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805
舟山島號客輪正式啟航出港,與在海上等待的護航艦隊匯合。
關天培所部士兵與客輪安保人員,再次整體巡視客輪。
再次確認沒有異常情況,沒有不在名單上的人員,確認客輪本身的基本安全。
朱靖垣帶着兩個幕僚,在關天培的士兵陪同下,到各個方面的艙室去拜訪。
去跟鴻臚寺少卿沉復為代表的談判代表團打招呼,跟工部艦船司主事汪來為首的工匠們打招呼。
詢問暈船比較嚴重的人員,安撫他們稍微耐心忍耐,看過兩天之後有沒有好轉。
如果實在是適應不了,可以在接下來幾個港口下船。
朱靖垣覺得這是自己應該做的,但是官員和工匠都是交口稱讚,大食王殿下禮賢下士云云……
在船上轉了一圈,朱靖垣回到自己的生活區門口,看了眼對面的大門。
稍微猶豫了幾秒鐘之後,自己謹慎的稍微躲開門前區域,讓關天培安排一個士兵去敲門。
「請問外面是哪位?」
裏面的僕人通過貓眼,只看到外面有個士兵,所以出聲詢問。
這邊士兵報了大食王之後,對面才道了聲「請稍候」。
不多時,那扇房門被打開,穿着睡袍常服的朱簡烽出現在了門口:
「賢侄找叔父有何事?」
朱靖垣臉上沒什麼表情:
「我去船上拜訪了一圈,最後來到九叔這裏,所以過來打個招呼。」
朱簡烽沒有什麼表情:
「哦,叔父這裏無事,賢侄請回吧……」
朱靖垣看着下意識的要關門的朱簡烽,終於有些按耐不住的伸手喊住了:
「等一下!你到底在幹什麼?你為什麼要來參加這個談判?」
朱簡烽似乎很無所謂的說:
「父王讓我過來,我就過來了。」
說了這句話,朱簡烽又看了看身後,見周圍沒有什麼人,咧嘴笑了笑說:
「我們現在這種狀態就很好,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兩個關係很差,到時候西夷也會知道。
「我可以理所當然的去當大惡人,賢侄也可以理所當然的稍微去懷柔一下。
「好了,惡人要去飲酒作樂了,賢侄如果沒興趣加入,就不要過來打擾了……」
朱簡烽說完之後直接關了門,不給朱靖垣繼續開口的機會。
朱靖垣伸出右手,張開了嘴巴,一句話被憋在了喉嚨里:
什麼叫關係看上去很差?難道咱們叔侄兩個本來關係很好嗎?
朱靖垣對九叔這個交代很無語,關天培在旁邊看的迷迷湖湖的,但是兩個幕僚卻看出了門道。
牛鑒小聲對朱靖垣說:
「殿下,學生認為,九殿下所言不錯,兩位殿下正好可以配合。」
朱靖垣不置可否,皺着眉頭回到房間,坐在軟榻上尋思。
難道自己這個九叔,他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
被老皇帝趕出來談判,他就這麼理所當然的接受了?
朱靖垣知道,單純的這麼想,是想不出結果的,只能繼續觀察了。
反正路上有一個多月,反正自己在船上的護衛是他的十倍。
而且有句話確實是對的,兩個人關係看上去確實很差,根本不用專門演。
朱靖垣覺得自己就不該去找這個九叔打招呼。
搖搖頭把他的事情拋在腦後,繼續跟幕僚們談天說地。
當天下午一直到到晚上,舟山島號客輪保持十節的速度航行,在第二天上午九點離開了渤海,進黃海海域。
然後客輪和護航的艦隊通訊確認,同步把速度提升到二十節。
此時朱靖垣和兩個幕僚在一起,來到自己的陽台上眺望遠方的海面,以及遠處伴隨的戰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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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號護航的艦隊主力,是四艘長江型裝甲巡洋艦。
滿載排水量15000噸,主武器4門240毫米主炮,以及12門160毫米速射炮,最大航速23節。
然後是八艘黃浦江型裝甲巡洋艦。
滿載排水量4500噸,主武器4門200毫米主炮,6門160毫米速射炮,最大航速23節。
只有兩型裝甲巡洋艦伴隨,而沒有主力戰列艦加入。
因為舟山號是高速客輪,最大航速達到了23節,平時可以20節巡航,主力艦根本跟不上。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現在舟山號是在大明「內海」航行。
冰海、鯨海、渤海、黃海、東海、南海、暹羅灣、爪哇海、蘇祿海、班達海、帝汶海等神州、南洋、天南地區的邊沿海,都是大明的內海。
大明洋和小西洋,是大明的主要勢力範圍,實際上並不能完全絕對掌控。
而這些邊沿內海,就是大明海軍的實控絕對防禦區了,敵對艦隊別說作戰了,根本進不了這些地方。
