹宗頓時臉色大變,厲聲咒罵道:「湯昊!你這個畜生!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啊!」
誰不知道你這個中山侯殺人不眨眼!
「按照祖訓,登聞鼓響,陛下必須立刻召集滿朝文武上朝,公開審理此案!」
「我憑什麼聽你的話?」
「但是我只是派人去盯着你,只要你安分守己地做個紈絝廢物,隨便你怎麼吃喝玩樂,我都不會多問一句,該給你們這一脈的待遇也是整個湯家最好的你為什麼就不能這麼忍下去呢?」
「哪怕是做個混吃等死的廢物,也要比其他勛貴好出不少吧?」
「你得知了這些隱秘之後,立刻就坐不住了,哪怕明知道李東陽這是不安好心,你也心甘情願地給他當槍使被他利用,因為李東陽是想讓我死,而是則是想趁機除掉我,奪回這個世襲侯爵!」
面對湯紹宗的厲聲怒罵,湯昊也沒有動怒,他只是覺得眼前人很是可悲。
湯紹宗本來可以不用死的,他只需要帶着這份仇恨和怨毒,安分守己地做個混吃等死的紈絝廢物,依舊可以錦衣玉食一輩子。
偏偏現如今的這方朝堂之上,出現了文武合流的架勢,武將勛貴沒有一個扛鼎人物,大部分都是些酒囊飯袋,大部分都與文臣縉紳同流合污,那除了他這個中山侯外朱厚照又能信任誰呢?
「他要告御狀,狀告當朝內閣首輔李東陽!」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想幹什麼,跟在你湯昊身邊他們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很快張永就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
結果到了宣德年間,一位官員曾上奏取消登聞鼓,宣德皇帝以其為祖上所設未肯,但登聞鼓後來多流於形式。
看來這個湯紹宗還是有着一定的政治智慧,並不是只是個徹頭徹尾的紈絝廢物!
「我之所以給他們上香,不是在故作姿態,而是感懷他們對大明的卓著功勳。」
「事實上,就算我將這些靈位全都給砸了,將這祠堂一把火給燒了,這中山侯的位置,也只會是我湯昊的,你明白嗎?」
他要是不死,湯家族人都得不到教訓,他湯昊也會被世人看輕。
這一次,湯紹宗啞口無言。
「若不是因為你,這爵位原本就是我的,我也不會因此斷了一條腿!」
湯紹宗悵然若失,然後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家中。
聽到這兩個要求,湯紹宗頓時就嗤笑了一聲。
「這個該死的野人!」
朱厚照是真的生氣!
片刻之後,差人送來了筆墨紙硯。
怎麼?
「我拿回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難道不對嗎?」
湯昊接過一看,確認無誤後,點了點頭。
湯俌臨走之前看向了湯昊,他張了張口想要為湯紹宗求情,畢竟這是湯家子弟啊,而且還是過繼給嫡長一脈的繼承人。
「所有人,全部出去!」
即便朱厚照對湯昊心生忌憚,大不了在京軍裏面多安插一些眼線,多派遣一個監槍太監罷了。
而且經過這次教訓之後,湯昊也不會再留着一個對自己恨之入骨的人,那是自討苦吃!
「第二,你寫一封悔過書,詳細交代一下那李東陽是如何唆使慫恿你的,記住只寫李東陽,不要帶上劉瑾!」
專門看守登聞鼓的小吏臉都白了,硬着頭皮上前詢問道:「敢問中山侯,您這是要」
但是,真正執掌京軍之人,依舊還是他湯昊這個中山侯!
