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古樸的宅子與蘇昌的其他房子有些不同,雖然年代久遠,但卻保存得很是完好。
而且這間宅子坐落在蘇昌城的東南角,環境清淨,沒什麼人經過,挺適合居住的。
徐松圖把一行人迎入宅子之後,給幾人燒水倒了茶,天色就已經差不多完全黑下來了。
他對着徐顧二人說道:「天黑了,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帶着方鶴回山上去,二位就在寒舍暫居一下吧。明早的時候,我就會回來,到時候帶着二位在蘇昌城轉轉,如何?」徐懷谷和顧三月都點了點頭,於是徐松圖就在方鶴依依不捨的眼神中,對她說道:「該走了,師父該擔心死了。」方鶴委屈着小臉,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顧三月瞧見了,便笑着安慰道:「沒事,再過幾天,姐姐上山來陪你玩,總好了吧?」方鶴想了想,說:「那我回去要催催我爹,讓他快點把屋子建好,這樣的話你就可以早點上山來了。」顧三月笑着道:「好,但也別太為難你爹了。」方鶴使勁點了點頭,與顧三月揮手作別,徐松圖便帶着方鶴離開了這間屋子,去往那一座即將建成的宗門所在的白涼山了。
這間宅子還挺大的,夜晚很是安靜,顧三月在宅子裏四處轉了轉,瞧見了前院裏有一座水井,便打了一桶水上來。
她伸手進去摸了摸,只覺得井水冰涼,微微抿一小口,唇齒之間滿是清香甘冽,不禁心中暗暗讚嘆,不愧是這靈氣充裕之地的水。
顧三月心情正好,又搬了一個小椅子,給自己盛了一碗涼茶,坐在了前院的草地上,抬頭開始賞月起來。
現在正是九月初,今晚的月亮好似一把彎弓,天空之中萬里無雲,星辰就像棋子一樣散落在天邊各處,眨着調皮的眼睛。
徐懷谷也搬了一張椅子,走了出來,落座在顧三月身邊,和她一起看向天邊的月亮和星辰。
徐懷谷一來,顧三月就趕緊跑回了房間裏,給徐懷谷沏了一碗茶,遞給他,笑着吆喝道:「師父,請用茶咧!」徐懷谷半笑着看了她,接過茶碗,喝了一口,緩緩開口道:「顧三月,你變了好多。」自己變了?
顧三月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心中莫名開始有些惴惴不安,小心地問道:「師父,我哪裏變了呀?」徐懷谷見到她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我說你啊,變了確實是變了,但卻是變得好了,這麼緊張幹什麼。」顧三月這才把那一顆懸着的心放了下來,略微輕鬆了些,問道:「那師父你說,我到底是哪裏變了?」徐懷谷回想着以前的事,說道:「還記得你我相遇時候的樣子嗎?那個時候,我覺得你是個特別堅強的女子,有自己的執着,有自己的追求。那個時候的你,為了心中的目標,不惜走上扶搖宗前去要個說法,要我說,這份膽識,就算是在我見過的諸多人里,也是極少有人有的。」
「但是你看現在,除了練拳練刀的時候,你倒真像個小女孩子似的了。」說到這兒,徐懷谷不禁莞爾一笑,道:「你現在叫我師父的語氣都像是在撒嬌一樣,還老是喜歡用一些『呀,咧,咯』之類的語氣詞,有時候我聽起來,也真覺得好笑。年紀都比我大來着,還這樣說話。」顧三月羞得有些紅了臉,低聲說道:「師父是不喜歡這樣嗎?」徐懷谷既沒說喜歡,也沒說不喜歡,只是喝了口茶,不平不淡的說道:「都好,隨便你。」顧三月嘟着嘴巴,
「哦」了一聲,便也看向天空中的那一輪殘月,問了個奇怪的問題道:「師父,你說天上的月亮和太陽,一直相互追逐着,卻永遠都見不到彼此,會不會孤獨呀?」徐懷谷笑道:「那我哪裏知道?你師父我也不是萬能的,我不知道的地方還多了去了。平時你問我的一些關於修行的東西,我都不敢隨便教你,害怕會誤了你。至於太陽和月亮,那就更加不知道了。」顧三月點了點頭,又問:「那師父,天上到底有沒有神仙呀?」徐懷谷說道:「有啊,當然有。不是和你說過嗎,修士只有十二個境界,只有突破到了十二境飛升境,才可以飛升仙界的。」顧三月歪着腦袋,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又問:「那飛升之後的神仙,還能和我們講話嗎?」徐懷谷搖頭道:「那可不行,仙界自有仙界的規矩,若是飛升成仙,就必須得斬斷在俗世的緣分了。從來沒有聽說哪位飛升仙界的神仙,還能和原先世界的人說話的。就算是最些微的一點聯繫,也不行。」顧三月皺起了眉,說道:「那他們不會無聊嗎?