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萬斤也就是一萬噸。
年產一萬噸鋼對後世鋼鐵廠來說是毛毛雨。
但是對於大明來說,卻是一個誇張的數字。
因為這幾乎是整個大明朝一年的鋼鐵產量!
吳晉錫既然是技術型官員,對此也是有所了解的。
「聖上,此事絕無可能。」吳晉錫斷然說道,「臣辦不到。」
「當然,也不是一下子就問你要這麼多鋼鐵,中間肯定要一個過程。」崇禎道,「工場以及礦山之用工你也不用擔心,朕給你十萬個壯丁!」
「十萬個壯丁?」吳晉錫聞言一下反應過來,「那些亂兵?」
這就有點意思,有了十萬個壯丁,年產兩千萬斤鐵似乎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對,就是那十萬亂兵。」崇禎道,「這輩子,他們就在工場或者礦山中渡過吧,這個也是他們應得的懲罰,本來依律當斬首的。」
吳晉錫道:「若是如此,臣可以一試。」
「不是試,而是必須得辦成。」崇禎肅然道。
「臣領旨。」吳晉錫肅然應道,「臣定然辦成此事。」
說此一頓,吳晉錫又接着說道:「不過,臣還有一個疑問。」
「疑問?」崇禎輕嗯一聲說道,」你說,你還有什麼疑問?」
吳晉錫道:「聖上為何要選在湘潭辦這個冶鐵工場?武昌不行嗎?」
「武昌?」崇禎聞言便是一愣,這個就是思維定勢,之前只記得湘潭有個鋼鐵廠,所以下意識的就把冶鐵工場選在了湘潭,但其實武漢好像也有一個鋼鐵廠,而且規模更大,武漢甚至曾經創辦過一個着名的兵工廠,漢陽兵工廠!
漢陽造步槍,那可是近代中國最着名的步槍,沒有之一。
「武昌也行。」崇禎反應過來之後當即點頭道,「這個冶鐵工場具體辦在武昌府、漢陽府又或者黃州府你自己看着辦。」
「反正那十萬亂兵朕是交付給你了。」
「還有銀子,你只需一封信,內務府便會派人給你調來。」
「噢,對了,用不着調,皇家銀號在武昌就有一家分號,可以直接從分號支取。」
說完,崇禎又吩咐堵胤錫道:「堵卿,為了防止亂兵鬧事,可能還得勞煩你率領一萬鎮兵暫時留下協助,等新軍到來後,朕會調遣新軍前去接替你們,到時候你就可以帶着這一萬鎮兵返回徐州了,至於其他鎮兵,明天領了賞錢就可以回去了。」
「臣領旨。」堵胤錫躬身一揖,當即便跟着吳晉錫轉身離開。
吳晉錫一邊走一邊跟堵胤錫說,我打算把冶鐵工場開在龜山北麓。
堵胤錫則回應說龜山北麓不錯,靠近漢江,無論是礦料、木炭還是煉成之後的鐵料都可以從水路運輸,着實方便,還可以直接從龜山取木燒炭煉鐵。
吳晉錫則大笑着說道,若是年出鐵百萬斤的工場,確實可以直接從龜山取木燒炭,但是如今聖上要的是年出鐵兩千萬斤有奇的大工場,龜山上的木柴就根本不敷使用,所以必須得開採煤炭才行,煉成焦炭而後煉鐵。
兩人一邊說着話一邊走出行轅。
目送堵胤錫和吳晉錫兩人離開,崇禎又讓高起潛把王夫之、管嗣裘以及夏汝弼三個士子叫到他的行轅。
土地問題,歷來都是根本問題。
即便有武力震懾,湖廣的縉紳也不會甘心吐出到嘴的肥肉。
如果僅僅只是湖廣的縉紳本身,並沒有什麼好值得擔心的。
但如果讓這些縉紳豪強利用宗族的紐帶,將整個族群都扇動起來,就要出大問題。
所以除了武力震懾之外,宣傳也要跟上,這就要用到王夫之等湖廣籍的勤王士子。
「王夫之,朕記得你們湖南有種花鼓戲。」崇禎問道,「又唱又跳,還有樂器伴奏,跟阮大鋮的戲班子也是差不太多,對吧?」
王夫之道:「聖上所說的是長沙花鼓戲吧?」
「有就好。」崇禎點頭道,「朕現在交給你們一項差事。」
「你們這就帶着各自的總,前往長沙府找這些會唱花鼓戲的伶伎,然後給他們編排一部全新的花鼓戲,其內容大概就是某個地方大族的族長欺壓族裏的同宗,最終導致族裏的多戶同宗家破人亡,最終這個作惡多端的族長遭到朝廷的鎮壓。」
說此一頓,崇禎接着說道:「鎮壓族長之後,朝廷又把族長竊取的官田分給族人,然後全族同宗都過上了美好的日子。」
一聽這話,王夫之、管嗣裘還有夏汝弼三人就知道崇禎要對湖廣的縉紳下狠手了。
儘管王夫之他們三人的家族也是湖廣的縉紳,但是對於崇禎的這道旨意他們三個人卻是舉雙手贊成的,因為他們打心眼裏支持全面均田。