在這種情況下,還安排這種規模的艦隊護航,已經是超規格的了。
等出了內海區域,艦隊會放慢速度,到時候會有主力戰列艦加入的。
朱靖垣和兩個幕僚一起,在欣賞了一會兒海上的風景,鴻臚寺少卿沉復收到邀請趕了過來。
雙方簡單的客套幾句,打過招呼之後在客堂里坐下,沉復正式開始給朱靖垣上課。
林則徐和牛鑒兩個幕僚得到允許,可以跟着朱靖垣一起旁聽。
沉復開始從最基礎的開始,給朱靖垣介紹鴻臚寺工作的模式,以及需要特別注意的細節:
「對外事務本來是禮部主導,這些事務重點也是禮儀。
「不是說,大明臣子面對外國使者、國王的時候,應該使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行禮,那並不是最重要的。
「或者說,那不是禮儀的本質。
「大明對外禮儀的本質,是要給予不同的國家和人員,與其實際地位相適應的對待。
「例如泰西諸國之中,疆域最為廣闊,國力最為強盛者,露西亞、英吉利、法蘭西三國,可以將其視為親王級藩國。
「其次普魯士、奧地利、西班牙、奧斯曼四國,可以將其視為郡王藩國,荷蘭、撒丁、葡萄牙等國,可以視為公國。
「面對露、英、法三國君主之時,應當拿出面對大明親王的尊重,儘量不要主動貶損慢待。
「雖然說,絕大部分情況下,即便是大明使者慢待其國君,對方也通常不會如何,但可能會讓鴻臚寺的工作出現波折……」
牛鑒和林則徐聽着微微點頭。
帶着兩輩子記憶的朱靖垣,現在就有些時空錯亂感了。
沉復這些話中蘊含的意思,給予露、英、法三國君主以近似大明親王的尊重,已經是提高了標準了。
提醒不要故意貶損慢待,是因為以前經常有人這麼幹對吧?
儘量的意思是貶損了也問題不大對吧?
關鍵是,這種提高標準的目的,只是為了方便鴻臚寺工作,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而不是內心真正認可對方的地位……
大明現在的普通人和官員,仍然都不怎麼把西夷當人看的,怪不到當初連續賣隊友。
而且到了現在,還明確的給西夷國家分等級。
英、法、露三國最高,也只有親王級。
普魯士這種只是郡王待遇,葡萄牙甚至只有國公待遇。
至於其他的國家地位顯然比這還差。
這種明確將給國家分等級的做法,跟現代外交理念是截然不同的。
現代國家之間,雖然實際上也是有大小高低之分,但是名義上所有國家都是平等的,政治人物在公開場合多少都要「裝」一下。
而在眼前這個時代,那是裝都不裝的,其實不只是大明這樣,其他國家也類似。
朱靖垣心中感慨着,整理着思緒的時候,牛鑒開口提了個問題:
「敢問沉少卿,學生記得葡萄牙在南殷洲地區,是擁有一片名為巴西頗為廣闊的疆域的,現在我們為何只需要以國公相待?」
朱靖垣以為沉復會解釋實際國家實力問題。
結果沉復直接從另外的角度解釋說:
「因為咱們大明的官方態度,是不承認葡萄牙對所謂巴西地區的佔有的。
「我們大明認為,亞江兩岸,叢林茂密,潮濕燥熱,內只有少量野人。
「葡萄牙根本沒有完全探索和佔據這片地區,既沒有將這些野人列為國民,也沒有在內部建設廣泛和穩定的居民點。
「所以大明不承認葡萄牙與西班牙在南殷洲自行劃分的勢力邊界。
「大明的態度是,亞江兩岸是無人區,退一步講,是土人生活的地方,不屬於葡萄牙所有。」
說到這裏,沉復特地看向朱靖垣:
「殿下,西夷在交談的時候,應該會理所當然的將這些地區視為其疆域。
「類似的情況,還有英法兩國,對北殷洲蜜河西岸的土地的態度。
「這種情況就是要注意的細節,您作為大明的和談代表,一定要注意分辨對方的言詞。」
沉復說到這裏的時候,朱靖垣倒是瞬間就理解了,這就是官方的不承認姿態。
現代的不承認,更多的是純粹的態度,但是當前的世界歌劇下,態度之下還有現實。
亞江兩岸的亞馬遜雨林,以及北美大平原的中部,確實都是沒有什麼人的地方。
於是朱靖垣微笑着點頭說:
「這個我明白,我的態度也是這樣的,這些地區應該是無人區,應該是誰開發誰擁有。
「硬要說,那也應該屬於當地土人,而我們大明將土人視為野人,但至少是人。
「野人可以教化,然後加入我們大明,相應的土地也就屬於大明了。」
沉復聽着朱靖垣理解了,也跟着輕輕點頭,不過又繼續提醒說:
「再然後,還是要注意細節,注意不要輕易的透漏我們的底線。
「就比如說,就是剛才討論的這些土地上,承認其屬於土人,承認其是無人區,這其實是底線。
「我們大明在這些地方直接提出的要求,應該是這些地區屬於我們大明。」
朱靖垣果斷點頭:
「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