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城,泰興園。
周泰今日心煩意亂,本該在正乾殿打理朝政的時候,他卻靜不下心,跑來泰興園裏散步。
撒了一小撮米粉到池子裏,一群五彩的小魚便聚攏過來爭搶,時不時的還會濺起一些水花。
陪着周泰的是皇后秀玲。後宮佳麗十餘人,每當周泰心思不寧的時候只有皇后能夠安撫他,他也只想要皇后過來陪着。以至於就算再得寵的妃子也不敢在皇后面前露出半分不敬。畢竟論寵愛,後宮裏所有妃子加一塊也不及皇后一人。
如今周泰心情不好,秀玲皇后自然陪在身邊,聊些家長里短哄一哄他,讓他暫時忘掉心裏的煩躁。
「皇后,你說這些魚是蠢還是聰明?」
「呵呵,陛下,臣妾看來這些魚最是聰明了。不用投喂,見着人來就知道跟着走,只要跟着走就能有吃的。」
「聰明嗎?照皇后這麼說倒也對。但它們卻不曉得節制,有吃的就不停的吃,直到把自己撐死。這種蠢物世間少有。」
池子裏的魚沒有飽脹感,有的吃就使勁吃,在野外還好,在池子裏那就常常把自己吃撐死。這種奇葩的情況的的確確在別的生靈里很少看到。
說蠢,也完全沒問題。
秀玲皇后明白這是皇帝在借魚諷刺廟堂里的人。她不喜歡插手廟堂政務,聽聽可以,但向來不會開口問,也不會參言。
「陛下,要不到亭子那邊坐坐?我給您彈一會曲子?」
「也好,也有些日子沒聽你彈琴了。昨天還聽林妃說你這段時間都在自己寫曲子了,越來越厲害了呀!」
能夠得到皇帝的吹捧可不容易,秀玲笑道:「陛下莫哄我了,我的琴藝還行,但腦子不夠,寫曲子只是愛好,可不敢上陛下的台面。」
「哈哈哈,皇后謙虛了,走走走,讓我聽聽皇后的新曲到底如何動聽!」
兩人有說有笑的朝涼亭走去,而聽到皇后要撫琴的內侍們已經跑得飛起,將一直準備着的琴安放穩妥,還在涼亭裏面擺的茶几、香爐。等周泰夫婦走到,亭子裏面已經收拾妥當了。
不過秀玲皇后的琴聲才剛剛由前奏轉向佳境,遠處就有披甲內侍一臉正色的走到了涼亭外三丈跪下,不敢攪擾,只能跪伏在地磕頭引周泰注意。
周泰嘆了口氣。
「皇后琴藝大進,這曲子雖未聽完,但以能品出其中高遠的意境,必是一首難得的佳作。」
「多謝陛下誇讚。今日陛下事多,臣妾先告退了。」
「不用,你且等一會兒。今日心思煩亂,不去理事了。」周泰一想到書房裏堆着的那一堆令他噁心且總撩撥殺意的文書,他心裏就一陣亂煩。
不過眼前的急事還是要處理的。
秀玲本想避嫌。可皇帝都這麼說了,她也就沒有動。好奇的看向得到召見的披甲內侍過來。
「啟稟陛下,雙慶府三旗紅信!」內侍一邊說,一邊膝蓋在地上挪動,飛快到了周泰面前一丈,雙手托舉一封信件過頭頂。
周泰的貼身內侍接過信件轉呈到周泰的手裏。
展開信周泰只看了一眼,臉上原本的緊繃冷臉一瞬間變得潮紅,猛的拍了一下邊上的茶几,大喝道:「好!幹得好!」
接着從椅子上站起來,周泰來回踱步片刻,然後扭頭道:「東西呢?呈上來!」
「是!」
不多時,一個黑漆木盒被送了上來。一進亭子,一股怪味兒就在亭子裏蔓延開來。
「打開!」
「陛下.」內侍遲疑了的看了一眼邊上的秀玲皇后。
周泰旋即反應過來,他剛才太過激動,忘了自己皇后還在邊上。要是就這麼打開盒子非嚇到對方不可。
於是周泰起身,將木盒帶到亭子外面,親手掀開了蓋子。入目是一個時常出現在他夢裏的面容。只不過此時這面容蒼白死灰,雙目死寂,頭髮上還有很多白色的石灰粉,臉面也有不少沾染。就這張臉化成灰周泰都認得出來!
確認再三之後,周泰心裏的那點煩悶一掃而空。哈哈大笑着擺了擺手讓帶着東西退下,此事稍後他會處理。
回到涼亭里,周泰的情緒已經跟之前大不一樣,明顯有什麼大喜事出現。
作為老夫老妻,秀玲皇后都好奇自家男人向來城府極深,尋常事難博他一笑。如今到底什麼事居然大喜過望至此?
不過秀玲沒有問。只是準備繼續給皇帝撫琴。
不過周泰卻一把將秀玲皇后摟在懷裏,笑道:「皇后可知我為何高興?」
「陛下,涉及國事,臣妾不敢妄議。」
「是雙慶府楊謙來的消息,他殺了肖蒼昱!」
「啊!?」
青花莊,譚府。
一直守消息守到夜裏,總算把消息給等來了。
譚同舉和譚慶看完從宮城裏秘密渠道送出來的消息之後,各自臉上皆鐵青一片。
「肖蒼昱死了?肖蒼昱居然真的死在了楊謙手裏!」譚慶手裏捏着密信,還是對這個消息感到難以置信。
一來是肖蒼昱在雙慶府深耕得太久了,據說一身修為不比一些仙門裏的強者差。
二來是不信楊謙的勢力能強到這種地步。帶着百來號人就能把地頭蛇肖蒼昱給宰了。
「父親,肖蒼昱一死,那雙慶府豈不是就要落在楊謙手裏了?咱們跟他的久仇還沒算清,不能就這麼坐視其壯大呀!」
大仇,靠言語可是化解不了的,必須要分生死才行。可現在面對楊謙,譚慶頗有些束手無策的意思。先買兇興盛盟,結果失敗了。後面想要藉助肖蒼昱除掉楊謙,可還沒等回音,肖蒼昱就先被楊謙給做掉了。
現在怎麼辦?
「壯大?弄死了肖蒼昱的楊謙已經算是壯大了。再想攔根本攔不住了。而且雙慶府對於陛下而言一直都是一塊心病,如今這病一下看到了盼頭,絕對不會允許我們在這裏面耍手段的。」
「這父親,莫非就這麼看着不成?要知道楊謙能殺了肖蒼昱,其修為怕是比之前我們估計的還要高得多。這種人一旦抽身來到皇城,恐怕我們就有大麻煩了。
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譚同舉搖了搖頭,一連說了三個「難」。
半晌過後,譚同舉才開口道:「兩條路。派人去一趟雙慶府,給楊謙請罪。要什麼代價只要他提,我們譚家就接下。再派人去一趟黑山,楊謙殺的妖邪無數,總有些厲害的仇人也在盯着他的。」
譚慶聞言猛的抬起頭來眼睛瞪圓。
「父親,去黑山?那裏可是妖山,是仙盟盯着的地方。咱們若是牽扯進去.」
「向死而生而已,不然你真願意在這裏等死不成?」
譚慶一時間再不知如何回答,猶豫片刻後只能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