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黑雲壓着天空,大雨噼里啪啦地往帝都的土地上砸,連空氣里都是死氣沉沉的一片,讓人心悶得慌。
大街上車流如織,行人撐着一把把的傘匆忙地走着。
雨滴飛濺,激起陣陣涼意。
「十月二十五日晚,夜色會所周圍的路段忽然被封鎖,有居民傳聞在附近聽到了許多聲槍響,還有知情人爆料,裏面是財閥家因奪權所製造出的騷亂」
電視裏,新聞不斷地在播放。
蘇慈意聽得煩躁,按下了遙控器上的電源鍵,將電視直接關了。
她昨夜沒睡好,所以今早起得就早。
誰知江承宴比她更早,她下樓後就聽柳媽說他早上急匆匆地離開,連早餐也沒有吃。
蘇慈意垂着眸子,坐在沙發上,神色不明。
這接連一段時間斷斷續續的下雨,深秋也快要過去了,眼看着冬天就要來,氣溫也愈發的低。
蘇慈意不禁裹緊了緊自己身上的披肩,思量再三,還是拿出了手機,給自己的下屬打去了電話。
「小虎,替我調查一下現在外面的局勢,着重查江家內部的。」
「是。」
掛了電話,蘇慈意陷入了沉思。
她現在的心腹手下有三個。
小虎是負責情報類的領頭人。
小龍,也就是昨夜在會所里的那個帶領着一眾勁裝壯漢的男人,是負責做一些地下的活兒。
還有一位,也是蘇慈意最重要的一位心腹,現在正在替蘇慈意掌管她佈下的那些公司和其他的一些重要事務。
叫伊玫瑰。
蘇慈意捧着一杯熱茶,指腹摩挲在溫熱的茶杯上,柳眉卻越皺越緊。
不到關鍵時刻,她不想叫來伊玫瑰。
但現在,經過昨晚夜色會所的動盪,帝都的各大家族們也紛紛按捺不住了。
特別是那些試圖幫着江城海和江廷皓的幾大家族,就算是自保,他們都不可能會讓江承宴好過。
蘇慈意的思緒越纏越亂。
她在想她要不要出手幫江承宴一把?
帝都的這趟渾水越攪越混,她只怕自己插手後今後麻煩不斷,也洗不乾淨。
蘇慈意有太多顧忌。
一口熱茶喝下,溫熱的茶水讓她的胃也暖了暖,思緒逐漸清明。
罷了,要不要幫江承宴,也得他自己說的算,免得又像這一次一樣,她的貿然協助反而打亂了他的計劃。
蘇慈意想明白以後便放下了茶杯。
看看時間,她也差不多該去善仁堂了。
從秦肖後,她又多了一個需要療治的病人——
許清知。
**
裹着濃濃雨氣和濕意的冷風吹過。
蘇慈意握緊了自己手上的雨傘,加快了腳步進入了善仁堂的內堂。
剛入內堂,內堂門口站着的兩個客人的低聲私語就傳入了耳中。
「你聽說沒?江家現在內鬥的厲害啊,那個江承宴藏得夠深的,我還真以為他就是個廢物病秧子,沒想到啊」
「切,那有什麼用?你當江城海和江廷皓吃素的?江承宴再能耐能翻得過他們嗎?」
「說的也是。」
「現在江氏內部已經亂套了,那些和江城海一直都有合作的大家族也參與進來了,他江承宴再有本事也得被按死。」
「哎,總之,還是小瞧了這個江承宴啊」
蘇慈意合傘的動作一頓。
整個帝都都在關注着江家的局勢。
眾人驚嘆於江承宴原來一直都在收斂鋒芒,但還是不看好他。
畢竟,江老爺子早已退位,掌握江家主權的還是江城海和江廷皓,又有其他家族助陣。
這一場爭鬥,所有人都在唱江承宴的衰。
她不動聲色地用餘光掃過他們,將沾滿雨水的傘給收了起來,隨後大步走進了內堂。
秦肖是蘇慈意的第一位客人,所以他一直都在她的首個療治位上。
蘇慈意一進醫療室,就看見秦肖和張小語已經在裏面等着了。
見到蘇慈意,張小語連忙上前道:「施菇醫師,我們昨天不是說好了一起吃晚飯嗎?怎麼晚上我打你電話你也沒接呀?」
蘇慈意一個怔愣,這才想了起來她昨天還應承了他們的飯局。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
果然看見了有兩通陌生號碼的未接來電。
一通是在晚上六點,那時她還忙於工作,把手機開了免打擾。
還有一通是在晚上九點半,那時她正在夜色會所里
蘇慈意歉意地朝張小語說道:「抱歉,我昨天太忙就忘記了,不如等會兒我請你們一起去吃個午飯吧。」
忙昏頭了,連飯局都忘了。
蘇慈意是真心感到抱歉。
張小語也不計較,頗為放鬆地朝她笑了笑,「沒關係,我就是擔心你有什麼事,說好了該我請你吃飯就還是我請你吃飯,今天中午可不許忘了哦。」
蘇慈意也回以一笑,點了點頭。
她按照慣例給秦肖施針,這些時間,秦肖的氣色肉眼可見地變得好了許多,也不再那麼虛弱了。
之前在羌投曹那邊療治可沒有這麼好的效果。
張小語站在一旁看着,是打心眼兒里的高興和欣慰,目光挪向蘇慈意時,便多了幾分感激。
