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宇宙生涯 第8章 山村基地

    汽車駛過正在修建的道路，帶起了滾滾黃塵。車窗外，能看到不少正在修建的建築。這個小縣城正在發展，每個人似乎都滿懷希望。或許在他們小小的腦子裏，只有一些簡單樸素的夢想。他們就這樣平淡地活着，未曾考慮過生存的意義。他們習慣了和平，也熱愛和平。很難想像，當戰火燃燒這片大地後，他們會作出何種反應。

    說起這個，讓我想到了我上一個任務——我已經忘記了他們的特徵，忘掉了他們的種族名稱，也忘掉了他們的所有文明，唯一無法忘記的，是當我毀滅他們的時候，他們的臉上還凝固着笑容……

    我甩了甩頭，把這些東西沖我腦海中甩掉。這些回憶會吞噬掉我的意識，讓我永遠生活在夢魘里。我們是宇宙生命的最高結晶。除非受到致命傷害，否則很難死去。在幾乎永恆的生命里，如果時刻被這些夢魘所困擾，活着就是一種痛苦！我的一個好友就因此而選擇了自殺。當他跳入了黑洞的那一瞬間，我知道我要學會自我刪除記憶。

    梁芷萱坐在我身後，沉默得有點瘮人。她緊緊抱着懷裏的盒子，閉着眼睛，呼吸有點急速。坐在她身邊的獨孤無淚一直偷看這這位漂亮的姐姐，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糾結。一旁開着車的李嘉欣並沒有因為我們的存在而覺得緊張，或許在她已經想好了對付我們的計劃。

    汽車一直往西北走，經過南塘鎮的時候，汽車慢了下來。前面停了一輛消防車。路邊是一間剛被撲滅、燒得漆黑的兩層小樓房。

    「停車！」一直沉默的梁芷萱突然驚呼說。

    車子急剎停了下來。無淚沒有思想準備，被摔出了一聲悶哼。一旁的李嘉欣也幽怨地揉了揉被安全帶勒痛的肩部。

    梁芷萱冷笑一聲，對李嘉欣說：「你們這些沒有人性的禽獸！人都抓了，還有必要斬草除根嗎？」

    李嘉欣沉默不語。是真實不知還是麻木不仁，我看不出來。人類的思想情緒遠比我預計的要複雜。

    「芷萱姐姐，發生什麼事了？」獨孤無淚小心翼翼地問。

    「沒什麼。惡人有惡報罷了。你以後可別做惡事。天道輪迴不會饒過誰！」梁芷萱面目表情地說。

    天道輪迴這個詞很有意思，它似乎暗含了很多玄妙的道理。我初步估測可能是某些未被發現的宇宙定律。在學術方面，白清水比我強很多。如果還有機會遇見她的話，希望可以向她討教討教。

    「什麼惡人？我聽不明白。」小無淚撓了撓頭問。

    「出賣我們的惡人……閉嘴，不許再跟我說話。」芷萱說完後，蜷縮在座位上，抱着盒子，用吩咐的口吻淡淡地對李嘉欣說：「開車。」

    李嘉欣咬了咬嘴唇，抑制內心的不滿，氣呼呼地啟動了汽車。

    汽車往西北方向走去，道路越來越崎嶇。李嘉欣從後視鏡中看到了耷拉着腦袋的獨孤無淚，心情極差的她忍不住發泄說：「小鬼，你不怕死啊？」

    無淚小鬼好像打了雞血，一拳打在李嘉欣座位上，大聲說：「不怕。怕死我就不會上你的賊車！你真笨！」

    李嘉欣被無淚說得憋紅了臉，這模樣倒是有幾分調皮可愛。可惜她辜負了我對她的期望，在下一秒就變成了一臉的狡猾的狐狸精。

    只聽見她說：「是嗎？說起來倒是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喲，不過剛才怎麼像個斗輸的公雞，被說一聲閉嘴就像個娘們了？」

    獨孤無淚年紀還小，被這女人的話語刺激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哇地怪叫一聲，把頭埋在了雙臂下，不出聲了。

    嘉欣似乎打算從無淚小鬼那裏下手，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這想法倒是好的，不過太明顯了，而且，我們和芷萱表妹的關係似乎也不怎麼好，不需要挑撥。她的所謂計謀在我眼中頓時變成了一場秀逗。

