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了。
自從思思出事後,他第一次仔細地看自己的孩子。
兩個小傢伙瘦了一大圈,眼周因為睡眠不足一片烏青,往日紅潤白皙的小臉蛋上蠟黃蠟黃的,沒有了任何神采。
陸佑霆看得內疚不已,蹲下身,將他們緊緊抱在懷裏,嗓音沙啞中帶着濃濃的哭腔。
「小白,悅悅,對不起……不會了,我再也不會讓你們擔心了……」半個月來,爹地終於開口對他們說話了。
陸焱白和簡悅放聲大哭,小小的手臂緊緊的摟住陸佑霆的脖子,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爹地,雖然媽咪不在了,可是我們會一直陪着你,絕對不會離開你……你不要再傷心了好嗎」「小白哥哥說的對,雖然你沒有了媽咪,但是還有我,還有辰寶哥哥和小白哥哥……我們會永遠陪着你……」陸佑霆緊緊抱着他們,恨不得將他們揉進心坎里,他心裏清楚,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哪怕為了孩子,也必須振作起來。
「爹地以後也會永遠陪着你們……」簡悅和陸焱白喜極而泣,眼淚反而落得更凶。
看見爹地重新站起來,他真的很高興。
陸佑霆放開他們,一邊拭着他們臉上的眼淚,一邊問:「辰寶哥哥呢」陸焱白擔憂道:「這幾天辰寶哥哥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如果不是乾爹乾媽逼他喝了一點湯,他只怕已經倒下去了。
」簡悅用力點着小腦袋。
「辰寶哥哥將所以的錯都怪在自己身上,他覺得是他沒有保護好媽咪,沒能救出媽咪,他很自責,在自我懲罰。
我和小白哥哥勸了他好久,他就是聽不進去。
」陸焱白又道:「爹地,我好擔心哥哥。
」陸佑霆能理解辰寶的心情,他勉強一笑:「你們在這裏等我,我去漸漸他。
」「嗯!」兩個小傢伙同時點點頭。
陸佑霆放開他們,來到簡司辰的房間。
房間裏黑漆漆的,窗簾拉的嚴嚴實實,一絲光亮都透不進來。
簡司辰小小的身影蜷縮在沙發上,將自己徹底溶入在黑暗裏。
陸佑霆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沙發因為他的重量凹下去一大塊。
他什麼話都沒說,長臂一伸,將簡司辰摟入懷裏,輕輕的拍着他的後背,長嘆一口氣,才緩緩道:「我夢見你媽咪了!」簡短的一句話,成功的吸引了簡司辰的注意。
他仰頭看向自己的父親,內疚自責,死氣沉沉的眼底漸漸聚起一絲光亮。
感受到他的視線,陸佑霆繼續道:「你媽咪說,讓我們好好活下去,讓我照顧好你……」說到這裏,喉頭滾動了一下,又繼續道:「如果不想媽咪至死都擔心你們,你就趕緊振作起來。
」天知道,當『死』字從自己口中說出來時,他的心有多痛。
這是他一直不願意承認的一個字。
如今卻要親口說出來。
這無疑於他自己拿一把刀,親手一刀一刀割自己的肉。
哪怕痛得鮮血淋漓,卻依然得繼續。
簡司辰臉上的表情漸漸有了變化。
哪怕四周一千漆黑,看不見彼此,但是陸佑霆還是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變化,摟住他的手臂緊了緊,強壓下哭腔,用沙啞到仿若刀割般的嗓子道。
「這件事和你沒關係,錯不在你!你媽咪在天有靈,也不希望看見你這樣!陸湘湘這麼做,就是為了讓我們傷心難過。
為了媽咪,我們不能中她的計!辰寶,爹地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聽完他的話,簡司辰小小的肩膀開始一聳一聳。
先是一下,兩下,三下,然後越來越頻繁。
「爹地知道你能想通,我知道你幾天不吃不喝,我在餐廳等你,小白和悅悅也等着你出來吃飯!不管多久,我們都等!」說完,陸佑霆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將他一個人留在房間裏。
他知道,辰寶需要釋放的空間和時間。
哭夠了,發泄出來了,他才能徹底走出來。
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傷心痛苦的哭聲從裏面傳了出來。
哭聲響徹雲霄,整個房子裏似乎都迴蕩着他悲傷的哭聲。
這十幾天裏,他一直不哭不鬧,將自己封閉在狹小的空間裏。
這會兒,終於將壓抑了十幾天的情緒一股腦兒的全釋放出來。
陸佑霆站在門口,聽着他悽慘的哭聲,心裏一陣悲涼,雙手緊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半響,他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回到房間,將自己里里外外清洗乾淨,剃了鬍子,乾裂開的皮膚上抹了護膚霜。
整個人煥然一新。
餐桌邊。
陸佑霆坐在主位上。
顧予琛和沈修翊坐在他左右兩邊。
陸焱白和簡悅坐在顧予琛和沈修翊下手邊。
桌上擺放着九菜一湯。
五人都沒有動筷。
就那樣靜靜的坐餐桌邊等着簡司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隨着時間的推移,大家眼神逐漸黯淡下來,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再次破滅。
辰寶,終究還是走不出來。
陸佑霆和他們正好相反。
他仿若篤定辰寶一定能出來一樣,靜靜的坐在那裏不慌不忙,不急不躁。
果不其然。
太陽落山。
晚霞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折射出一道漂亮的彩虹。
簡司辰臥室的房門開了。
隨着腳步聲的逼近,簡司辰出現在大家的視野中。
此時的他,已經洗了澡,換上一套乾淨的衣服,頂着依然紅腫的眼睛站在那裏,滿臉愧疚的看着。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陸佑霆眼眶微紅,卻蓋不住眼底欣慰和驕傲:「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簡司辰緩緩勾起嘴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