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色中,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屋內的眾人盡皆喚醒。
「哪個?」油燈被點亮,小醉提着燈盞走到院裏。
「是我!」院門外傳來一道渾厚的男聲。
「哥?」小醉一聽就辨別出了王重的聲音,急忙走上前拉開門栓,打開院門。
看着門外的王重,小醉臉上立即露出驚喜之色:「哥!」
「怎麼,看到我很意外?」王重笑着道。
小醉連連點頭,趕忙將王重迎進屋裏,
「你不是說這次去不曉得好久才能回來嗎?」
王重道:「回來辦點事兒,順道看看你。」
「家裏有飯沒?」
「沒得剩飯了,家裏還有點麵粉,我給你下碗麵條?」
「你來擀麵,我來弄臊子!」
「好嘞!」
小醉當即便領着王重進了廚房。
「誰啊?」住在廂房裏的孟父孟母也被吵醒,孟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問道。
「王重!」孟父淡淡的說出個名字,又躺了下去。
「王副團長?不是說出任務去了,有一陣子回不來嗎?」孟母疑惑的道。
「你一個婦道人家,管那麼多幹什麼,睡你的覺吧!」孟父語氣不善的道。
孟母早已習慣了,不敢同孟父頂罪,訕訕的躺了回去。
旁邊的廂房裏,上官戒慈同樣被吵醒了,看了一眼旁邊正呼呼大睡的雷寶兒,上官戒慈悄悄起身,穿上外套,墊着矯健走到門口,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門,生怕把屋裏睡覺的雷寶兒吵醒了。
從房裏出來,上官戒慈看着亮着燈火的廚房,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走了過去。
進門之前,上官戒慈先敲了敲門。
「上官姐姐?你還沒睡啊?」
「睡着了,又醒了!」上官戒慈笑着走到王重跟前:「你們不是要做飯嗎,我來給你們幫忙!」
說着就要上手。
王重攔住了他:「行了,這大晚上的,你既要看鋪子,還得照顧兒子,就別忙活了。」
「要是餓了,待會兒我們做好了再喊你!」
上官戒慈搖了搖頭道:「我不餓,我就是想問問,我家男人他怎麼樣了?沒受傷吧?」
「你放心,迷龍人沒事兒,不過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等過段時間,我們在那邊扎穩了腳跟,我再讓他回來看你們。」
「呼!」聽到王重的話,上官戒慈這才鬆了口氣:「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你們兄妹也有好些天沒見了,那你們慢慢聊,我就不打擾了。」上官戒慈很識趣,笑着退出了廚房,直接回房去了。
「這段時間跟着獸醫還習慣嗎?」上官戒慈走後,王重一邊切着牛肉一邊問道。
「挺好的,就是太閒了,沒什麼事兒。」小醉道。
「現在是對峙階段嗎,沒打仗,等仗打起來之後就有的忙了。」王重道。
小醉點了點頭,問道:「哥,你們在江對岸怎麼樣了?」
「勉強算是站住腳了,跟鬼子幹了幾仗,陸陸續續打掉他們將近兩個中隊。」
「不過鬼子在緬甸有一整個師團,還有不少偽軍,這點損失對於他們來說,不算什麼。」
「你沒受傷吧?」這才是小醉最關心的。
王重笑着道:「沒有!我什麼本事,你還不知道啊,就小鬼子那三板斧,哪能讓我受傷。」
小醉和好了面,將和好的麵團放在翁里靜置,便又走到灶眼前頭,幫王重燒火。
「戰場兇險,子彈不長眼睛,還是要小心點。」小醉低着頭一邊少說,一邊柔聲提醒。
「我會小心的。」王重道。
「對了,最近張立憲那小子來找你沒?」王重突然話音一轉,把小醉問的嬌軀一頓。
「來找了,不過我沒搭理他。」小醉道。
「為什麼?」
「那小子我瞧着挺不錯的!」王重道。
「不想搭理他。」小醉道。
王重道:「你不會是看上孟煩了吧?」
「哥你說啥啥子呢!」小醉先是驚訝,隨即立即解釋道:「我跟孟大哥就是普通朋友。」
「沒事兒,要是看上了也沒什麼,孟煩了這小子雖然嘴碎了點,脾氣也犟了點,但勝在人聰明,有文化,而且比張立憲那小子更精明。」
「哥····都是沒有影的事,你莫亂說。」小醉並沒有臉紅,只是有些急。
難道不是?
