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月桂很快就到了,看到大兒子她瞬間眼淚就掉了下來,不是傷心,是高興的。
她一把抱住沈江瑜:「老大,你來了,怎麼不跟媽媽說一聲啊?媽媽好去接你。」在感覺到沈江瑜回抱住她的時候,她的眼淚就止不住了。
老大這才離開沒幾天,情況就好轉多了。小冬瓜的病情雖然不能根治,但是醫生說能夠恢復到走路和正常人一樣的狀態,她已經覺得是老公在天保佑了;現在大兒子的治療明顯也很順利,她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好了。
本來丈夫那麼年輕就意外身亡,她感覺就跟天塌了一樣。要不是還有兩個兒子,她幾乎就撐不下來。
想不到大兒子救了貴人,哪怕離開上蘇村,來到這麼個陌生的大城市,還要和大兒子分開那麼久,她也咬牙努力適應着。為了兩個兒子,她這個當媽的也必須站起來。
&媽。」沈江瑜用力抱了抱瘦了一點的龔月桂。他不好多說什麼,甚至於以他現在的能力,都不好說讓她不用擔心錢。
在剛恢復意識的時候,他還自信滿滿。但是現在他覺得賺錢好難。到現在為止,他都只有花錢,還沒有賺到一分錢。
完全不同於龔月桂見到沈江瑜的激動,小冬瓜很淡定。他有些無法理解媽媽和哥哥的激動。他們不是每天都有通電話嗎?不過哥哥來了,他還是很高興。
沈江瑜不可能到了馬上就走。
管家作為澹臺銳意的心腹,被安排了給龔月桂講沈江瑜莫須有的治療過程。那些專業術語把沈江瑜聽得一愣一愣的,更別說龔月桂了。
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到g市沒多久,龔月桂受到的衝擊極大。上蘇村和g市其實相隔並不是很遠,開車也就是四五個小時的路程。但是,這裏的一切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沈江瑜很容易就發現龔月桂的變化。如果說在上蘇村的時候,龔月桂是勤勤懇懇,現在雖然一樣,但是身上更多了一種新生的感覺。那種生活有了奔頭的積極。
管家和趙高另外有住處,龔月桂帶着沈江瑜往租屋走。
&大,晚飯吃過了沒有?」
&過了……媽媽,吃過了沒有?」他斟酌了一下,模仿着龔月桂的語氣說話。既然他的「治療」進展順利,偶爾說一句長一點的句子,應該也可以吧?
龔月桂猛點頭,要不是在醫院已經哭過一場,她的眼淚差點又要掉下來。
兩人走在小路上。龔月桂對附近的環境已經很熟悉:「媽媽剛來這裏的時候,簡直連腳往哪裏放都不知道,都不知道怎麼看路牌,每天都要走錯好幾次路。唉,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沈江瑜其實也沒好上多少。要不是他的精神力強到變︶態,完全過目不忘,他現在肯定都不知道自己轉了多少個彎了。離開上蘇村之後,他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澹臺大宅里。除了昨天早上跟着澹臺銳意出門吃早飯,他根本就沒在外面靠兩條腿轉過。
龔月桂指着不遠處的一棟大樓,說道:「那裏就是媽媽工作的地方。」她負責兩個樓面的清潔,「裏面的人都很好,很照顧媽媽,還有好多外國人,說話媽媽都聽不懂。」
那是一個外企,福利待遇很好,很多人都搶破頭要進去。當然待遇好,要求也高,工作強度也大。腦力勞動倒是對得起這份薪水,像保潔這種體力勞動,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過來的。
在龔月桂之前,他們公司已經換了有七八個保潔工,最多的一個也就堅持了一個星期。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了,他們也不會僱傭龔月桂這麼一個中文字都不認識幾個的。
&聽他們說,工作怎麼怎麼辛苦。其實也就那麼點地方,就跟兩個咱們家那麼大。他們還有吸塵器、有什麼玻璃清潔劑啊、廁所清潔劑啊……媽媽在家裏打掃有什麼呀?不就是洗潔精和洗衣粉嘛……」
從醫院到龔月桂的住處,走路要半個小時,不過在龔月桂的說話聲中,很快就過去了。
