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姝的屍身放在養心殿的內殿上,仍穿着那一身素色長裙,不管他往迎春宮送過多少錦鍛首飾,這幾年鳳姝總是一身縞素,素顏朝天。
首飾也選擇顏色淺淡的玉,素得不像是一名寵妃。
宇文景陰翳又瘋癲地握着鳳姝的手,又哭又笑,「姝兒,你在和朕開玩笑是不是你快醒過來,朕已派人去鳳家,你再不醒過來,朕就殺了他們,你聽到沒有,朕會殺了他們!!姝兒,你冷不冷,你的手為什麼這樣冰是不是太冷了,來人,把爐火拿進來,快,姝兒冷了,她冷了……」陳墨看着身穿龍袍,卻形容狼狽的男人,神色難過,一國之君,求而不得,何至於此,他都不明白宇文景對鳳姝的執着,究竟從何而來。
他是天下之主,女色不過錦上添花。
何苦為了一名女子狼狽至此。
殿內伺候的宮人們額頭抵着地板,誰也不敢抬頭看天子如此卑微又瘋癲的一面,殿內熱得眾人一身是汗,鳳姝周圍有五六個火爐,都在燒着炭。
可她的身體涼透了,根本沒有一點熱氣,宇文景不管再怎麼努力也不能起死回生。
「姝兒,你醒一醒,朕錯了,你想要什麼,朕都給你,為什麼你還不滿足,為什麼連死都不願意和朕在一起。
當宸妃有什麼不好,謝璋都死了,他都死了,你為什麼還是放不下她,姝兒,你醒一醒好不好,只要你醒過來,你想要什麼,朕都答應你了。
」宇文景語無倫次,鳳姝跳落城牆後,他拼命地想要抓住她的手,若不是陳墨攔着他,他怕是下意識要跟着鳳姝一起跳下去。
他瘋狂地跑下城牆,一邊跑一邊喊人去叫太醫,他甚至存有一絲希望,盼着鳳姝能活着,可那麼高的城牆跳下去,鳳姝躺在一片血泊中,唇角溢出鮮血,她臨死前不知道想到什麼,竟面帶微笑,笑着赴死,仿佛釋然,又仿佛解脫,又仿佛是她的意中人從天而降來接她。
宇文景無從得知,他不相信鳳姝已死,哪怕陳墨探過鼻息,鳳姝當場死亡,連一句遺言都不給宇文景留下來,早就厭倦與他反覆糾纏。
可宇文景不相信,張太醫帶張靈正也很快就趕過來,張靈正看到這一幕時目赤欲裂,不敢相信,鳳姝渾身骨頭幾乎都碎了,連移動一下都覺得要碎掉。
可宇文景仍是把人移到養心殿來,張院判和張靈正父子跪在殿外候命,整座養心殿,只有宇文景絕望的聲音。
林玉漱踏進養心殿時,也聽到宇文景的哭聲,她又氣又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非要把表嫂逼死才甘心,如今表嫂死了,宇文景怕也是要瘋了。
林和禮派人給她傳信,讓她在宮殿中帶着太子躲避風頭,不要輕舉妄動,可林玉漱在殿中坐立難安。
錦衣衛搜查皇宮,要找陳凜和冬雪,夏竹時,林玉漱派人把他們藏在未央宮中。
也聽聞了鳳姝死訊。
表嫂早就無法忍受這骯髒,又罪惡的人世間吧,多次她透過阿寶思念如意的眼神,讓林玉漱明白,若不是為了如意,想見一面,表嫂早就不想活。
她明明活着,卻更像是行屍走肉,如今走了,林玉漱是為鳳姝高興的。
她終於擺脫了宇文景,也終於要和表哥相逢,這應該是表嫂的夙願了。
「皇后娘娘,皇上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准進內,請您回宮吧。
」內侍攔着林玉漱,不希望她進去看到宇文景那麼狼狽的一面。
林玉漱冷着臉,沉聲說,「皇上瘋了,大開殺戒,你們不勸誡,還敢在這裏攔本宮,滾!」她推開內侍後,進了養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