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蘇木蘭煎好了藥之後,都已經過了晌午了,徐懷谷才從那宅子裏回去。
徐懷谷也想幫她們一行人另尋個住處,但是蘇木蘭不答應。一是因為她娘不願意走,二則是她覺得太麻煩徐懷谷了而不好意思,於是徐懷谷也就沒有再強求了。
徐懷谷一路走回陳府。從那座宅子裏走出來,徐懷谷的心情並不是太好,當他正跨入陳府的朱漆大門之時,卻恰好碰到了臉色狂喜的陳琮明也從一輛馬車上走下,匆匆小跑進了府邸里。
徐懷谷看着他着急的背影,蹙眉想了一想。陳琮明昨天和白荷大師一起去了官府里研究藥方才對,看他那欣喜的神色,難不成是有進展了?
那可真是一件好事,於是徐懷谷也加快腳步跟上了他。陳琮明一路往府邸深處走,一直走到了正屋,那是他和沈含光的住處,因此徐懷谷站在屋子外邊十來丈遠便停下了。
屋子裏面傳來陳琮明的喜悅聲,道:「夫人,藥方終於研究出來了!鶴門城有救了!」
「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咳咳趕緊把藥方推廣起來才好。這麼久,一切終於都有救了,咳咳」
「夫人,你怎麼了?怎麼連你也開始咳嗽了?」
「沒事,就是嗓子有些癢,可能是起早了有些受涼了,沒大礙。」
「我馬上去給你請郎中。現在時期不一樣,咳嗽可不是小事,我馬上就去!」
「沒事,真的沒事。那幾個住在我們府里的小師父們都還不知道這個好消息呢,你趕緊去告訴了他們。還有,我曉得你在官府里肯定還有忙的,先去忙吧,我這點小事兒自己吃兩副藥就行了,不耽擱。」
「那,那也好我先去把消息傳出去,你自己務必要請郎中來看看!千萬切記!」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心裏有數。」陳琮明把門打開了,又匆匆走了出去。
他確實還有許多事要忙,雖然是已經退休了,但是他是個閒不下來的性子。
官府那邊做事他總是不放心,凡事他都想要親自視察,也虧得那官府裏邊的人不惱他。
「咳咳咳咳咳咳」陳琮明一走,像是憋不住了似的,房裏爆發了一陣刺耳的咳嗽聲,徐懷谷頗為擔憂地看向那個方向。
咳嗽聲停歇了好半晌,沈含光才單手叉腰,虛弱地扶着門從房裏走出來。
徐懷谷想要迎上去,沈含光見了卻慌忙退了好幾步,連連擺手道:「別靠近我!」徐懷谷只得停下腳步,擔憂地說道:「沈夫人,我剛才聽到你咳嗽了。」沈含光愣了一下,似乎已經沒有狡辯的餘地了,才不甘心地微微點了點頭。
徐懷谷問道:「有多久了?」沈含光強振起精神,理了理頭髮,答道:「沒多久,就今天中午開始的。」徐懷谷搖了搖頭,說:「我不信,如果是今天中午才開始,不可能有這麼嚴重。」沈含光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好吧,瞞不過你。其實已經有兩天多了,之前都還比較輕微,我怕給你們添亂,忍一忍就過去了。只不過今天中午一下子變重了許多,這才露了餡,讓你和陳琮明撞見了。」徐懷谷憂心地看着她,認真說道:「夫人,他人的性命是性命,自己的性命難道就不是?我知道夫人你心善,但是對別人心善的時候,對自己也心善些吧。我幫你去請郎中來,有新研究出的藥方,一定會沒事的。」沈含光朝徐懷谷笑了笑,妥協道:「那好,麻煩你了。」徐懷谷點點頭,準備轉身去找史管家。
沈含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叫住徐懷谷問道:「等等,我突然想起來還沒有問過你的名字,你叫什麼?」徐懷谷猶豫了一霎,道:「我叫徐松圖。」
「徐松圖是個好聽的名字。」
「夫人,你先進屋休息吧,郎中應該馬上就會到了。」
