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陳世襄笑了笑。
他現在真想試一試余山壽那塊玉是不是真的這麼神奇。
兩人已經走到了醫院大門前,看着面前的大樓,陳世襄眯着眼,猶豫着到底要不要進去。
進去了,一旦和康啟榮見面,他可能立馬就會暴露,可不進去……表哥現在正找他,他該找什麼理由不進去呢?
見陳世襄看着大門發愣,余山壽推了推他肩膀。
「傻着幹啥呢,快走啊!康啟榮交代完剛才那些後,太過疲憊又昏過去了,組長現在正上火呢!我們在那個無臉人身上失手兩次,你又不是不知道組長現在多惦記那個無臉人。
「你搞快點,待會你去慢了,組長倒是不罵你,但他就得罵我了,我可不想現在觸上組長的霉頭。」余山壽一個勁催促。
陳世襄一聽這話,繃緊的心頓時為之一松。
又昏過去了?
好啊!
那剛才會不會是迴光返照,現在要死了?
陳世襄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內心祈禱滿天神佛不要再跟自己開這種玩笑,自己真的禁不起這麼折騰。
就在剛剛,他甚至都想過要不要直接跑路了。
「走吧,別讓組長等急了!」陳世襄短時間內心神大起大落,此刻重整精神,快步走進大樓。
陳世襄走到病房所在的樓層時,發現表哥等人竟然全都在病房外,他見狀心裏一喜,莫不是真出了什麼事?
陳世襄快步上前,臉上喜悅之餘,又露出幾分疑惑。
「組長,怎麼都站在外面,余隊長說康啟榮招了?」
沈玉先點了點頭,「招了,那藥副作用有些大,人現在又昏迷過去了,醫生正在裏面檢查。」
「人沒事吧?」陳世襄問。
他這話剛落地,病房大門就從裏面推開,醫生額頭上佈滿汗珠,從裏面走了出來。
他不是累的,而是嚇的,他生怕那病人出事,然後他也得跟着倒霉。
「人怎麼樣?」見醫生出來,沈玉先當即問道。
「沒什麼大礙,只是傷得過重,剛才給他注射的藥劑藥效太猛,身體又過於虛弱,一時承受不住,休息一會兒應該就會醒過來。現在最好是能給他輸一些營養液,他已經長時間沒有進食了。」醫生的語氣,頗有幾分劫後餘生的感覺。
「那你去準備吧,一定保證他無事。」沈玉先強調,之前康啟榮死不死,他都能接受。
但現在康啟榮既然知道那個無臉人,那就不能讓他輕易死了。
對這個兩度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並且第二次還從自己手裏救走一個人的紅黨,他格外在意。
他進入特務處四年,還沒在一個人身上這麼吃虧過。
醫生帶着護士離開,沈玉先看着兩人背影,示意一組的一個行動隊員跟上去看着。
「世襄,接下來你在這裏守着康啟榮,保證他的安全。」沈玉先看向陳世襄。
「表哥,你不親自在這裏看着?」
「剛才康啟榮交代,有個漢奸組織了一批人,要在今晚對韓國政府的一些重要人物動手,我得趕緊回去佈置應對這事。」
「啊!那這事你帶上我啊,康啟榮有什麼好看的!」陳世襄心裏對看守康啟榮的任務很滿意,正好讓他堅守自盜,雖然這種情況下下手,他自身也會被懷疑。
只是心頭雖然很樂意這個任務,但不能表現出來,現在表現得越不願意,事後康啟榮死了自己也越顯得清白。
經歷剛才那一遭,陳世襄寧願惹上點懷疑,也不願再讓康啟榮活下去,康啟榮不死,他寢食難安。
況且他已經有了一套嫁禍劉一鳴的詳細計劃。
正好現在一組的人都知道康啟榮認識無臉人,劉一鳴這個「紅黨臥底」,也有動機出手殺人滅口了。
一勞永逸,一箭雙鵰!
