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樾如松柏般昂然的身影,化成灰他都認得啊!柳隨風全身熱血匯聚在震顫的心房處,他雙手用力抓住欄杆,身子不斷地往外探,恨不得縱身跳下!那麼出類拔萃的身姿,直中他心臟的吸引力,除了唐樾不會再有旁人!「阿樾……阿樾!唐樾!」柳隨風聲嘶力竭地大喊。
可惜,距離太遠了。
不湊巧又起了大風,他本就身負重傷喘氣都困難,單薄的聲音剛喊出口便被風吹得四散,根本傳不到唐樾那裏。
「唐樾!你聾了啊!你回頭啊……你回頭啊!我就在你身後啊……」最後幾個字喊出去,沙啞破碎,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柳隨風眼睜睜地看着唐樾上了黑色跑車,轟鳴聲響,跑車眨眼之間就消失在夜色里。
「混蛋!你怎麼就不能多等我一會兒呢!」柳隨風像整個靈魂都被抽空了似的,氣喘吁吁地癱坐在地上,淚水奪眶而出,「唐樾……你怎麼不能等等我呢……讓我和你,一起走啊……」……深夜,書房。
柳則之在電話里和柳老爺子交代了柳隨風的情況。
得知他動了家法,柳老爺子明顯很不滿意,雖沒有劈頭蓋臉給他一頓臭罵,但語氣也已經很不好了。
「隨風醫術很不錯,在國腦科界極具威名!他的事跡連我都知道,你不會沒聽說吧」柳則之後槽牙一咬,「兒子自然也聽過。
可是,爸,隨風這次做出來的事,破了家規,不顧咱們柳氏顏面,實在令人髮指。
我若不重罰他,難保他以後不會做出其他的荒唐事出來。
讓外人笑話。
」「咳咳咳……你要罰他,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沒有必要讓那孩子傷筋動骨。
」柳老爺子語氣嚴厲,「咱們柳家孫子輩,只有逐雲和隨風兩個孩子。
逐雲如今被你培養成了個商人,醫術方面是徹底放棄了。
而你現在也已不上手術台十幾年,打理着藥廠、生物研究所、醫院,在商場混得風生水起。
眼下,能夠真正繼承我衣缽的人,唯有隨風了。
如果你把他打廢了,柳氏就真的後繼無人,再不配叫醫學世家!」「可是,爸……」「我知道,你這麼針對隨風的原因是什麼。
」柳老爺子聲音一沉,帶着告誡的意味,「則之,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的怨氣,還沒消嗎」柳則之神情僵住,「爸,我能有什麼怨氣。
就算我有,也是因為孩子長大了,翅膀硬了,不服管束。
怕他們會惹麻煩,給柳氏帶來影響。
」「則之,即便我再厭惡唐萬霆,但我最寶貝的女兒終究還是跟了他,也給他生兒育女了,孩子們也一個比一個有出息,她在唐家二十多年,也從來沒和那老小子鬧出什麼不合的傳聞到我耳朵里,可見,唐萬霆對她,確實不薄。
」「爸……」「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歡敏之。
」柳老爺子的話,戳痛了柳則之最隱秘的角落!他緊抿住泛白的唇,垂在一側的手狠狠攥緊。
「你雖是我的養子,和敏之沒有血緣關係。
但倫理上,她永遠都是你的妹妹。
你們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沒有任何可能。
」二十多年前被判的「死刑」,這會兒柳老爺子又給柳則之判了一次。
「我八十歲了,大病了一場,也想通了。
以前的恩恩怨怨,就算再糾結,我也管不動了。
」柳老爺子又悶咳了幾聲,言語卻擲地有聲,「以後,你不要再因為敏之和唐家的事責罰隨風。
咱們柳家明面上跟唐家沒有交集就夠了。
在海門隻手遮天,唐萬霆的孩子們也漸成氣候,我聽說,他那個寶貝女兒,叫什麼俏兒的,和盛京的沈氏集團總裁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兩家若聯姻,那誰跟他們作對,都是死路一條。
你若惹急了唐家,就算唐萬霆不理你,保不准敏之和唐家那些孩子會不會向你發難。
我累了一輩子,不想晚年看到骨肉相殘的場面。
這件事,就這樣吧。
」結束了通話。