只要飛升,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朋友了,那仙界有什麼好的,還不如在我們地上這裏好玩呢。」徐懷谷點頭,附議着說道:「是啊。你說,我們修士修一輩子的道,究竟是為了什麼?對我而言,修道就是為了能保護好我的親人和朋友們。這就是我修道的意義,若是真有那麼一天,我也能飛升仙界的話,就算是能長生,我也絕對不去。」顧三月眸子亮晶晶的,滿是崇拜地看着徐懷谷,笑着說道:「師父,我覺得你好厲害啊。」徐懷谷也笑道:「開玩笑,你當你師父是誰。在同一輩年紀的修士中,難得有你師父的敵手。」顧三月搖了搖頭,滿不在意地說道:「師父,你在吹牛。雖然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中域那麼大,你要這麼說的話,我可不信咧。」徐懷谷也毫不在意,只是笑道:「我就說說,不信就算了。」夜晚的風緩緩吹過來,吹得身上冰涼冰涼的,很是舒爽。
顧三月躺在椅子上,任憑着風吹過來,緩緩閉上了眼睛。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朦朦朧朧的睡意逐漸湧上了心間,於是她就這麼安靜地睡着了。
當第二天清晨的暖陽柔和地灑在她的身上的時候,顧三月才慢慢睜開了惺忪的睡眼,看着遠處那一抹將出的艷陽,頓時意識到自己昨夜竟然躺在椅子上睡着了,不禁有些害羞懊惱。
但更讓她意外的是,她身邊的另外一張椅子上還坐了一個黑衣男子,正直直地看着她。
顧三月頓時心中一驚,趕緊跳了起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低頭說道:「師父,昨夜太困了,坐着都睡着了,起床太晚,你別怪我。那個練刀的事兒,今晚我一定會補上的,絕不少練一刀。」哪知那男子頓了一頓,卻哈哈大笑起來。
顧三月先是奇怪,後又覺得這笑聲似乎不太像徐懷谷,便抬頭去看那男子,頓時臉羞得通紅。
那黑衣男子哪裏是徐懷谷,明明是昨天走了,今早清晨回來了的徐松圖。
顧三月在心中暗暗罵了自己兩聲,奈何臉皮薄不爭氣,耳根子都快紅透了,又氣又急,乾脆一跺腳,趕緊對着房間的方向就沖了進去。
徐松圖見她如此,便喊道:「顧姑娘,去哪裏呀?不是說好了,今天帶你去蘇昌逛一逛的嗎?」顧三月腳步不停,羞惱地回道:「等會兒再說,我要先找到我師父。」徐松圖連忙提醒道:「你師父已經走了!他剛剛還叫我轉告給你,他要一個人去白涼山里走一走,說是明天再來蘇昌玩,要你今天和我一起走就行了。」顧三月腳步一頓,有些害怕地問道:「他真的是這麼說的?」徐松圖困惑地看着顧三月害怕的神情,說道:「是啊,顧姑娘。你的神色怎麼有些不太對,怎麼了?」顧三月心中不安,連忙把害怕的神色收了起來,搖頭說道:「沒有,沒什麼,你看錯了。」說罷,她趕緊走進屋子裏,關上了門,站在門口,皺起了眉,心中再度不安起來。
她在害怕,害怕徐懷谷這是要丟下她,一個人上路去了。一想到這裏,她就又開始想着自己最近是不是哪裏做錯了,惹了徐懷谷不高興。
但是思索了許久,卻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裏不對。過了好半晌,直到徐松圖開始催促她,她才重新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臉色凝滯,低着頭走到了前院徐松圖身邊。
徐松圖見她悶悶不樂的,心中也是疑惑,問道:「顧姑娘,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昨夜住在這裏不習慣?」顧三月愁着臉,搖了搖頭,說:「沒有,就是師父不在我身邊,我心裏難受。」徐松圖這才恍然明白過來,勸她說道:「沒事的,顧姑娘,今早徐道友已經和我說過了,他就只是去看看白涼山,估計晚上就該回來了。若是姑娘實在思念的緊,要不我現在就帶你去白涼山找他也可以。」顧三月想了想,搖頭說道:「算了,師父要是想丟掉我,肯定是我做的不好,不配做他的弟子了。既然他說會回來,那我就在城裏等他就好。」徐松圖微微一笑,說:「顧姑娘如此好的人,徐道友怎麼會不喜歡呢?那今天,就請顧姑娘允許我盡一點地主之誼,帶你好好玩一天吧。」顧三月點了點頭,於是徐松圖做了個虛請的手勢,二人就這麼一前一後走出了這間宅子,前去蘇昌城的熱鬧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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