當初堵胤錫在歸德均田時,他們就想回湖南推行均田。
崇禎卻道:「這並不是均田,而只是收回各藩名下遭到侵佔的莊田。」
「聖上,為什麼不直接均田?」王夫之不解道,「趁現在這個機會,一勞永逸的解決湖廣的土地兼併問題,真正實現耕者有其田豈不快哉?」
「是啊,為何不均田?」管嗣裘和夏汝弼也是不解。
崇禎笑了笑說:「朕記得你們三個的家裏也頗有田產,如果在湖廣全面均田,你們家裏恐怕也是難以避免,將來你們又如何回家見父母?」
「此乃私利耳。」王夫之喟然道,「均田卻是國家大義。」
管嗣裘和夏汝弼也道:「個人私利焉可與國家大義相提並論哉?」
「卿等志向朕知道了。」崇禎道,「只不過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辦,均田之事也不能操之過急,當務之急還是先收回各藩名下被侵佔的莊田。」
「臣等明白了。」王夫之三人道,「臣等這便率兵前往長沙。」
王夫之三人剛剛離開,行轅外卻忽然響起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崇禎當即沖門外喊道:「王大伴,外面怎麼回事?是誰在喊萬歲?」
王承恩當即走進行轅,恭聲說道:「萬歲爺,是那些亂兵感念您的不殺之恩,正在三呼萬歲,向萬歲爺您致謝呢。」
「原來是這事。」崇禎點點頭又道,「噢對了,從亂軍手中繳獲的金銀首飾、牲口還有女子都清點出來了嗎?」
左良玉鎮守武昌多年,很是積攢了不少財貨。
左良玉病死之後,左夢庚遲遲不歸,這些財貨就遭到了馬進忠四人的瓜分。
馬進忠等四人遭到何騰蛟誅殺之後,這些財貨就又被盧光祖等十幾人瓜分。
然後現在,這些財貨就都歸了崇禎,連同之前被扣壓的牛羊馬匹,以及兵亂之後一個月內搶來的財物。
崇禎估計,這筆財富的數額不會小。
正說話間,高起潛就樂顛顛走進來。
「高伴伴。」崇禎問道,「財貨都清點出來了?」
「萬歲爺,確切數字仍然還在核實。」高起潛一臉諂媚的道。
「不過大概的數字已經出來,銀子大概有兩百多萬,此外還有價值一百多萬的珠寶首飾以及古玩字畫。」
崇禎的臉色當即垮下來。
兩百多萬現銀外加價值一百多萬的珠寶首飾,就是三百多萬。
湖廣經過李自成、張獻忠多番劫掠,本身就已經殘破不堪了,沒想到左良玉坐鎮武昌這幾年又搜颳了這麼多。
這筆賬就先記着。
等將來時機成熟,就拿這個做文章,把左良玉的牌位從太廟移出來,讓這樣的逆臣留在太廟,簡直就是對大明列祖列宗的羞辱。
左夢庚的楚國公爵位早晚也得禠奪。
「戰馬呢?」崇禎又問,「總共收攏了多少匹?」
高起潛道:「收攏戰馬七千五百餘匹,牛一萬五千餘頭,還有羊十二萬餘只,此外還有甲胃兩萬餘副,腰刀或者長矛十六萬餘件,鳥銃大約萬餘支,偏廂車大約九千輛,另外還有糧食十萬餘石,絲綢、棉布等還在清點中。」
崇禎臉色突然間板下來:「高伴伴,你沒伸手吧?」
「萬歲爺!」高起潛當即噗通一聲跪下,惶然道,「老奴哪敢伸手,再說還有那麼多勤王士子在盯着呢,老奴就是想伸手也沒機會哪。」
「起來吧,沒伸手就好。」崇禎輕哼一聲,又道,「另外你聽好了,金銀財寶、古玩字畫或者宅第田莊,只有朕賞賜給你的,你才能拿,別人無論是誰送你的,都不許拿,更不允許胡亂伸手,否則讓朕知道了,你應該知道後果。」
「是,老奴知道。」高起潛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心下卻是哀嘆道,跟着您這樣的萬歲爺,誰敢伸手?
「不過朕也不會虧待你們就是。」崇禎笑了笑說,「這次你們幾個也是辛苦了,回京之後就去找馬鳴騄領賞吧。」
「老奴謝過萬歲爺。」高起潛聞言大喜。
王承恩也是跟下來道謝:「謝萬歲爺賞。」
崇禎笑了笑,又接着說道:「每人十兩!」
高起潛臉上的笑容僵住,原來只有十兩?
崇禎卻又接着加了一句:「高伴伴,別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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