王重也有些弄不明白了。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了。」
小醉忽然問道:「哥,你這次回來,能待幾天?」
王重道:「明天晚上就走!」
小醉皺起眉頭:「明天晚上?這麼急?」
王重道:「沒得辦法,對岸需要我坐鎮,我不能離開太久。」
小醉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炒完牛肉臊子,小醉就開始擀麵,王重燒水,沒多久一大瓮熱氣騰騰的手擀麵就出鍋了。
將麵條和臊子搬到正屋,小醉又從庫房裏,取出一壇當初王重埋下下的老酒,又拿出兩個碗。
「哥,你這一去,不曉得又要好久才能回來,我陪你喝幾碗酒。」
「也好!」
小醉端起酒碗,率先給王重敬酒:「哥,我先敬你一碗。」
「慢點喝,這酒雖然不烈,但後勁兒不小,喝急了很容易醉的。」
「沒得事,我酒量還可以,再說了,喝醉了睡一覺就行了。」小醉卻滿不在乎的道:「來嘛,我先敬你一碗。」
「行!先喝一碗,剩下的咱們慢慢喝。」
二人碰了碰碗,各自把酒幹了。
又給兩人把酒添上。
王重一碗麵才吃完,就被小醉敬了三碗酒。
看出了小醉心裏藏着事兒,王重也沒再勸她別喝,而是打算等她喝醉了之後,再詢問她的心事,也不至於讓她覺得尷尬害羞,不好意思。
曹臨吃完一大瓮麵條,小醉也醉了七八分了。
「哥!來,我們再喝!」看着醉眼迷離的小醉,王重問道:「小醉,你心裏要是有什麼想法的話,儘管跟我說,別憋在心裏自己扛着,憋久了會憋壞身體的。」
「哥!」看着王重,小醉忽然哭了,豆大的淚珠子,一粒一粒的從眼眶裏往外掉。
「怎麼了這是?」王重立即伸出手,捉住小醉的手關切的問道。
小醉哭了幾聲之後,起身繞過方桌,走到王重身前,直接撲進王重懷裏:「我不想離開你,我怕下次回來的不是你,而是你犧牲的消息。」
「哎!」王重無奈的嘆了口氣,並沒有推開小醉,而是揉着她的腦袋道:「你放心,我會沒事的。」
「戰場上子彈又不長眼睛,鬼子的武器裝備又比我們好,我實在是擔心。」
「你曉得嗎?你去對岸這些天,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睡着就做噩夢,夢到你渾身是血的樣子······」
小醉已然泣不成聲,徹底癱軟在王重懷中。
聽着小醉的述說,王重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
說着說着,這丫頭的聲音就越來越小,漸漸地在王重懷裏睡着了。
王重將她抱起,送回房間內的床上,蓋上被子,先把堂屋裏的碗筷收拾了,拿到廚房,然後又取了毛巾,沾了水,回到小醉房裏,替她將滿臉的淚痕擦拭乾淨。
起身正欲離開,他的手卻被一隻纖細的手給抓住了。
扭頭一看,只見原本已經睡着了的小醉,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走到王重跟前,仰頭看着王重,望着那雙深邃的眸子,咬着嘴唇,鼓起勇氣道:「哥!我不想當你妹妹了!我想當你婆娘!我要給你生娃兒!」
「小醉,我······」王重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小醉的嘴把剩下的話都給堵了回去。
是真的用嘴,挺身上前,踮起腳尖摟住王重的脖子,直接把王重推倒在床上。
小醉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自己要是再拒絕的話,就真的傷了這姑娘的心了。
王重也只能化被動為主動。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香車雕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待到雲雨散去,小醉的酒意也已經醒了七八分了。
「哥!我可以跟你去對岸嗎?」
小醉靠在王重懷中,有些忐忑的問道。
「跟我去對岸?」王重拉起小醉,看着她的眼睛問道。
