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已經在磨刀霍霍。
另一邊的福臨也在努力。
乾清宮大殿裏燈火通明。
福臨小皇帝背負着雙手,正在丹墀上來回踱步。
丹墀下則站着勒克德渾、羅洛渾、固爾瑪琿等幾十個旗主貝勒。
對於福臨還有這些旗主貝勒來說,今夜將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因為明天上午,大清兵就要與明軍進行最後的決戰。
勒克德渾還想再爭取一下。
當下勒克德渾便給羅洛渾使眼色。
但是羅洛渾自己也想當這個大將軍,當沒看見。
勒克德渾便又給固爾瑪琿使眼色,希望固爾瑪琿替他說幾句話。
固爾瑪琿知道自己資歷淺,正藍旗的實力又弱,所以大將軍之位肯定與他無關。
當下固爾瑪琿便出班說道:「皇上,索尼雖然身經百戰,但畢竟從未有過獨領一軍之經歷,此番驟然之間讓他統率舉國之兵馬,恐怕會力有不逮哪。」
「可這是一場滅國之戰哪,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可不得了。」
頓了頓,又道:「多羅貝勒勒克德渾曾跟隨豫郡王多次出征,期間還曾獨自領兵,且還是宗室身份,比索尼更加適合出任定國大將軍之職。」
勒克德渾則是假意推辭道:「我何德何能敢任定國大將軍職。」
在場的不少旗主貝勒便紛紛翻白眼,明明心裏想得要命,還在那假惺惺。
但是站在丹墀上的福臨卻根本不打算接這個茬,因為他牢牢的記着皇額娘的吩咐,穩定八旗軍心必須得倚重八旗貴族,但是統兵打仗卻必須得倚重索尼、圖賴等兩黃旗武將,要不然,如果仍像以前那樣由宗室成員領兵,則難保不會出現另一個皇父攝政王。
多鐸在發動兵變之前,不就是想着取代多爾袞成為下一任的皇父攝政王?
所以,福臨絕不會再允許出現一個皇父攝政王,自然也不會允許宗室領兵。
當下福臨說道:「大戰在即,諸位身為大清宗室,就不必說這些沒用的話了,還是想想如何利用北京城內的十二萬兵馬,給予索尼大軍支援。」
聽到這,勒克德渾、羅洛渾等旗主貝勒頓時無比失望。
除了失望也有不滿,合着利用完了我們就想撇開我們是吧?
早知如此,之前就不應該給各自旗下的武臣寫信,讓他們服從索尼的調遣。
當下勒克德渾沒好氣的說道:「皇上,北京城內雖有12萬人,但是10萬是練勇,真正可堪一戰的只有兩白旗的2萬丁,這點精銳用來守城都捉襟見肘,恐怕抽調不出多少兵力支援索尼大軍,再說索尼大軍足有四十四萬,何需支援?」
「就是。」固爾瑪琿附和道,「索尼大軍之兵力是明軍的兩倍有餘,火器數量相比明軍也是多出不少,而且我八旗勇士素來擅野戰,是以只要索尼不輕敵大意,在野戰中擊敗南明大軍絕非難事,所以我們只需靜候佳音即可。」
福臨的臉色便有些不太好看,這是要給朕臉色看?
別看福臨今年還只有十二歲,有時候也挺幼稚的,但他畢竟曾跟着多爾袞參加過大沽口之戰,而且已經做了五年的皇帝。
當下福臨一揮手說:「天色已經不早了,都請回吧。」
既然你們不肯配合,那就只能跟你們說聲對不起了。
大清國除了你們這些宗室外,還有好多戰功卓着又能征善戰的悍將。
打發走了羅洛渾等旗主貝勒,福臨又將拜音圖、圖賴、譚泰等兩黃旗的武將召集到了乾清宮,這些武將中甚至還有圖海。
儘管當初圖海曾阻攔過福臨,不讓他出紫禁城。
但是福臨親政後並沒有找圖海秋後算賬,反而給圖海升了一級官。
當然了,這只是福臨的手段,籠絡人心,乃是帝王心術的第一課,福臨現在運用起來已經極為嫻熟,簡直就跟真的似的。
然而拜音圖、圖海他們不過是一群武夫。
讓他們衝鋒陷陣那沒有問題,但是讓他們建言獻策就是強人所難。
不過拜音圖還是給福臨提出了一個建議,讓他召來幾位帝師問計,也就是祁充格、范文程及寧完我三人。
於是福臨又派人把祁充格三人召進宮裏,順便也把洪承疇叫過去。
對着祁充格等人,福臨說道:「索尼大軍無論是兵力數量還是火器數量都要比明軍多出不少,此戰優勢在我,我大清兵的勝算極大,然而獅子搏兔,尚且拼盡全力,所以朕打算再從北京派出一支精兵,趁明軍與索尼大軍對戰之時從其身後實施夾擊,如此,索尼大軍就能更加輕鬆的戰勝明軍,幾位先生以為如何呀?」
洪承疇心下冷笑,此等凋蟲小技能有何用?
