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無淚的眼神充滿了殺氣。這種眼神我講過無數次。不過他們都死了。
復仇不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特別是面對的是一個強大到無法抵抗的對手的時候。我想告訴這個小鬼抱着這種心態是無法報仇的,可是嘴巴剛張開就閉上了。我意識到這可能是他堅持活着的唯一信念。我擁有剝奪別人生命的能力,但是並沒有資格剝奪別人的信念。
我把車停到了山間路旁的一條小溪邊,讓小強清洗身上的血跡。這個時候剛過完年,正月里山中的氣溫還很低,溪水很冰冷。小強的手剛碰到水面就縮了回來,回頭看了我一眼。或許他看到了我的表情過於平靜,就不解地問:「劉文哥哥,你不傷心嗎?」
面對小鬼這個問題,我首先想到的是他說過的那句話:「怕死有用嗎?怕死難道就不會死了嗎?」
我用他的話回復他「傷心有用嗎?傷心難道就能夠報仇了嗎?」
小強聽了這句話,狂叫一聲,雙手深入溪水裏,捧起潔白的冰水將臉上的血跡清洗乾淨,一邊洗一邊流淚。
他的狂叫驚跑了樹上的貓頭鷹。這些動靜過後,山間顯得更加寂靜了。
小強把血跡都清洗乾淨後,回到車邊,臉上熱氣蒸騰。只見他把雙手往臉上一抹,對着我大叫說:「從此我不姓劉!我姓獨孤!從今以後,我不再流淚。所以從今以後,我就叫獨孤無淚!」
這是一個不錯的名字。我摸了摸他的小頭表示鼓勵,並讓他回車上坐好。
「劉文哥哥。你也不要姓劉了,你也姓獨孤吧!」這個「獨孤無淚」剛坐好,就打算將他的意願傳播到我的意願上。
沒等我表態,這小鬼就自言自語說:「獨孤文!這個名字不好聽!你不能起個文謅謅的名字。你應該棄文從武,和我一起練成天下無敵的武功,為死去的親人報仇雪恨,壯大我獨孤姓氏!就這麼定了,你就叫獨孤棄文!」
——怎麼說呢——這或許算是一種緣分吧!剛好我真的就叫獨孤棄文。有必要說明一下的是——當初我起獨孤這個姓氏,完全是因為喜歡這兩個字背後的含義給我帶來情緒共鳴,跟他們獨孤姓氏沒有任何關係。不過現在,我想撇清這個關係似乎不可能了。
我接受了這個名字,這讓獨孤無淚開心了好一陣。小鬼就是小鬼,思想就是那麼單純,說話不經過大腦,情緒也是變化多端。
平靜下來後,我開始考慮接下來的事。剛才我忽略了一個問題。獨孤無淚剛才只說到姑父在高州,但是高州那麼大,就算我叫巨噬號幫忙,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找到的。何況,我還不知道這個姑父究竟尊姓大名。
「獨孤無淚,姑父叫什麼名字?具體住在哪裏?」沒辦法,我只好直接問這個唯一知情的小鬼。
獨孤無淚驚呆了的表情告訴我事情變得困難起來了。
「獨孤棄文大哥,月兒嬸嬸可是你親姑姑哎!你難道不知道嗎?」
或許那個死去的劉文知道,但是我真的不知道。為了讓這個小鬼不要追問下去,我只能瞎扯了。
「人長大後,就不想見親戚了。所以哥哥很久沒有去過姑父家。都忘記了。」
「為什麼長大後就不想見親戚?過年走親戚能討到很多紅包呢,多爽!」獨孤無淚着小鬼還真難纏。我能理解小孩的好奇心很強,但理解跟能夠忍受是兩回事!不過——好吧!就算不能忍受也沒辦法,誰叫他是小孩!
為了讓他明白長大後走親戚有多麼痛苦,我列出了下列這些問題:
1、在哪裏工作?公司規模大不大?
2、工資多少?買房買車沒有?
3、找到女朋友沒有?什麼時候帶回家看看?
這小鬼聽完這些問題後,捂住嘴一個勁兒地笑。我也是總結了這些問題後,才知道當一個人類青年是如此苦逼的一件事。幸好我不用真的要親身經歷這些問題,逃過一劫!
