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長生所推斷。」
馮去疾聽了之後,心裏哭笑不得,嬴長生這個回答相當光棍,你好歹說是扶蘇安插在皇帝身邊的小太監所言,倒是也能讓令人更加信服啊。
一句「這是我的推斷」雖然說得輕飄飄的,但馮去疾仔細思慮過後,還是覺得合情合理。
綜合五個疑點判斷,他下意識認為,嬴長生所說的絕對是事情的真相,所以就不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了。
可即便如此,嬴長生前來必有所圖,馮去疾不想這麼快把底牌打出去,於是便問道:"你如何敢確定,陛下一定會傳位於扶蘇?"
贏長生道:「家父扶蘇,雖歷來不受陛下所喜,政見也常與君上相左,但在內畢竟乃嫡長子,在外又素有賢明,天下士人無不期盼家父能繼大統,好廣施仁政。
再者,當年在焚書坑儒一事上,家父因此惹怒陛下,被貶至九原監軍,名為受罰,實則歷練。」
就算嬴長生不說,身為左丞相的馮去疾,哪裏會想不通嬴政的想法?
早些年嬴政先是將王翦的長女許配給扶蘇,後來又讓深得帝心的蒙氏家族與扶蘇交好,種種跡象表明,嬴政的心裏早已將扶蘇當成接班人。
只是扶蘇的性格,好像又被儒生帶偏了,導致和英明神武的嬴政相差甚遠。
馮去疾瞟了一眼贏長生,淡淡地說道:"老夫不願大秦的朝堂,再次掀起腥風血雨。
況且,誰當皇帝都是嬴氏子孫,我等臣子只需盡力輔佐,保我大秦治下百姓不造亂即可。
此事休要再提,外面不安全,公子若想借宿,可暫時居於老夫宅內。"
聽了馮去疾下逐客令的話語,嬴長生表面古井無波,心裏暗罵馮老賊這樣的政客實在太工於心計。
看樣子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了,必須拿點政治資本來交換才行。
倘若馮去疾知道,在原來的歷史中,他和李斯以及兄弟馮劫,一同向胡亥勸諫停修宮殿、免除徭役。
結果遭到胡亥的羞辱,還下令將其三人下獄。
馮去疾和馮劫兩人不堪受辱,最後落了個獄中自殺的結果,不知道老馮現在還能這般做作?
贏長生問道:「馮公可知?如若胡亥即位二世,何人獲利最大?」
馮去疾不假思索道:"亥之師,趙高。"
贏長生再問:「高之為人,馮公可曾謂知?"
馮去疾眼神微變,隨即道:"以吾謂知之,趙高者,其心詭詐,不可近也,亦不可惡也。「
得知馮去疾對於趙高這種小人,保持着既不得罪,也不接觸的態度,贏長生便開始引經據典,講起了故事。
」昔日齊桓公何等雄哉,偏偏聽信豎刁等小人讒言。
那豎刁何許人也?為謀私權,甘願揮刀自宮,侍齊桓公左右而進讒言,管仲臨終前稱其『自宮以適君,非人情,難親'',奈何齊公不善洞其險心,最後落了個餓死蟲爬的下場。"
講完齊桓公和豎刁的故事,贏長生深吸一口氣,向馮去疾作揖。
一臉正義凜然道:馮相,如若胡亥登基,趙高順理成章當上太傅,此等小人必定蒙蔽胡亥、禍亂朝綱。
屆時外有六國餘孽蠢蠢欲動,內有奸臣當道,朝堂內亂,百姓紛紛揭竿而起。
大秦江山危矣,天下將危矣,嬴氏先祖六世餘烈之心血將付諸東流。
說到這裏,贏長生眼眶微紅,身軀微
顫,情緒已是相當激動,伏地拜道:「懇請馮相以大局為重,以天下百姓為重。"
見嬴長生此狀,馮去疾起身將其扶起,
眼神凝重地盯着對方,良久才嘆息道:"公子快請起,想不到公子這般年紀卻有如此心懷天下之舉。
可奈茲事體大,容老夫思慮再三。"
贏長生道:「馮公乃我大秦世家大族,長生相信馮公定然會深明大義。」
馮去疾鄭重點頭,抬手示意道:「此事容老夫與族弟商討一二,再答覆公子,老夫已為公子備下居舍,請公子先行歇息。來人,給公子帶路。」
話音剛落,大廳兩道門敞開,門外出現兩道白色身影,兩個侍女款款走來。
嬴長生向馮去疾拱了拱手,便隨侍女退出大廳。
待贏長生走後不久,大廳左側一道門被拉開,裏面坐着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
只聽馮去疾向其問道:「繚公,此子面相如何?
