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飯桌,四人沉默落座。
飯菜很快擺上來,崇螢看了眼仍然站在她身後的百雀,不解地問:「你站着幹嘛?」
她從未將百雀當做真正的丫鬟使喚,就算在凌王府中吃飯,也是她和百雀佘秀一塊兒坐的。
百雀猶豫了下,看了眼晏離和崇直,小聲道:「小姐,我不餓。」
她知道自家小姐對她好,但有外人在時,她還是不願旁人對崇螢指指點點。
崇螢卻蹙起眉:「那算了,我們回家吃。」
她本就不是非要留下吃這頓飯,要是為了外人讓她的百雀餓着肚子,這飯不吃也罷。
說着崇螢就要站起來,百雀微愣,晏離也意外地看了眼崇螢。
崇直冷哼一聲不悅道:「只是一個丫鬟而已,也就你不分主僕,沒有規矩。」
崇螢不陰不陽地懟回去:「是啊,你最有規矩,所以老太太還病着就急着給侄女招婿,不知道的當你喜氣洋洋送她上路呢。」
「你!」崇直氣得一噎,旁邊崇陽頭低得更低,心道幸好他今日沒再招惹崇螢,否則她這毒舌的功力就要用在他身上了。
「好了。」
晏離掃了眼百雀,微笑着對崇螢道:「不過是多雙筷子的事罷了,你既然想讓她坐,那就加個位子吧。」
他想和她吃這頓飯,為此並不介意打破一點他平日裏的原則。
下人過來在崇螢和崇陽之間加了把椅子,百雀戰戰兢兢地坐下,頭都不敢抬,總覺得自己再出個什麼差錯讓她家小姐吃不上這頓飯,國師大人能一根手指頭滅了她的小命!
崇螢給百雀夾了一筷子菜,安撫她道:「別管他們,吃你的。」
百雀都快哭了,想說小姐,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我膽子真沒那麼大,你沒看見國師的眼睛都在殺我了嘛!
看着她們主僕情深,晏離紫眸閃了閃,隨即微笑着給崇螢也夾了一筷子水晶餃:「方才看你吃這個,可是喜歡?」
崇螢低頭看着他夾在碗裏的水晶餃,眉頭挑了挑碰也沒碰。
晏離眼中笑容微暗,又去夾別的菜:「不喜歡的話嘗嘗這道」
他連續夾了好幾道菜,崇螢的碗裏都快堆滿了,她終於抬頭看向晏離:「食不言寢不語,你不知道嗎?」
她一開口晏離就笑了,指了指自己沒摘的面具:「我沒吃飯。」
所以他可以說話。
崇螢無語地白他一眼,晏離指指她碗裏的菜:「真不吃?」
崇螢想了想眼珠微轉,夾了一筷子吃了,然後抬頭問晏離:「莫三瘋的事情是你策劃的吧?」
晏離:「」
這一口菜可真不白吃!
崇直沉了臉,想說什麼,但看看晏離,又把話咽了回去。
晏離笑了笑,給自己杯中倒了杯清茶:「莫三瘋和崇家千金一見鍾情,和我有什麼關係?」
說話間將倒好的清茶遞到崇螢跟前,又將她面前的空杯子拿回來,別有深意道:「崇螢,你可別亂說話,小心話說多了,就跟上次一樣,容易栽跟頭。」
「是麼?」
崇螢抬手撫摸着茶杯邊緣,舉杯將茶水一整個傾倒在飯碗裏,半滴沒喝:「可惜上次沒殺成我,這是你最大的敗筆。」
晏離臉色微變,紫眸里的笑意也收斂起來:「看樣子你沒打算好好吃這頓飯了。」
旁邊百雀和崇陽緊張不已地看着這一幕,甚至崇陽已經悄悄摸上拐杖,只等兩人開打他就立刻讓到一邊去。
看着崇螢的冷臉,晏離心中火起。
他已經再三忍讓,再三示好,但她卻一次也不為所動。
正可恨的是,就算她接連挑釁他的底線,他竟然也對她生不起殺心!
崇螢冷笑,乾脆放下筷子:「你有打算好好吃飯嗎?」
如果晏離真想和她解開舊賬好好吃一頓和解飯,那就不會隨口選在崇家這個讓她難以下咽的地方,更不會讓崇直崇陽父子在座,更更不會從頭到尾面具都不摘,水也不喝一口。
不過是為了做戲而已,不過都是在彼此試探罷了。
假假真真;
入戲出戲;
誰比誰更虛偽?
晏離表情微動,目光深沉地望着崇螢。
崇螢說完就打算走人了,她陪着演戲這麼久,不過是為了打消他們對書房事件的疑心,順帶確定一下莫三瘋的事情罷了。
見崇螢起身的一剎那,晏離放在身側的手下意識地收緊了一瞬,脫口而出道:「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
崇螢腳步頓住:「我憑什麼和你打賭?」
她又沒病,明知道又是圈套,還偏要上套。
晏離笑了笑站起身:「如果你贏了,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他看着崇螢,幽紫的眸子少有的認真:「不管什麼都行。」
崇螢眯了眯眼,冷哼道:「相反,你若贏了,我也得告訴你是吧?」
「這是自然。」晏離笑得跟狐狸似的,一步步走近崇螢,「你不是一向都信奉公平嗎?這很公平不是嗎?」
「和一個劊子手談公平?」
崇螢冷聲道:「抱歉,我沒興趣。」
她轉身就走,百雀早抱着醫箱站在一旁,見狀急忙跟上。
就在崇螢將要走出門口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晏離的聲音:「如果這個賭和蕭燼有關呢?」
崇螢腳步猛地收住。
僅僅是「蕭燼」兩個字,便能如此輕易地影響她。
晏離目光微暗,聲音愈加冷:「棠鹿雪回來了不是嗎?你難道不想知道他會做什麼選擇嗎?」
崇螢皺了皺眉,回頭看着晏離:「別告訴我這其中也有你的干預。」
「呵,你也太小看我,也太高看蕭燼了。」
莫名的,被她如此質疑,晏離心底有些生氣:「蕭燼該不會從沒告訴過你,他和棠鹿雪是有婚約的吧?」
崇螢抿唇,冷聲道:「那不算數,他從沒承認過。」
「是麼?」
晏離走近她,天生自帶誘惑的紫眸像拋出了誘餌,引着人踏入明知道是陷阱的深淵:「既然你這麼相信他,那為何不敢跟我打賭?」
崇螢深吸口氣,說不清是賭氣還是別的,問道:「你想怎麼賭?」
晏離笑了,像毒蛇吐出信子,伸出手比了個數字:
「我們就賭,七日之內,蕭燼必會娶棠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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