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掀開蓋子之前,沒人曉得罈子裏裝的是什麼。
一本賬本,一本手記。
誰再說付文義是個紈絝楊謙就跟誰急!誰家紈絝一邊胡混一邊還記賬的?
賬本上一筆一筆的全是幫吳有良記的惡賬,遠的能追到四五年前了。不過看起來像是最近回憶的,更遠的事情都沒有記下。
手記則是付文義記錄的吳有良說過的哪些值得玩味的話。這一本就厚了,最早能追溯到八年前。字跡也有明顯的細微變化,看得出是跨時間慢慢寫的,跟前面的賬本不一樣。
「大人,您看要不要先拿住兩件事再把吳有良給弄回來?」馬大原站在邊上安安靜靜的等了好一會兒,等楊謙合上最後一頁才開口試探問道。
楊謙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眉頭緊鎖。
若是在看付文義的這些賬目和手記之前他或許也會像馬大原所想的那樣,找個口子先把吳有良給裝進來,然後快刀斬亂麻進而把整個吳家給裝進來。
畢竟吳有良這種貨色比起街面上的混子都要不堪,三木之下還不是輕而易舉問啥有啥?
可現在看完了付文義給的賬目和手記,楊謙已經不敢這麼做了。不是怕拿不下吳家,而是突然發現吳家背後藏着的東西好像要比他事先想的龐大得多!
「這賬目和手記付文義都是怎麼說的,你再好生想一想。」
「大人。這賬目是付文義第一次受傷之後就開始動筆寫了。一開始只是胸中憤怒,也是留一個後手。後來他幾次受辱也就安了心想要找機會整吳有良,所以後面才儘可能的記載詳細。
至於這本手記,付文義說是跟他老子付傑學的。是這些年來他跟在吳有良身邊的所見所聞,以及他自己事後的一些猜想。屬下覺得裏面的東西都雲裏霧裏的很多都沒辦法拿來用。」
馬大原對賬本的興趣遠大於手記。畢竟賬本很清楚,時間地點人和事,清清楚楚能夠直接用。而手記就太模糊了。
楊謙沉吟片刻搖頭說,你再好生看看這賬目和這本手記,上面其實有不少能對應上的東西。
馬大原心裏一動,連忙上前拿起賬本和手記再次看了起來。
楊謙在邊上提醒道:「注意賬目上出現過幾次吳有良找來兵衙和城衛軍幫他平事情的情況?」
馬大原連忙數了一下,說:「近四年一共有六次!」
「吳家不論家業再大充其量都不過是商賈而已,接觸多的應該是官衙的方方面面,跟軍伍不該有牽連,更別說還能隨隨便便就請動兵衙和城衛軍幫他擦屁股。他憑什麼?
你再看手記里吳有良酒後多次說吉州府里一半以上的鐵器和生牛皮都是他家車行走的,還說過吉州府的城衛軍驍牙將都要對他老子客客氣氣的,不然就掐對方的脖子。
嘖,我記得鐵器和生牛皮都是特殊貨物,由官衙發許可令之後委派下面各地的車馬行在運,鴻運發車馬行再厲害也只不過包下府城周邊的鐵器和生牛皮運輸而已,那裏來的「一半以上」?
還掐堂堂驍牙將的脖子?這口氣這麼大嗎?瘋了?
你再看看賬目里說的吳家私開鐵礦山和鐵器作坊的條目,最後再回過頭看看吳有良對吉州府軍伍的態度和關係,你能看出些什麼來?」
馬大原這時候也從一開始的激動情緒中冷靜了下來。按照楊謙的提醒,飛快的過了一遍手記和賬目,臉上的神色先是疑惑,接着猶豫,最後眼睛睜大一臉的不可置信。
「大人,您的意思是這吳家在私造軍械並且跟兵衙還是府城城衛軍私相授受?!」
這是什麼罪?
謀逆!
馬大原在州府捕房裏幹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遇到可能涉及這種罪名的案子。一時間有些茫然,也有些驚住了。
不是說好了收拾吳家。然後深挖舊案幫雲定鵬昭雪的嗎?了不起再碰一碰後面的岳王
想到岳王,馬大原的眼睛瞪得就更大了,身子都有些打抖,他把這兩件事一串,便明白剛才楊謙為何不讓他先拿人,而是要他好生再想想了。
私造軍械,與城衛軍私相授受,而背後還可能是白淵所代表的岳王.
謀逆.岳王謀逆?!
「大人,不能吧?」
楊謙看到馬大原的表情變化就曉得對方肯定是想明白了其中的門道,並且被嚇了一跳。
「白淵自知不能讓自己落在咱們手裏,更猜到自己的親隨陳耀不是個什麼硬氣的人,所以當機立斷先給自己定了罪送到兵衙手裏去,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明顯跟兵衙是早就有默契的。
兵衙大將伍運通至此也就看得出必是白淵一系的人,背後站的是誰?還不就是岳王仲?
而之前黃遠也說過,說吳家看似不過一戶豪商,但卻是岳王手裏對外斂財的一個根椽子,伸得最是前出。
如今看來,吳家這根椽子可不只是前出,還扎得極深!
比起白淵來同樣不能輕舉妄動。甚至我們之前的那些手段如今想起來都着實冒險了些,好在時運不錯,還沒有被察覺。」
「大人,付文義說的萬一不盡實怎麼辦?」
「只要有六成是真的,那就動不得。你覺得付文義的手記和賬目有六成靠譜嗎?」
「這屬下覺得應該有。」馬大原一邊不敢置信,一邊又同樣不懷疑付文義給出來的東西是故意耍人的假貨。畢竟付文義的情緒都到那種地步了不太可能亂編。
「行了,暫時把你手裏的那些線人收一收,讓他們安穩些,不要冒任何風險亂動。同時這件事暫時就咱們倆知道就好,不要亂傳,明白嗎?」
「屬下明白!」馬大原此時也明白事情的兇險,不論巡案司里的弟兄們知不值得信任這件事都的確不宜聲張。
當下楊謙便拿上賬目和手記離開了公廨房,急急忙忙的朝官衙而去,此事還得先去給劉川稟明才行。
可楊謙剛到官衙門口就看到了一隊腰間別着金劍的侍衛,並且一路上戒備森嚴,一直延到了劉川公廨房外面。
不用誰提醒,楊謙也認得這些金劍侍衛什麼來頭:皇室近衛。
與胡安那樣的皇城內衛類似,皇室近衛也是皇族特有,職責是保護皇室成員。
而在吉州府能有皇室近衛拱衛出行的人除了岳王仲還能有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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