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偌大的飛舟遠去,風無塵竟鬆了一口氣。
這一刻,他卻連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救這群天民,還是在救林芷青。
換做從前,這群天民與他無親無故,縱然死了,也與他無關,林芷青便不必說,畢竟是咎由自取,縱然成魔,他大抵也是一劍斬了吧?
那為何他現在會作出這等選擇?
或許真的是他修為散盡這些日子,讓他的心性也大有改變吧!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曾經那個以萬物為芻狗的龍淵之主了!
比起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天民,他頂多是多了一些自保之力罷了……
這時。
「呼……」 .??.
一陣腥風自身後吹來。
風無塵淡然回頭,一頭黑髮被吹得倒飛。
「風無塵!你為何要這般對我!」
面對暴怒的林芷青,風無塵有些無奈:「林姑娘……我哪般對你了?我放他們走,真是為你好啊……」
「為我好?我需要你為我好嗎?」
林芷青盛怒一喝,頃刻間,身影已至風無塵的身前。
雖然透着面紗,但風無塵卻能清晰的感應到此刻女子神情的猙獰。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殺我?好啊……殺了我,我體內的陰陽神力暴走,大家一起玩完兒!」
「陰陽神力?你真以為我會相信你那些鬼話?能摧毀諸天萬界的力量,就憑你的身體,能承受得住?」
「你竟不信?」風無塵苦澀一笑,是了,陰陽神力過於匪夷所思,以林芷青的眼界,不信倒也正常。
「信不信無所謂……但你最好是莫要嘗試!」
「……」
沉默片刻,林芷青的怒意終於消了些許。
「我不會嘗試!但是風無塵……你已經耗光了我對你的最後一絲耐性,走吧,別再回來了!」
「這都能放我走?」風無塵有些詫異:「看樣子,比起從前,你是真的變了許多呢!但是……我不能走!」
「你……」
「我若走了,你還是會把那些天民抓回來,你還是會越陷越深,不是嗎?」
「你到底有完沒完?我說的話你聽不懂是嗎?我早已到山窮水盡之際,根本無人救得了我……我已經回不了頭了,你又何必堅持?」
林芷青並非是愚蠢之人。
起初,得知風無塵放走了她的人牲,她的確起了殺心。
但是仔細一想,風無塵的本意卻的確是在為她着想。
一想到此,她便不論如何都下不去手了。
「你以為你是誰?你自己都混成如今這個鬼樣子,你還想救我?做你的青天白日夢去吧!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給我滾……滾得遠遠的!」
「……」
待林芷青歇斯底里罵完,風無塵卻依舊面露微笑。
「若是罵我能讓你心裏好受一些……你便罵吧!何必要說什麼沒有回頭路?看似山窮水盡,卻恰時修行時啊……」
話至此處,風無塵那本來帶了幾分笑意的神情忽的僵住了。
看似山窮水盡,卻恰是修行時……
這一番話,是降魔大聖的最後一縷真靈消散之時對他所說。
當時的他,心中積壓了太多事情,對於此言,卻是並沒有太聽進去。
直至如今,換他來開導林芷青的時候,這句話卻脫口而出。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這一瞬,風無塵的腦子卻是格外的清醒。
此前他為局中人,他總是看不透。
如今他成了局外人後,許多剪不斷,理還亂的東西,一下子就變得清晰了起來。
「等一下……」
「似山窮水盡,卻恰是修行時!入世百年,歷經百態,或許會有破解之法……我似乎明白了……」
風無塵這突如其來的欣喜若狂卻是讓林芷青一頭霧水。
「你明白什麼了?」
「林姑娘,你相信我嗎?」
一聽此話,林芷青頓時臉色一沉。
「你剛放走了我的一群人牲,你覺得呢?」
「呃……」
卻不等風無塵回話,林芷青長嘆一記:「唉!你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了……」
「林姑娘你……」
「放心!我不會殺你,但我也不會讓你繼續壞我的好事!」
話落,林芷青猛的抬手,點在了風無塵的眉心。
剎那間,風無塵的四肢被禁錮了。
「既然你不願意走,便留在這裏吧!等哪日你想通了,再告訴我!來人!」
隨着林芷青一聲令下,便有幾道身影出現在其身後,單膝下跪。
「閣主!」
「將他帶下去,好吃好喝伺候着,他的要求,儘量滿足!」
「是!」
「……」
「林姑娘,信我一次可好……」
「信你?可以,等你自己的修為恢復了,我便信你!」
「……」
便此,風無塵便被林芷青軟禁了起來。
當然,與其說是軟禁,倒不如是享福。
這女人唯恐他不習慣那暗無天日的山洞,刻意派人在小島的山上建了一座小院兒,又不知從哪兒擄來了幾個良家婦女,給他充當丫鬟,照顧他的起居。
但卻用特殊的手段,凍結了他的經脈,並收走了他的納戒,讓他連僅剩的些許手段也施展不出來了。
風無塵在青玉閣的日子倒也過得悠閒。
每日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那幾個丫鬟剛來此時,尚且有些怕他。
但當她們發現這個男人並非什麼吃人的魔頭之後,也便漸漸放下了警惕。
這種日子一過便是半年。
期間,每隔三差五,林芷青便會來上一次,有時候是來勸風無塵莫要阻她了,有時候則是單純的訴說心事。
一來二去,林芷青倒是多少受了些風無塵的影響,雖然沒有放棄修行魔功,但那人丹,應該是的確沒有繼續服用了,甚至最近幾次見面,女子身上的血腥味兒可比最初見面之時要淡上許多。
「公子……你與那青玉閣主,是什麼關係啊?」
某日,風無塵正在後山的池塘沐浴,伺候他寬衣的丫鬟含香忽的問道。
「問這個幹嘛?」
與風無塵熟絡之後,含香的膽子也大了起來:「青玉閣主的凶名我們是知道了,莫說對我等螻蟻,甚至是對其手下,手段也是極其殘忍,但她似乎對你卻不一般,就算你惹她生氣,她也不曾對你動過殺意!我原以為,你是她的朋友,但是,她卻又將你軟禁在此,我着實搞不懂了……」
「搞不懂嗎?搞不懂就對了,因為……我也不懂……」
「女人的心,海底的針,更何況,還是一個入了魔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