見表弟一副不樂意的模樣,沈玉先本想直接下命令,但想到這次表弟在康啟榮之事上表現出的冷靜細緻,他又耐心起來。
「你過來,我跟你說幾句話。」沈玉先朝走廊另一頭走去。
余山壽幾人見狀,都知道這是兄弟倆要說悄悄話。
「表哥,你到底要說什麼,還神神秘秘的。」在沈玉先面前,陳世襄就像一個不太聽話的弟弟。
「一會兒我帶人離開後,你一定要寸步不離康啟榮,保護好他的安全。」
「表哥,康啟榮能有什麼危險?他不是說兩廣在上海的人都已經讓我們一網打盡了嗎,他那麼怕死,不可能在這事上對我們隱瞞吧?」陳世襄滿臉不解。
「我不是擔心兩廣的人,我是擔心紅黨的人。」沈玉先沉聲說道。
「紅黨?!」陳世襄似乎很驚訝,然後立馬反應過來。
「表哥,你是說——那個無臉人的事?」
見表弟反應如此迅速,沈玉先欣慰點頭,他親戚很多,也可以帶更多的人進入特務處,但如果帶進來的人不夠聰明,那最終只會害了對方。
對表弟加入特務處以來的表現,沈玉先很滿意。
見沈玉先點頭確認,陳世襄略有疑惑。
「可是,康啟榮又不是紅黨,而且他知道無臉人的事,只有們這些人知——」陳世襄說到這,話語再次頓住,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些許遲疑,但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表哥,你懷疑我們這些人當中有人會給紅黨通風報信?」陳世襄面露驚疑,用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說道。
沈玉先更加欣慰了,處座說表弟有幹這一行的天賦,現在看來果然沒說錯,表弟的思維很敏捷啊。
處座看人的眼光依舊毒辣,就跟當初看中自己一樣。
沈玉先點點頭,再次壓低了些許聲音。
「上次青松之事後,我就開始懷疑了,青松逃走得太過巧合,沒有我們這邊的人給紅黨傳遞消息,他們很難在短時間內做到那種程度。
「但這臥底隱藏得太深,我暫時還不能確定是誰。
「現在一組的主要人物都在這裏,如果臥底就在這些人當中,他知道康啟榮記得那個無臉人的樣子,一定會有所動作的。
「他要麼會找機會通知紅黨隱藏撤離,要麼就會殺人滅口。
「接下來我會把這些人帶在身邊親自盯着,康啟榮這邊交給你盯着,組裏這些人,我只能相信你。」
沈玉先重重拍了拍陳世襄的肩膀,語重心長。
青松之事後,他派線人暗中跟蹤監視表弟,表弟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後面表弟又親手槍決方成仁,再有湖南那邊的調查佐證,加上兩人之間的深厚感情,沈玉先很難再繼續懷疑自己表弟,而且組裏還有比表弟嫌疑更大的人。
陳世襄聽到表哥這話,也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不再提起處理那漢奸之事,況且抓漢奸,哪比得上抓內鬼功勞來得大。
「表哥,你放心,這邊我會盯緊的!」陳世襄重重點頭。
「你要格外注意申貴祥和余山壽這兩人,這兩人目前的嫌疑最大。」沈玉先又說道。
「啊?」陳世襄驚訝,怎麼這兩個跟自己關係最近的人嫌疑就最大了?
沈玉先解釋道:
「申貴祥這個人,進入特務處以來,從來沒有抓住過一個紅黨!
「而且在對待紅黨的事情上,態度從來都是消極的。尤其是上次青松之事,他從茶館離開後,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幹了什麼。
「他買的那袋生煎,到了茶館後,問了所有人吃不吃,最後只有你吃了,然後你們兩個就都出問題了。
「我懷疑他在生煎里動了手腳,邀請其他人吃,就是為了拉着其他人一起,減小他的懷疑。」沈玉先一臉嚴肅地說道。
這些都是他在青松之事後的思考,結合這麼多年來申貴祥在特務處的履歷,他現在身上嫌疑最重。
陳世襄一聽這話,臉色瞬間嚴肅起來,這麼多年沒有參與到一件紅黨的事當中……申貴祥該不會真是自己人吧?