這一片是老城區,鴿子籠一樣的地方,價格卻一點都不便宜。龔月桂租了一個三十平米的房子,廁所都只能上外面的公共廁所,就這樣的一個月也要七百五,這還是房東看在龔月桂可憐的份上降了五十塊。同樣的價格,在遠一點的地方,能租到一個不錯的一室戶了。只是這裏距離工作單位和醫院都近。
&大小心,看着點腳下。媽媽燒水給你洗澡,明天老大跟媽媽一起去上班啊?」
&沈江瑜看着龔月桂轉身去忙碌的身影,心裏面有些不是滋味。他跟着澹臺銳意吃好住好,龔月桂卻一個人住在那麼差的地方。
其實澹臺銳意有給龔月桂安排住處,就在醫院附近的一套兩室戶。但是龔月桂在迅速了解到物價之後,就拒絕了這份好意。在她看來,救人不救人的完全就是舉手之勞,澹臺銳意在家裏面還幫她看孩子呢。要不是為了兩個孩子的病,她也不好意思這麼麻煩人家。
&人不在意,咱們不能把人家的客氣當成是應該的。」龔月桂大道理不懂,但是到底活了三十幾年,不是什麼一點經驗都沒有的小孩子。尤其她的人生轉折很大,前面的順遂,到後面的艱辛,幾乎絲毫都沒有一點徵兆。
沈江瑜認真地點了點頭:>
龔月桂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髮:「看你的樣子,好像真的聽明白了一樣。小意是不是對你很好啊?」
&沈江瑜回答地一點都沒有猶豫。越了解外面的世界,他就對澹臺銳意越愧疚。人家對他那麼好,他卻總是欺負人家,這樣不太好。澹臺銳意喜歡抱抱拍拍,以後他就多抱抱他拍拍他好了,睡覺也爭取不把人踢床下。
其實這句話問了也是多問。自己兒子什麼樣子,她還能不明白嘛。這才幾天時間,看兒子的變化就知道日子過得好的不得了。她才不會說,她差點連自己兒子都認不出來呢。大兒子坐在小冬瓜床頭的樣子,像是哪裏來的富家少爺一樣。
龔月桂仔細打量了一下沈江瑜,等他簡單地洗了個澡,再給換上以前在村子裏的時候穿的衣服。
嗯!不就是剪了個頭髮嘛,她兒子就是她兒子,還是老樣子!
沈江瑜不太明白龔月桂剛才那種莫名其妙的滿意,趁着她去洗漱,在小小的屋子裏轉了轉。幾乎所有的家具都是撿來的。
飯桌是那種摺疊的,台面有些向下斜,上面的東西放不穩。床腳缺了一段,用幾本雜誌墊着。衣櫃更是少了個櫃門。小沙發看着倒是不錯,龔月桂重新給做了個沙發套。並不是一整塊的布料,也是東拼西湊,不過還是很好看的。
龔月桂很快就把自己打理完,然後張羅着給兒子睡覺。沙發套一掀開,露出裏面的磨損得厲害的pu皮,小沙發展開就是個沙發床,鋪上被褥就是一個床。龔月桂想自己睡上面,沈江瑜已經一屁股坐了上去,直接扯了被子一滾,算是佔好了地盤。
龔月桂無奈笑笑,摸了摸兒子的頭髮,自己回到床上躺下。其實那張沙發床還挺舒服的。在她還沒撿到這張床之前,她就是睡在那張沙發床上。
她的單位是做服裝的,具體什麼品牌啊生產線啊什麼的,她完全不明白,但是碎布料什麼的多得是。很多還是挺大塊的好料子,摸上去可舒服了。他們單位也沒什麼管理後勤的人,都是一個行政小姑娘負責,問過可以之後,她就把料子全都拿回了家。衣服什麼的她不會做,可是做個沙發套還是可以的。
縮在被窩裏的沈江瑜連耳朵尖都感到一陣滾燙。他好像能理解為什麼澹臺銳意沒事就喜歡抱抱什麼的,被媽媽這樣摸一下,感覺好暖好暖啊。
嗯……澹臺銳意這是把他當媽了?
沈江瑜一邊把最後一口早飯咽下,一邊打量自己比龔月桂高不了多少的身高,眉毛就要豎起來。
他現在正在龔月桂的單位里。龔月桂是保潔工,她的上班時間是全公司最早的,必須在其他人九點鐘上班前,就把兩個樓層都打掃完。
辦公室什麼的沈江瑜不能進去,但是公共區域有監控,只要不動別的東西,倒是沒有問題。沈江瑜還顧着裝白痴,也不能幫什麼忙,只能給龔月桂提水遞抹布殊麼的。平時兩個小時的工作,今天一個半小時就搞定了。
公司里很乾淨,龔月桂打掃完之後,就把沈江瑜帶到自己平時休息的小隔間。
小隔間地方並不小,畢竟要放一些清潔工具什麼的。裏面還有一張辦公桌,兩把椅子,有一扇小窗。除了沒有空調之外,幾乎沒什麼缺點。而且現在是夏天,平時只要開一點窗就可以了。
&大坐着,媽媽給你做個拖鞋。」別的都好說,昨天兒子來了連雙合腳的拖鞋都沒有。
沈江瑜跟着坐在龔月桂的對面,看她擺弄桌子上那些布料:「媽媽,我也要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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