    我忍俊不禁地笑了一陣，然後告訴李嘉欣讓她好好開車。

    嘉欣看到我笑，面子更加掛不住了，問我：「為什麼帶上他？他還那么小。」

    「我不小，再過幾個月就9歲了！」獨孤無淚插嘴說。

    嘉欣的問題讓我想起昨晚上發生的一切。那種場景我見過無數次，自認為已經看淡了，但話說得出來還是帶着傷感：「全村幾百口人，就剩下我們兩個了。不帶着他，他到哪裏去？」

    李嘉欣打了個寒顫，汽車差點開出了公路，不過最後她還是控制了自己，細聲地問：「全村？」

    我點了點頭。她繼續細聲問：「老人婦女也……」

    「剛滿月的孩子也被殺了。」我把話接過來。

    吱——汽車在剎車聲響過後停在了路邊，李嘉欣趴下方向盤上激烈地抖動着，似乎在極力控制着自己。

    我回過頭，看見梁芷萱側過頭望着窗外，眼神在逃避、在隱藏。一旁的無淚的雙臂依然護着臉。從縫隙中我看到他眼中的淚光，但強忍着沒有流出來。

    好一會兒後，李嘉欣再次發動了汽車，淡淡地從嘴裏丟出一句話：「你說謊。」

    一路無話，最後我們來到了與廣西交界的寶圩鎮。李家把據點定在這裏，充分說明了他們組織的嚴密性和系統性。我推測在各省交界和鄰近國家邊境都隱藏着他們的組織據點。曾經我在某星系執行一個棘手的任務，就用過類似的方法，能有效地躲避對手的圍剿。

    李嘉欣將我們帶到了一個偏離鎮區的村子裏。村子四面環山，一條大山溪從村子中間流過。村子中間有個大大的曬穀場，附近是建造裝飾都不俗的三層樓房。村口的大榕樹下，兩個老伯正在一張石桌對坐下棋喝茶。聽見汽車響動，他們抬頭瞥了一眼，然後繼續他們的博弈。道路兩邊是農田，春耕未到，所以田裏長着綠油油的野草。野草中夾雜着一些野菜。如果不是我們得知李嘉欣的身份，很難想像得到如此安詳的一個村子會是李家組織的據點。從他們經營據點的方式，可以推斷背後操縱着這個組織的決策者都是不容小視的大對手。而且，從村子存在的某些痕跡可以發現，這個組織存在的時間非常遠久。

    我的危機意識告訴我，我面對的敵人不輸給宇宙中那些高等智慧生物。這讓我更加肯定地球上存在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因素，這些因素都和白清水的發現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或許我破解了這個秘密後，還能和她再會。我想，這可能是我的精神動力。長期的合作，讓我在不知不覺中對她產生了精神依賴。這種感覺或許有更加專業的詞彙來形容，原諒我並沒有足夠的知識量把這個詞總結出來。

    我們來到曬穀場停下。此時的太陽偏西，山中的陽光帶着一種獨特的熱感，讓人舒適。

    李嘉欣看着我詢問說：「接下來你想怎麼辦？」

    我感應了一下附近的生物信息，除了老弱病殘、孩童婦女外，具備戰鬥力的男人有三百左右。他們已經荷槍實彈，蟄伏在建築裏面。

    「叫管事的出來，我們好好談談。」

    李嘉欣用有點呆的目光看着我，數秒後才說：「你就讓我這樣走了？我……我現在的身份難道不是人質嗎？」

    我為她鬆開安全帶，將她送下了車，剩下的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梁芷萱在李嘉欣下車後，用不解的語氣對我說：「你到底在想什麼？」

    「希望待會你們能夠活下來。」我把話放下後，離開了汽車，來到曬穀場上站好。

    今天的場景讓我想起了我小時候的一些回憶。在那個面對恐懼只會瑟瑟發抖的年紀，我和其他孩子被帶到了戰場上——真正的戰場！時間雖然無法奪走我們的生命，但是子彈和刀劍沒那麼仁慈。我親眼看着身邊的孩子一個接着一個倒在血泊中，而我則因為埋在死屍堆里撿回了一條命。老師把我從戰場上撿回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只有在暴風雨中，才能綻放最美麗的生命之花。你能活着，不是因為運氣，而是你對生命的眷戀。無畏無懼是戰士的基本要求，但一個不懂得珍惜自己生命的戰士，在沒戰鬥之前就已經宣佈死亡。」

    我也曾抱怨過我的老師，抱怨他的無情與冷酷。但我能活着，足以說明我的老師是正確的。如果我身後的兩個少年能夠在這場暴風雨中，綻放了他們的生命之花，那他們就能獲得我的幫助。

    差不多一分鐘過後，李嘉欣帶着一個油光滿面、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從我正對着的一棟樓房正門走出來。他的臉上帶着笑容，笑容中帶着自傲般的禮貌、嘲笑般的仁慈。

    「年輕人，不錯嘛！臨危不懼，有膽量！怎麼稱呼啊？」大肚子男人摸着大肚子用一臉虛偽的笑容對我說。

    在我打算和這個男人費口水的時候，獨孤無淚從車上跳下來，指着大肚子男人大喝說：「死胖子，你把我梁姑父抓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