「爸……您情願,讓敏之給唐萬霆當情婦,無名無分,被人戳碎脊梁骨……也不願成全我嗎」柳則之臉色陰沉蒼白,像一塊在天寒地凍中快要開裂的石膏,「就因為我是個養子您覺得我配不上您的親生女兒嗎」突然,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應後,柳逐雲火燒眉毛地跑了進來,「爸!不、不好了!隨風他跳窗逃跑了!」柳則之瞳孔一縮!他火速與管家秘書等人趕到柳隨風的房間。
陽台的窗子大敞四開,午夜寒涼的風呼啦啦地狂灌進來,吹得眾人脊背發涼!「四處找過了嗎!」柳則之驚惶之下聲線顫慄。
「找、找過了!」柳逐雲嚇得有些語無倫次,「到處都沒有二弟的影子,樓底下,後花園……都沒有!」都沒有。
說明人沒有死,確實是逃出去了,萬幸!「這是五樓,他怎麼跳下去的」柳則之站在陽台上環視四周。
管家道:「柳先生,我派人查過了。
二少爺應該是跳到了對面的樹上,順着樹幹滑下去了。
樹底下還有好幾根折斷掉落的樹枝。
」「瘋子!他難道想摔得粉身碎骨不成!」柳則之由驚轉怒,猛地一拍欄杆震的手掌生疼。
他這個兒子,就是一隻倔強的不死鳥。
鋼鐵囚籠,強權壓迫,何以懼之自那天謝晉寰拿着藥過來囂張挑釁一番後,沈驚覺立刻在韓羨的陪同下親自前往國,為唐董購買那種千金難求的藥物。
唐俏兒本想跟他一同前往,但沈驚覺捨不得她跟着奔波勞累,便勸她留在閱棠苑多陪陪唐董。
飛往國的私人飛機上,沈驚覺用電腦查看關於藥物的詳細資料。
韓羨端了咖啡過來,輕放在他面前,「沈總,您從上了飛機就一直沒閒着,不是批文件就是查資料,歇一歇吧,眼睛都熬紅了。
」「你累了,就先休息吧。
」沈驚覺低垂眼睫,端起黑咖啡抿了一口。
韓羨嘆了口氣,「其實您安排我來做就好了,您多陪陪少夫人多好,何苦大老遠折騰去」「謝晉寰那毒蛇陰險狡詐,謊話連篇,但他說這個藥是國的研發專利,且僅供皇室和最高級別的權貴,這句話,卻是事實。
」沈驚覺身子疲憊地後仰,脖頸拉出優越的線條,「所以我不能怠慢輕視了這件事,一定要親自出面,興許才會有一點把握。
」「連謝毒蛇那種渣渣都能弄到,您還不是十拿九穩」韓羨對自己主人自信滿滿。
沈驚覺眉宇深鎖,不置可否。
……抵達國後,沈驚覺馬不停蹄,拖遍所有的關係,甚至親自與負責醫藥產業的官員會晤,得到的回答都是一個——搞不到。
「沈先生,這種專治腦梗的特效藥產量稀少,每年的藥劑數量都是有限的,且要如數上報。
您大老遠來一趟讓您白白回去實在很抱歉,但我也實在愛莫能助……」掛斷電話,沈驚覺大掌握緊手機,快把屏幕捏碎了。
「奶奶個熊……到了國外就是處處受限!」韓羨憤懣不平,「沈總您這帥臉到了這兒也刷不動了!」沈驚覺:「…………」男人此刻的臉,確實冷硬得像張帥氣的黑桃。
「沈總,現在怎麼辦」韓羨凝眉沉思,突然叫了起來,「哎呀,我有辦法了!」沈驚覺眼睛一亮,「說來聽聽。
」「您私下不是跟少夫人的四哥……就是您四舅哥關係不賴嗎您二位老搭子了,又是校友,他還是頂級特工,身懷絕技。
您乾脆就讓他潛入藥物研發所,給您偷出來一套不就成了嗎!」說完,韓修勾一臉的自鳴得意,覺得自己出了個好主意。
哎喲,真機智!「你讓我女人的親哥,頂着被抓住槍斃的風險,去為我偷藥」沈驚覺眼瞼一垂,眸子冷芒四射,「你當他是楚留香嗎。
」韓修勾暴汗,「沒、沒那個意思……」「我為俏兒辦事,反而把她的親人拖下水,讓他們置於危險處境,你是覺得我沒長心,還是覺得我傻」不過講真的。
如果是白燼飛那小子……興許,真有這個本事。
韓羨乾巴巴賠笑,已經汗流浹背,「不是,沈總……您就當我嘴巴里被施了有機肥,滿嘴噴糞!您當我沒提過這話!」機艙里陷入一片靜默。
半響,沈驚覺深吸了口氣,像下了極大的決心,「只有最後一個辦法了。
」韓羨探索着他的神色,忽然震愕,「您、您要請大少爺出手!」沈驚覺眼睛沉靜得不見波瀾,心卻緊緊收縮,「我那天見唐董情況,雖然暫時穩定,但並不是很樂觀。
如果不能儘快弄到特效藥,他不久後肯定還會復發,那將成為一顆不知何時會爆的雷。
再有一次,和俏兒,都難禁住打擊。
大哥對這裏一切都很熟悉,且他能與威爾遜父子私交甚篤,興許還會有更深的人脈,是我們不知道的。
只有讓他出手,才有一絲可能。
」韓羨忿忿然道:「之前他暗戳戳搞事,您不是沒看出來吧這時候您求上他,那不是把柄落他手裏了嗎他豈不是更加得意!」沈驚覺淡淡搖頭,「不重要。
現在沒什麼,比救俏兒的父親,更重要的事。
」音落,他撥通了沈驚蟄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