不過嘴上卻說道:「皇上此策真乃神來之筆。」
「當真?」福臨笑道,「先生不會是騙朕的吧?」
「奴才豈敢。」洪承疇連忙說,「欺騙皇上乃是欺君之罪。」
祁充格、范文程和寧完我三人也對福臨的想法大加褒獎。
不過范文程、寧完我顯得有些敷衍,他們已經沒剩多少心氣。
福臨卻不免有些沾沾自喜起來,真覺得自己的這一設想極為了得。
頓了頓,福臨又說道:「但是此間有一等難事,北京城內除了10萬練勇,就只有兩白旗的2萬精銳,練勇守城勉強可勝任,令其出城與明軍野戰則力有不逮,所以如果真從北京出兵夾擊明軍,那就只能調遣兩白旗的2萬精銳出城。」
祁充格問道:「皇上是在擔心兩白旗的士氣問題?」
「正是。」福臨點頭道,「自從攝政王龍馭賓天后,兩白旗內就暗流洶湧、軍心浮動,甚至還有各種荒誕不經的流言,對朕對太后都諸多不利,這時候調遣他們出城,朕很擔心他們在戰場上的表現,怕是很難對明軍構成實質性的威脅。」
軍心不穩的,除了兩白旗的旗丁外,還有調到兩黃旗的那些武將。
在索尼、遏必隆大軍走到天津之後,多爾袞的死訊終於是瞞不住。
只不過兩白旗的武將畢竟有些見識,所以沒像兩白旗的旗丁那樣鬧情緒。
兩白旗的旗丁自從多爾袞暴斃之後,一直鬧情緒,搞得福臨十分的惱火。
「此事簡單。」范文程道,「只需皇上前往皇父攝政王靈前祭拜一番即可,如果可以,皇上最好能以皇考之儀加以祭拜。」
說白了就是讓福臨承認多爾袞這個爹。
寧完我緊接着說道:「然後再給攝政王上諡號廟號。」
「什麼?以皇考之儀祭拜?還要上諡號廟號?」福臨的臉色當即垮下來。
若是問福臨的本心,自然是不願意以皇考之儀祭拜多爾袞,給多爾袞上諡號廟號更是別想,他都恨不得拿多爾袞戮屍,怎可能上諡號廟號?
給多爾袞上了諡號及廟號,就事實上承認了多爾袞的帝位。
那豈不是說,他福臨真就有兩個爹?多爾袞就是他的後爹?
就在福臨差一點發火之際,范文程幽幽說道:「皇上,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永固計,受點委屈算得了什麼?」
寧完我又道:「而且這不過只是權宜之計而已。」
福臨聞此頓時有着豁然開朗之感觸,對啊,權宜之計而已。
當下福臨問道:「幾位先生以為應該給攝政王上什麼諡號以及廟號?」
洪承疇愕然道:「商定諡號及廟號匆促間如何來得及?再說奴才等亦非禮部官員,皇上可以召來禮部官員,問詢一二。」
「來不及了,你們就隨便定一個吧。」
福臨說着就要往外走:「朕現在就要去睿親王府祭拜。」
洪承疇幾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范文程說:「攝政王於順治元年率八旗精銳入關,定國開基,成中原之王朝霸業,其廟號可以為成宗。」
「可,那就定成宗吧。」福臨又問道,「諡號呢?」
寧完我說道:「諡號主詞就用義字吧,義皇帝,其他用詞路上再議。」
「行,就義皇帝。」福臨滿口應下來,又說道,「這下兩白旗的旗丁對朕還有太后,該不會再有什麼不滿了吧?」
「那是自然。」洪承疇說道。
「兩白旗的旗人必定對皇上感激涕零。」
事實也正如洪承疇他們所預料的那般,在福臨連夜祭拜了多爾袞,並且上了義皇帝諡號以及清成宗廟號之後,兩白旗的旗丁終於釋然了。
因為多爾袞無後,多鐸又因為造反滿門抄斬。
所以福臨就順理成章的繼承了鑲白旗正白旗。
現在他們兩白旗跟兩黃旗一樣成了皇帝親領,還有什麼可以鬧的?
滿洲八旗,福臨一人就掌握了兩黃旗兩白旗,而且兩白旗和兩黃旗的實力要遠遠勝過其他四旗,所以到了這,八旗議政也就是走個形式。
已經沒有任何一個旗主貝勒能夠制衡福臨小皇帝。
祭奠完了多爾袞,福臨立刻以旗主的名義讓兩白旗的2萬精銳厲兵秣馬,做好了出城夾擊明軍的準備,再遣飛騎將他祭拜多爾袞並上諡號、廟號的消息告知何洛會、瓦星阿等兩白旗武將,讓他們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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