「好。」徐懷谷轉身快步去找史管家。聽說是沈夫人病了,史管家絲毫不敢怠慢,連忙跑去請鶴門城最好的郎中。
慧成和能悟他們還在準備第二天的法事,徐懷谷一天都還沒見他們,便走到幾人居住的客房裏去。
還沒走近,便聽見客房裏傳來欣喜的交談聲。他推門而入,看見陳琮明正站在三人中間,便知道了一切。
看來陳琮明已經告訴他們那個好消息了。
「徐松圖,藥方見效了!這疫病終於有救了!」慧成見他走進來,興奮地朝着他喊道,
「說是之前的藥方里缺了一味關鍵的藥材,還是師父提出來的。沒騙你吧,我們師父最厲害了!」能悟也終於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欣喜地說道:「是啊,終於有救了,這一個藥方起碼能救鶴門城裏的好幾千人。」陳琮明喜極,也不住地讚嘆道:「白荷大師真是咱們鶴門城的救命恩人啊!現在藥方已經由官府之手交由城裏的各位郎中了,很快這場瘟疫就能被平息下來了。」武成也高興地問道:「那我們明天還要不要去做法事?」
「要做,當然要做。」慧成飛快地答道,
「超度死者,撫慰生者。再加上這藥方的功效,肯定可以讓全城的人振作起來的。大家充滿信念,鶴門就能更快地恢復正常的生活了。」能悟也說道:「慧成說的沒錯,明天的法事照行不誤。」像是想起了什麼,能悟又突然問陳琮明道:「陳員外,我師父現在怎麼樣?他身子還好麼?」
「放心,白荷大師好得很呢!藥方之事已成,已經安排他在官府里休息下了,你就放心好了。」
「如此甚好。若是得空,希望陳員外能幫我轉告師父,明天的法事都已經準備妥當,讓他不要操心,交給我們就行。」
「好,我等會兒去官府里一定幫你親口帶到。」陳琮明說過了這些,便也沒理由在這裏繼續待下去了。
他又匆匆趕往官府裏邊,看得徐懷谷有點無可奈何。雖說陳琮明確實是心地善良,對老百姓也很是熱心,但是卻對家裏疏於照料。
沈含光都病成那樣了,他也沒看出來,還得讓沈含光在他面前瞞着,說起來真是有點可氣。
怎麼這些人對外人那麼熱心,對自己卻如此刻薄呢?白荷大師是,陳琮明是,沈含光也是。
算了,反正自己讓史管家去請郎中了,估計沈含光也不會有什麼事了。
慧成心情大好,饒有興趣地問他道:「徐松圖,我看見你留的紙條了,你今早去哪了?」徐懷谷答道:「去和沈夫人施早粥去了。」
「施早粥?聽起來還挺有意思的,我也想去,下回叫上我!」徐懷谷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下回估計要很久以後了,沈夫人病了。」
「病了?」慧成有點訝異,
「什麼病?」
「咳嗽,就和那些得了疫病的人是一樣的。不過幸好有了藥方,應該沒有性命之憂。」能悟低頭念了句阿彌陀佛,道:「沈夫人和陳員外行善積德,佛祖保佑,不會有事的。」徐懷谷斜着看了他一眼,說道:「希望如此吧。」慧成問他道:「話說徐懷谷,我們明天去做法事,你去不去?」徐懷谷回答得乾脆利落:「去。我還沒見過做法事,去湊湊熱鬧,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嗎?」
「正好,我們缺一個人搖法鈴,就是這兩隻鈴鐺。」慧成從懷裏拿出兩隻手掌大小的金黃色的銅鈴遞給他,
「可不是亂搖,得和經文配合着來。不過也不難,我教教你就會了。」徐懷谷欣然答應,於是慧成便開始教他怎麼搖鈴鐺。
雨停了,藥方有了,法事明天舉行,看起來一切都走上了正軌。能悟的視線透過窗戶看向夕陽西下的天邊,厚重的雲層被照得呈現燦爛的橘紅,像是燒紅木炭上的灰燼。
他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心裏想到:「希望一切順利。」
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