湯紹宗聞言身子一顫,可他面對此生最痛恨的仇人,到底還是沒有開口求饒,依舊語氣強硬地回答道:「我為什麼不選擇賭一把呢?」
因為孌童鳳兒一案,湯昊和朱厚照之間的信任徹底崩塌,再也難以回到當初那般和睦相處了。
「皇爺!」
湯昊有些好笑地掃了這人一眼,戲謔開口道:「自然是敲響登聞鼓啊!怎麼?你要攔本侯嗎?」
他淚流滿面地同自己的家小道別,然後囑咐兩個兒子,千萬不要對湯昊生出報復之心,亦不要展露出任何才華,做個混吃等死的紈絝廢物,錦衣玉食地過完這輩子就行了。
但是他偏偏選擇聽信了李東陽的唆使,做出了這種勾結外敵陷害家主的勾當,那麼他就必須死了。
當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了湯紹宗的嗤笑聲。
翌日清晨,湯昊手握遺書,竟是直接敲響了登聞鼓!
「各司其職,你們的作為,本侯全都看在眼裏,有功必賞有過必罰!」
而這一次,朱厚照之所以選擇出手庇護湯昊,不是建立在什麼情義之上,而是純粹的大局所需。
「你有本事全都衝着我一個人來,別動我兒子!」
湯紹宗望着他的背影,終究還是沒有忍住開了口。
破壞湯昊和朱厚照之間的信任,使得湯昊無法掌權,徹底淪為一顆棄子!
但是他們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那就是朱厚照的雄心壯志,或者稱之為野心!
朱厚照跟弘治皇帝不同,他天生喜好武略崇尚武事,對於兵權一向十分看重,也一直銳意進取收回帝王權柄。
湯紹宗滿臉苦澀笑容,自嘲地笑了笑。
「第一,你必須死,最好還是自盡吧,這樣給你我都留個體面。」
朱厚照此刻正在坤寧宮,驟然間聽得陣陣鼓聲傳來,嚇得他立刻就坐直了身體。
遺書中,湯紹宗稱一切行為都是受了內閣首輔李東陽唆使慫恿,目的就在於讓中山侯湯昊身敗名裂,被開宗除籍,淪為孤魂野鬼!
他本以為這是因為湯昊立下了救駕之功,所以才會深得皇帝陛下器重信任,可是那其他人又怎麼說呢?
湯昊先是給信國公湯河上了一炷香,然後依次又給自己名義上的祖父湯胤勣和父親湯昺各上了一炷香。
大明亦是如此,並且愛民如子的太祖高皇帝下令,只要登聞鼓被人敲響,皇帝不管在幹什麼,都必須召集滿朝文武上朝,公開審理此案,辨明冤枉,以正人心!
湯昊則是徹底失去了談話的興致,直接開口提出了條件。
沒錯,就是價值問題。
湯紹宗為了保全子嗣,只能昧着良心按照湯昊的吩咐,臨死之前還幫了這個仇家一把!
一炷香左右的時間,湯紹宗神情恍惚地走出了祠堂,手裏面拿着那份供詞。
那麼,除了湯昊之外,還有何人能夠制衡楊一清呢?
「出了何事?」
湯紹宗沒有反駁,而是滿眼怨毒地盯着湯昊。
是以朱厚照索性默認了劉健的致仕歸鄉,提前一步掃清他親政的障礙!
哪怕劉健是一種極為屈辱的方式,就這樣黯然離開了朝堂,可是那又如何呢?
這還是大勢所趨啊!
「我記得你還有兩個兒子吧?」
「記住你的承諾!」湯紹宗惡狠狠地威脅道:「不要動我的家小,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其實我一直知道你對我心懷怨恨。」
這是大局所需!
「讓我猜猜,李東陽應該是告訴你,我確實是個蠻夷野人,而且我這次殺了陛下的愛人,所以必死無疑,對吧?」
湯昊正色點頭,隨後徑直離去。
武定侯郭勛嗎?
攔?
我拿命攔你啊!
「朕剛把他放出來,他就開始鬧事了?」
但不管如何,群臣都明白一個道理。
今日這場早朝,必定會有大事發生!
哪怕硬挨三十廷杖,中山侯也要撕咬李東陽一口!
這是何等堅定的決心?
來自於中山侯湯昊的反擊,開始了!
(本章完)
()
1秒記住品筆閣:www.pinbige.com。手機版閱讀網址:m.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