老者捋了捋下顎鬍鬚,滿臉疑惑地道:「此子初誕之際,陛下曾命老夫為其觀相,當時老夫認為他是短壽之人,介於陛下的心境,老夫不敢直言。"
停頓了一會,老者又接着道:「直至今日,再觀此子面相,卻是讓老夫大為驚訝。"
馮去疾聞言詫異,連忙追問道:「此話怎講?」
"須知,相術是據人之氣、相、貌洞其運勢,此子上庭官位廣闊,非智者,決不有此相。
觀其眉,如劍如鋒,與之所為似矣。再觀其目,瞳似繁星,似乎內含天地萬象,令人參不透,悟不盡。
再觀其中庭,如龍吐息之姿。下庭則是不偏薄厚,此乃口舌謹言之態。
奇哉,怪哉!」
馮去疾問道:"繚公之意,莫非在說此子有帝王之相?"
繚公聞言啞然失笑:"哈哈哈..右相見笑了,帝王之相!豈是老夫這等肉眼凡胎得以窺見,不過...."
停頓片刻,繚公又冒出一句話:「此子已有帝王之術倒是真切,不知右相可有同見?"
馮去疾眼皮跳了一下,緩緩點了頭。
"吾亦有此見。"
送走了繚公,前者剛走,後面來了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漢,即便身穿寬大袍服,也遮蓋不住壯碩飽滿的肌肉。
此人正是位列三公之一的當朝御史大夫、馮去疾的族弟,馮劫。
見馮劫到來,馮去疾拿起蒙恬發明的毛筆。
在竹簡上奮筆疾書,竹簡上立刻落滿小篆。
寫完交給馮劫,並吩咐道:「此事有勞
弟去查辦,二弟夫查辦,切記不可聲張,以免打草驚切記不可聲張,以免打草驚
蛇。
馮劫鄭重接過竹簡,打開一看,表情驚訝,眉頭瞬間皺成川字。
"趙高此賊竟敢如此膽大包天?"
馮去疾道:「此人狡,善為偽,陛下面前頻頻獻媚,吾早煩不其煩。
如今你貴為御史,調查此等隱案頗為方便,就按上述疑點着手調查,吾弟還須慎之。"
"劫謹記。只是兄長,一旦扳倒趙胡二人,扶蘇繼位,兄長安敢斷定新君會佑我馮氏?
此人雖平日在朝堂上不與我馮氏交惡,但我馮氏也並未與其相助。」
"無須患此心,其一,就算扶蘇無佑馮之心,可他畢竟遵循儒家學說。
子曰:來而不往非禮也。
我等這次幫他繼位,以他脾性,焉有無饋我矣?
其二,現他妻王氏已死,只剩寡子,我等只需讓媛兒."
"兄長高瞻遠矚,愚弟甚是佩服。"
馮氏兄弟商量完畢,馮劫急匆匆就出了府門,快馬加鞭趕往御史台。
當晚,嬴長生被馮去疾請到一間密室密談。
馮去疾對全府上下只透露嬴長生是前來投奔的遠親之子,除了馮家兄弟以及那個神秘的繚公,其餘人根本不知道贏長生的真實身份。
因此,全府也不知道馮去疾跟嬴長生談了什麼,直到兩個時辰後,下人才見到贏長生出來。
嬴長生拜別了馮去疾,走在府邸的甬道上,臉色越來越暗淡下來。
心裏吐槽着:「老匹夫不愧是政客,竟然逼我做出這等政治交易,但願對方相貌別長得太辟邪,就謝天謝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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