「嗯!」小醉迎着王重的目光,語氣堅定的道:「我想好了,我在這邊跟着郝伯伯每天也沒什麼事情做,還不如跟你去對岸,我的醫書雖然不行,但你教我那些處理外傷的方法我都會了,你們跟鬼子打仗,免不了會有受傷的,我過去也能幫你救治一些傷員。」
聽着小醉有理有據的話,看着她那堅定的眼神,王重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拒絕。
「你這是,早就想好了?」
「我其實一直都想跟你去對岸,可我知道你擔心我的安全,可剛才你不是說你們在對岸已經站穩腳跟,建起了根據地嗎?」
曹臨思忖片刻後道:「去對岸也好,我們那邊確實沒有醫生,我平時既要訓練士兵,又要探查敵人的情況,還得指揮作戰,確實有點分身乏術。」
「你答應了?」小醉立馬激動起來,目光灼灼的看着王重。
「嗯!」王重點頭道:「有些事情,總得需要人去做。」
「重哥,你真好!」小醉再度伏進王重懷裏,稱呼也從『哥』變成了『重哥』。
「就是可憐了張立憲和孟煩了那兩個傢伙。」王重忽然話音一轉說道。
小醉在王重胸口畫着圈圈,沒有接話。
王重接着道:「他們要是知道你跟我去了對岸,你說他們會不會追過去?」
「對岸那麼危險,他們怎麼可能追過去。」小醉道。
翌日一早,王重早早起身,離開了小醉家,徑直去了祭旗坡陣地。
「副團長?」
「是副團長!」
「副團長回來了!」
「團長呢?」
「團長跟麥克顧問昨天就去師部開會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去虞師師部開會?」
「林督導呢?」
「林督導在!」
知道龍文章不在,王重則徑直找上了阿譯。
王重找到阿譯時,他正在用望遠鏡觀察對岸南天門的情況,
「林督導很勤勉嗎!是在想怎麼打上南天門嗎?」
熟悉的聲音,立馬就把阿譯從沉思苦想中換回來相識,轉身見真是王重,阿譯臉上立即露出了標誌性的笑容:「我就是看看日軍的動向。」
「副團長?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王重道:「團長和麥克那傢伙,怎麼跑虞嘯卿的師部開會去了?」
林譯急忙解釋道:「是昨天虞師的幾個親信開車過來請團長和麥克顧問過去的,說是有要事商議。」
「你覺得是什麼要事?」王重問道。
阿譯搖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怎麼知道。」
見他這模樣,王重搖了搖頭,說道:「你啊!就是不夠自信,要想成為一個強者,首先就要有絕對的自信,這是前提,如果連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別人又怎麼會信你呢?」
「我·····」阿譯想要辯解,可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因為他也覺得王重說的有道理。
王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自信不是自大,更不是自傲,沒事的時候,多想想,多找團長討論討論,要大膽的把你的想法說出來,就是說錯了也沒什麼,沒有什麼人是生下來什麼都會的,大家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錯誤中不斷成長。」
「其實你很有潛力,就是缺了點自信。」
「謝謝副團長指點。」阿譯的眼睛有些濕潤,因為他很清楚,王重說的這些都是肺腑之言。
「我會改的。」阿譯語氣堅定的道。
「對了,正好有事情找你,我需要一批手榴彈,還有藥品。」
「手榴彈咱們不缺,藥品的話,得找獸醫,這些都是他在管。」
「這些東西,你來負責就行了,我去一趟城裏,要是團長回來了,你讓他去城裏找我。」
「副團長打算要多少?」
「自然是多多益善。」
王重道:「手榴彈五十箱,藥品的話,看你們能擠出多少,就都先拿上吧,往後我們跟鬼子的交火會越來越多,傷員肯定不會少。」
阿譯聽到這話,面色凝重的點頭道:「行,那我去找獸醫商量商量。」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