蘇慈意專心致志地給秦肖施針,並沒有注意到這些。
施針結束以後,張小語摟着秦肖,對着蘇慈意笑眯眯地道:「還是得謝謝施菇醫師啊,之前是我格局小了,覺得你年齡小醫術應該也不怎麼樣,沒想到你真是給了我一個驚喜。」
「不管怎麼說,為了我之前的失禮賠罪,也為了現在對你的感謝,今天中午這頓飯我必須要請你吃!」
面對這麼熱情的張小語,蘇慈意有些許招架不住。
她抿唇淺淺一笑,應了一聲:「好。」
說起來,和張小語熟悉幾分以後便發現,她只是從小被寵到中年的嬌縱大小姐,心卻不壞,人也挺耿直,雖然嬌蠻,但也不會無理取鬧。
比宋漣漪那一類表裏不一的女人相處起來舒服多了。
秦肖坐回了輪椅,溫和地看着蘇慈意說:「昨天小語給你打第二通電話的時候你也還是沒有接,恰巧那個時間段又傳出夜色會所被封鎖的事情,小語甚至都擔心得以為你會不會也在其中受牽連。」
蘇慈意本來還在收拾自己的銀針,聞言,她的動作微不可聞地頓了頓,隨後扶了扶自己鼻樑上那副笨重的眼鏡,將自己眼底的涌動蓋住。
「夜色會所被封鎖是什麼意思,和我有關係嗎?」她語氣疑惑。
張小語在旁邊開始解釋道:「哎,你可能不知道,昨天晚上夜色會所里有財閥家族內部爭權,亂得很。」
蘇慈意收着銀針的手指捏緊了緊,繼續問:「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嗎?為什麼怕我會受牽連?」
蘇慈意問到這個話題,張小語就露出了幾分尷尬的神色。
她斟酌着語氣回答道:「就是,你們堂里的阿娟從以前就一直都說你是從農村來的,條件不好,所以經常混跡在一些會所和酒吧掙「外快「」
蘇慈意神色微頓,「外快?」
張小語連忙為自己補充道:「那個阿娟是什麼人我們已經知道了,所以也沒有全信她的話,施菇醫師,你別誤會,我們只是覺得你掙的外快應該是服務員。」
蘇慈意扯了扯嘴角,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看來這個阿娟真是死性不改,居然一直在善仁堂內亂傳她的謠言?
她默了默,還是捏着眉心道:「我從來沒去什麼酒店會所掙外快,服務員也不曾有。」
這下,張小語徹底尷尬住了。
就連秦肖也忍不住握拳輕咳了一聲,對蘇慈意說道:「施菇醫師,不好意思,我太太她太容易相信別人了,所以才聽了一耳朵謠言,抱歉。」
張小語也有些訕訕地朝着蘇慈意一笑,「不好意思」
「沒關係。」蘇慈意擺了擺手,在心中很是無奈。
不過既然都提到了夜色會所。
張小語還是頗為八卦地跟秦肖嘀咕了一句,「誒,聽說昨天江承宴那個老婆也在場呢」
蘇慈意耳尖動了動,暗暗凝了神仔細聽。
秦肖點了點頭,道:「那位是蘇家大小姐,聽說和江承宴一樣,都是不受家族寵愛的。」
張小語一聽,撇了撇嘴,「要我說,這些人真是閒的沒事幹,手心手背都是肉,非要搞什麼偏心眼兒,有意思嗎?」
蘇慈意聞言,忍不住多看了張小語一眼。
她垂了垂眸,忽的就扯唇勾勒出一抹晦澀弧度。
像張小語這種生活在幸福的環境裏的人,果然和她這種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人是截然不同的。
秦肖淡淡道:「每個家族都有各自的生存法則,豪門恩怨多,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秦肖的話說到這裏,醫療室的門口處,另外一道清亮的女聲就傳了過來。
「秦先生說得好。」
許清知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門口。
她的聲音一出,蘇慈意三人都將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
許清知朝三人禮貌地頷了頷首,隨後問道:「我可以進來嗎?」
秦肖點頭,「許小姐請。」
許清知得到應允,朝秦肖和張小語友善一笑,
平日裏形影不離她的兩位保鏢被她留在了門外。
她一進來,便微微勾唇,那張五官精緻溫婉的巴掌小臉上寫滿了看破一切的清冷。
許清知接着方才沒有說完的話題繼續道:「越是名門望族,內部的爭鬥就越是厲害,弱肉強食在豪門中是最基本的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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