獨孤無淚笑完後,打了幾個大大大哈欠,然後沉沉睡着了。今晚所經歷的種種足以讓他身心疲憊,就算故作堅強,也撐不了多久。趁着還沒有天亮,我需要找到一個更好的方法來尋找姑父。可惜一切都徒勞無功。我甚至讓巨噬號黑進戶口登記系統,結果卻找不到任何有關二姑劉月的信息。
天快亮了,汽車也駛進了高州地區內。準確地址是無法找到了,只能縮小搜索範圍。最後我通過回憶二姑的穿着風格和布料特徵,將範圍縮小到高州城區內。巨噬號發現那裏有一家商店銷售這種衣服。
咕咕~這一陣響亮的飢餓聲是從獨孤無淚的肚子裏傳出來的,雖然他還在熟睡,但是身體的本能需求出賣了他。我把車停在了一間中學前面,那裏有個廣場,廣場上有很多小販向學生銷售早餐。
我拿出劉文的錢包,裏面有不少現金。買兩份早餐還有很多剩餘的。雖然我不用通過進食補充能量,但我還是選擇品嘗一下人間煙火。這是我的一種情懷。每到一個星球,只要不是任務緊急,我都會選擇融入該星球,體驗一下那裏的種族生活和種族文化。該種族一旦被吞噬清除,這些東西就被徹底遺棄,能夠體驗一次算一次。我很珍惜這種體驗。曾有人說過我很偽善,不過隨他怎麼說吧,反正我能滅掉他的整個種族,而他卻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一個人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最好不要隨便評論別人。
在我和無淚進食早餐的時候,一個男人來到我們車窗邊,敲了敲玻璃。這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微胖,略矮,有點啤酒肚;頭髮剪得很短,皮膚略黑,大眾臉,掉到人堆里不易找到。問題是這傢伙眼神猥瑣,似乎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把車窗降下來。只見他呵呵笑了一聲後說:「小伙子,這車是你的?」
我沒有表態。我知道我搶過來的這輛車不多見,也很貴。對方來歷不明,選擇沉默才是正確的應對方法。
那個男人看到我沒有反應,繼續笑嘻嘻地說:「你姓李?」
坐在我身邊吃着早餐的獨孤無淚聽到「李」字,忍不住要說話。我連忙用手捂住他的嘴。
男人擦了擦鼻子,低聲說:「你們姓李的做事真是夠小心。佩服!我找到了那些姓梁的線索。你看……」
「上車!」我打開車鎖,讓這男人上了車。
在男人的指路下,我們來到鑒江河邊一個小公園內。晨練的大伯和阿姨正在小廣場上扭動着他們不那麼靈活的軀體,激昂的音樂聲和他們的動作有點格格不入。或許他們在利用某些精神層面的激勵來掩蓋他們年老的事實。我不喜歡這種環境,不過這地方倒是一個掩人耳目的好地方。
「為了安全,我們就在這裏進行交易吧。出來混,還是小心為上。」男人笑嘻嘻地說。
「說吧。時間寶貴。」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人身上。這種出賣信息的人往往靠結交不同的人做朋友,通過人脈關係來獲取有用的資料,方法只有一種:先交友,後出賣。
「那個……價錢不變吧?」男人諂媚地說。
「不變。」我將語氣說的兇狠了點,免得這傢伙繼續拖延我的時間。
「我打聽到,梁家有個女兒在城東的高州中學高中部讀書……」
男人還沒有說完,腦袋開了一朵血花,被殺了。他的腦袋裏沒有子彈,說明不是被槍殺的。而且防彈玻璃上有一個奇怪的小孔,小孔邊緣很光滑,好像被切割出來的。彈道分析可以得出殺手潛伏在遠處的寶光塔中。這是一個厲害的殺手,而且和梁家可能有牽連。
沒有人覺察到這裏發生了命案,於是我可以順利地離開公園,往寶光塔位置駕駛過去。但是這裏的道路很糟糕,交通也很混亂,我花了十幾分鐘才來到塔下。很顯然,我錯過了抓捕殺手的最佳時間。我回頭看了看死去的男人,內心咒罵了一句。因為獨孤無淚坐在我身邊看着,所以我不能利用能量轉換器來處理這具屍體。只好把車開到一個荒涼的郊外,讓獨孤無淚在車裏候着,單獨把屍體給埋了。
處理好屍體後,我計劃去巨噬號找到的服裝店再找一找線索。但是我在這件事上太過投入,完全沒有意識到黃雀在後。我離開埋葬屍體的地方返回停車處的時候,發現那裏多了一輛一模一樣的吉普車。
車上下來兩個男人,手裏拿着衝鋒鎗。其中一個挾持了獨孤無淚。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才是貨真價實的買家。
「小子,為什麼你會有我們李家的車?你是哪個分部的?為什麼搶了我們的交易?」另外一個沒有挾持無淚的男人大聲地質問我。
獨孤無淚那小鬼雖然被劫持,但並沒有驚慌。我漸漸發覺我有點喜歡這個小鬼。
為了給無淚小鬼一點精神上的鼓勵,我冷冷地說:「老子姓獨孤,名棄文!」
李家那兩個傢伙被我的氣勢嚇得楞了一下。在這個空隙,我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