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着從墓園搭車回到學校,時間已經快7點半了,早自習即將結束。
如果是真正的高中階段,陳着一定最大時速沖向教室;
只可惜他是上過大學的,發現遲到還能去教室已經很給學校面子了,為什麼要快跑弄得自己滿頭大汗?
於是,陳着就按照正常速度走進學校大門,渾然沒有發現不遠處的腸粉店裏,有幾個人一直盯着自己。
「看到沒,那就是陳着。」
一個穿着執信中學校服,梳着油頭氣質有些圓滑的男生說道。
他身邊是兩個穿着皮夾克的年輕人,大概在20歲上下,臉上油嘰嘰的好像是剛從網吧通宵剛出來的模樣。
其中一個眯眼看了半天,搖搖頭說道:「離得太遠了,看不清臉,要不要走近一點?」
「別去,別去。」
執中的油頭男生趕緊擺擺手:「陳着這狗日的可機靈了,離得太近可能就被他察覺了。」
「那也沒關係!」
皮夾克年輕人豪邁的一揮手:「到時我們把小紙條送過去,請他出來談談就好了。」
雖然用了一個「請」,但聽出來不是什麼客氣話。
「山哥,才哥,你們千萬別下手啊。」
執中的油頭男生還是知道輕重的,不斷的提醒:「就是喊他出來警告幾句,嚇一嚇就足夠了。」
「小李,你也太膽小了。」
皮夾克年輕人嗤笑一聲:「踢他幾下屁股,扇一兩個耳光又有什麼的。你放心吧,我們一定給你出氣,媽的敢搶我兄弟的女人」
時間過得飛快,當黑板後面那行字變成「離高考還有54天」的時候,全省第二次模擬考試也臨近了。
在考試壓力的籠罩之下,高三年級整棟樓氣氛都是沉甸甸的,除了那些體育生和藝術生。
因為體育和藝術的專業課聯考去年年底就已經過了,現在他們就等着6月份的高考。
到時拿個300多的文化分,只要別出什麼岔子,就可以正常上大學了。
體育生張超最近心情突然很好,訓練時甚至都打破了自己的4*100米記錄,晚上回到家,看到母親和一幫麻友在客廳里搓麻將,居然也會幫忙倒一下茶水。
「撿到錢了嗎?嘴角都要咧到後腦勺了。」
張超母親瞥了兒子一眼,順手打出一張牌:「九筒!」
張超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可樂,「咕嘟嘟」灌了幾口,然後痛快的打了一個飽嗝:「嘿嘿,主要是我最近聽到一個好消息,校外有人要教訓一下陳着。」
「陳着是誰啊,槓!」
張超母親一邊槓牌,一邊問道。
「就是在派出所里要我寫保證書的那個傻逼。」
張超擠眉弄眼的說道:「他好像是搶了人家的女朋友,現在人家要找外面的哥們弄他一下。」
「誰?」
張超母親突然轉過頭,盯着兒子看了一會,終於想起「陳着」是誰了。
「快打牌,快打牌」
其他三個牌友忍不住在旁邊催促。
張超母親把手裏的麻將打出去,思索着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我和外面那幾個哥們是朋友唄。」
張超笑嘻嘻的說道:「這就叫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你說我能不開心嘛!」
不過,張超母親並沒有像她兒子想的那樣高興,而是打了兩張牌以後,突然呵斥道:
「伱少和外面那些混混玩,他們都是社會的渣滓,你以前多好的一個孩子啊,就是被這些垃圾影響變得都不聽話了。」
體育生時間多精力旺盛,人高馬大又不用怎麼學習,很容易和校外混混玩到一起。
更有甚者,有些混混就是曾經的肄業體育生。
不過母親看兒子肯定是有濾鏡的,可能天底下媽媽都一樣,不管自家兒子有什麼問題,第一反應就是「他本質是好的,肯定在其他人影響唆使下才變壞的」。
哪怕是結婚了以後,只要夫妻吵架也一定是兒媳婦的問題。
張超本來想和母親分享這個大快人心的消息,不料被呵斥了一頓,心裏有些不爽就打算回臥室玩電腦。
結果,他媽突然喊道:「張超你過來!」
「幹嘛?」
張超很不情願的走過來。
「陳着這事,你打算怎麼做?」
張超母親問道。
「我怎麼做?」
張超怔了怔,心想這事和我有什麼雞毛關係啊?於是說道:「我當然是看熱鬧了,那個傻逼被打死才好了。」
張超母親沒吭聲,一言不發的打着麻將,抵着肥胖的雙下巴在燈光下尤其明顯。
張超覺得有些不對勁,忍不住問道:「媽,怎麼了」
「那個叫陳着的實驗班學生啊,從上次那件事我就能能看出來,他是個講理但又不肯吃虧的人。」
張超母親一臉嫌棄的說道:「那些不讀書的混混能有什麼腦子,別到時又像你一樣栽他手裏去了。」
「媽!」
張超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再提起自己的「當年勇」。
「別吵!」
張超母親皺着眉頭,表面上是在看牌,實際上在和張超說話:
「上次從派出所回來以後,我好幾天晚上都沒睡着,總覺得你給人留下一個把柄了。人家想什麼時候搞你一下就什麼時候搞你一下,就算上了大學都不太保險。」
「媽,你到底想說什麼?」
張超感覺母親看待問題是在另一個角度。
「我是這樣覺得的啊」
張超母親又轉過頭,看着兒子說道:「你不如把有人要對他動手的事情告訴陳着,然後和他商量一下,能不能保證書那些材料還給我們。」
「媽!」
張超瞪大眼睛:「你是想讓我背叛朋友?」
「那些整天泡網吧的混混也叫朋友?」
張超母親看到兒子好像還有些拎不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能不能交兩個尖子生朋友啊,還是打算給人留着把柄過一輩子嗎?」
「那些實驗班的又裝又虛偽,誰想和他們當朋友」
張超「嘁」了一聲說道。
「我不和你多說,你就按照我說的去辦。」
張超母親眼看講道理沒用,直接放大招了:「如果你不聽我就去告訴你爸,他還不知道你進過派出所呢,知道了非打死你!」
張超聽到父親,臉上閃過一絲畏懼,神色開始動搖。
其他牌友看到這對母子倆吵起來了,一個個都在勸道:「算了算了,超超啊,你還是聽你媽的吧,有些事你看的不夠透徹。阿蓉,消消氣繼續打牌」
張超母親氣呼呼的摸了一張牌,結果一看牌面,頓時眉開眼笑:「東風啊,那我這把胡了!」
「有的時候啊,人生可能就差一張牌。」
張超母親舉着麻將牌「東風」,意有所指的對張超說道:「你把那些東西換回來,這樣才能幹乾淨淨的上大學。陳着呢,他也可能正需要這張東風」
······
成年人看待問題的角度,肯定要比沒有走上社會的高中生深遠得多。
張超母親覺得,這是「一石多鳥」的好事。
如果能換回張超的把柄,那是最好了;
如果換不回,至少能化解一下矛盾,以後還能有機會能要回來;
還有一點,就是能夠讓張超和那些校外混混劃清界限!
我兒子練體育以後要為國為省爭光的,實在不行還能去學校里當體育老師,那些小混混別來影響我兒子前途!
張超母親這樣設想的很好,張超也並沒有打算違逆。
但是,他自作主張把時間改了。
本來應該第二天就找陳着的,可是張超偏偏等到二模考試的時候,才打算去告訴陳着。
你如果心態被影響,從年級前十掉下去了,那可不關我的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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