陳世襄不淡定了。
「那,余山壽呢?方成仁當初不還是余山壽抓住的嗎。」
「余山壽是從東北來的,他在特務處,跟所有人關係都處得不錯,而且你別看他平時似乎大大咧咧的,但這人心思很細,而且也沒有特務處其他人的那種陋習。
「余山壽進入特務處也有一段時間了,但真正像這種親自栽在他手上的紅黨,也只有方成仁一個,而這還是因為方成仁想自殺。
「余山壽能當上現在的隊長,他的功勞都是處理那些漢奸得來的。
「他的嫌疑比不上申貴祥,但也不是不可能,說不定他在東北時就是紅黨的人。」
沈玉先說出自己的理由,陳世襄想了想自己和余山壽的接觸,倒是覺得他嫌疑應該沒那麼大。
但一想到以前沒有紅黨栽在余山壽手上,這次老方也是因為要自殺才被他阻止後,陳世襄不禁也覺得余山壽有些可疑。
而且這人當初還和自己一起給老方挖墳,雖然是自己讓他這麼幹的,但他也沒有怎麼拒絕,現在一想,倒更像是欲拒還迎。
……怎麼跟自己走得近的兩個人,嫌疑都不小……
難不成真是同志,所以惺惺相惜?
陳世襄聽了沈玉先這番話,一時倒是自己都拿不準了。
「表哥,你放心,以後我會格外注意他們兩個的!」陳世襄認真說道。
沈玉先點頭,對表弟的能力,他現在是比較信任的。
回到眾人跟前,沈玉先直接說道:
「一隊的人,留下十個,在這裏聽陳副隊長指揮,其餘人,全都回去。」
之前跟余山壽一起前來,卻沒有一句台詞的申貴祥突然舉了舉手。
「要不,我也跟陳副隊長一起留在這裏吧?」申貴祥試探地申請道。
一時間,沈玉先和陳世襄兩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他。
申貴祥被兩人看得有點不自在。
怎麼了?漢奸要對韓國人動手,自己這邊去阻止,這事一聽就是有危險性的,陳世襄想去不讓去,我想留下難道也不讓留下?
實在不成,我跟陳世襄換一下也成啊,兩全其美!
沈玉先深深看了申貴祥幾眼,直接拒絕了他,然後他目光又看向劉一鳴。
一組這些人當中,劉一鳴的嫌疑是最小的,他以前不僅親自帶隊抓過紅黨,而且做事沒有原則。
吃喝嫖賭,樣樣俱全,而且還常常干一些爛事出來。
按照他對紅黨之人的了解,這樣的人,紅黨那邊是不收的,去了也是被槍決的角色。
「劉副組長,現在有個重要任務需要你跑一趟。」沈玉先沉聲道。
劉一鳴嗤之以鼻,重要任務?真要是重要任務你還會讓我去?
「你現在立刻去車站,坐最近的火車,馬上去一趟南京,去請宮副科長再來上海一趟。」
康啟榮既然記得無臉人的相貌,那他就必須得想辦法把這個人無臉人找出來。
沈玉先從不是輕易放棄和服輸的人,不然他也不可能以二十四歲的年紀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上。
劉一鳴表情依舊,他就知道,沈玉先不會給他安排什麼好事。
「組長,我一個副組長,只怕宮科長不會賣我這個面子。」劉一鳴淡淡說道。
「沒事,我會親自給南京去電話,申請宮科長的援助,你去只是表現出我們的誠意。」
宮庶雖然掛着情報科副科長的名,但他在情報科是不管事的,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畫圖。那個副科長,只是為了獎勵他立下的功勞而已。
面對沈玉先這事,劉一鳴本不情願,但他眼睛突然動了動,不知想到了什麼,很快便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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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的評論留言看到了,我只能說儘快儘快,因為有大綱在哪擺着,不能跳劇情,後面日本人的劇情多滴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