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道身影出現,黑水隨之乾枯。
一男一女。
男的頭戴兜帽,袖口上繡着寅字。
女子沒戴兜帽,容貌絕美中透着一種冷冽之感,袖口繡着卯字。
看到出現在石柱上的兩人,雲缺的心頭猛地一沉。
那女子,雲缺太熟悉了,正是穹音!
穹音的屍體被大淵詭物佔據,對方自稱勾玉。
另一個無需看到容貌,必定是房家老祖無疑!
寅虎卯兔,出現在少年城內。
「好大的陣仗啊,人家正要去沐浴就被你請了過來,再晚一會兒,豈不是被外人佔了便宜。」
勾玉的語氣帶着不滿之意。
寅虎則發出一聲冷哼,並未開口。
「出現點意外,請二位前來援手,你們不肯幫忙也可以,到時候殿主怪罪下來,你們自己承擔。」魏墨城一邊吐着黑血,一邊發出虛弱的聲音。
勾玉尖酸的道:「看來巫王也不過是個廢物而已,你們的任務完不成,找我們來幫忙,我們有什麼好處呢。」
魏墨城冷語道:「好處就是,殿主不把你抓回大淵。」
勾玉不屑的神色為之一變,道:「你敢威脅我?」
魏墨城冷聲道:「不是威脅,而是陳述事實罷了,少年城若是失敗,你應該知道後果。」
勾玉冷哼一聲,將目光轉向對面。
「二品大儒可不好對付,剩下個金身也能稱之為對手,巫王還真是飯桶咦?是你啊。」
勾玉認出了雲缺,臉上浮現出奇怪的笑容道:「小傢伙,你居然能站在這裏,實在勇氣可嘉,我知道你很想要這具身體,不如你來求求我,我可以考慮考慮,讓你與這具身體親熱親熱,咯咯咯!」
雲缺眼中的血色更濃了幾分,冷聲道:
「你的勇氣更不小,膽敢奪我亡妻之身!這次正好,咱們大家一起把舊賬都算清!」
浩然劍在雲缺手裏爆發出洶湧的文氣,並且形態在隨之改變,從劍形,變成了刀狀!
用劍確實不太順手,用刀就舒服多了。
奪走穹音屍體的怪物,加上害死斬妖司所有人的魏墨城,兩個仇家的現身,讓雲缺幾乎狂暴!
內心的殺意,再也無法壓制。
雲缺只想殺個痛快,哪怕戰死於此也毫無怨言!
感受到雲缺沸騰的殺意,月魁的力量再次湧現而來,雲缺身上的氣息變得複雜而狂躁。
文氣,妖氣,煞氣,血氣!
幾種本該互相克制的氣息,卻奇異般融合在一起,組成了沖天的殺氣!
左蘭山則冷靜得多。
面對多出的兩位強敵,左蘭山的目光中帶着深深的忌憚,尤其對寅虎。
盯着寅虎,左蘭山冷聲道:
「沒想到,星辰殿的勢力如此之大,連房家老祖也是人家的打手,哼,房三,老夥計!你太讓我失望了!」
寅虎嘆了口氣,緩緩摘下兜帽,果然是房家老祖,房三。
「良禽擇木而棲,天下,終歸要易主的。」房三嘆息道:「左蘭山,你我相識一場,若你肯低頭,我可以向殿主求情,留你一命。」
「良禽折木而棲呵呵呵呵。」左蘭山大笑起來,吐出一口血沫子直接開罵:「我棲你老母!」
身為當世大儒,豈能低頭!
雲缺本以為左蘭山要拼命出手,不料這位丞相拿出了一張奇特的符籙。
儒家,也用符?
雲缺正奇怪之際,只見左蘭山將符籙往腳下一摔。
一股濃煙炸開,伴着光暈閃爍。
這種煙霧,在雲缺開來就是開溜的信號啊!
左蘭山要是逃了,剩下雲缺自己可對付不了寅虎卯兔,非得被人家打死不可。
這位大秦丞相沒逃,而是也動用了與魏墨城同樣的手段,叫人了!
煙霧中心,多出個小老頭,正雙手拎着褲子,腰帶還沒來得及繫上。
正是大秦太尉,龍桃!
龍桃跳着腳大罵:
「左蘭山你他娘有病啊!老子正拉屎呢!你手裏的那張傳送符這輩子只能用一次,沒了就是沒了!再想找我幫忙,下輩子吧!」
龍桃邊罵邊系腰帶,堂堂大秦太尉,當着這麼多人提褲子,何其丟人。
左蘭山沉着臉,指了指半空的戰場。
龍桃抬頭一看,臉上的怒意頓時消失,換成了一片冰寒。
系好了腰帶,龍桃開始活動手腕,將拳頭捏得嘎吱吱作響,寒聲道:
「左老頭,你說,需要爺爺我打幾個!」
皇帝親自征戰,身為太尉,自然要亡命相隨,不管多少敵人,龍桃也不可能後退半步。
這是身份武夫的傲氣!
「你挑一個即可。」左蘭山冷聲道。
龍桃嘿嘿冷笑,將目光落在房三身上,道:
「呦,這不是房家的奸商嗎,你在別的地方收刮錢財我們管不到,既然到了大秦地界,你休想賺走一文錢!命,留這兒吧!」
房三道:「久聞大秦太尉之名,今日有幸交手,分個高低也好,老夫的錢太多了,不如,送你點,買一副上佳的棺槨。」
「一副棺材怎麼夠!你這雲州首富也忒小氣,怎麼也得來上幾百個,爺爺我換着睡!」
龍桃往旁邊一指,怪笑道:「來來來,咱們出去打,這裏地方太小,爺爺施展不開,我人多啊哈哈!」
房三腳下一動,身形瞬間出現在石柱外側的半空,浮空而立,身邊出現八件形態各異的法寶,全部散發着濃郁的靈氣波動。
龍桃也動了。
像個猴子似的躍到半空。
躍起的時候是一道身影,當落地則是千個龍桃!
「影軍之法!」
龍桃低吼着直接出手。
千道影身,組成了大軍般的攻勢,將房家老祖團團困住,殺得混亂至極。
左蘭山則將目光落在勾玉身上,冷哼道:
「死物,也敢來大秦放肆!」
勾玉撇嘴一笑,道:
「這麼瞧不起死物,等你死了,還不與我一樣,老東西,留點口德的好。」
左蘭山怒喝道:「老夫的口德就算留給一條野狗,也不會留給你這等邪祟之物!大儒經!」
一個個古樸的字跡奔涌而出,化作漫天經文,轟鳴着沖向勾玉。
勾玉咯咯一笑,身形瞬間挪移到石柱之外,揮手間掀起了無邊火海!
兩人的身影隨之淹沒在烈焰與經文當中。
丞相左蘭山對戰卯兔勾玉,太尉龍桃對戰寅虎房三,兩處戰團均都遠離了石柱,在半空死斗。
石柱頂端,只剩下雲缺與重傷的魏墨城。
雲缺看了看腳下冷冰冰的石柱。
蔓延而上的血色,已經接近石柱頂端,還差兩三丈而已,用不了多久,血丹就會徹底成型。
秦皇雖然戰力拔生,也只能與辰龍斗得不相上下,兩人動用的均為二品巔峰之力。
沒人能突破到一品程度。
遠古大陣的存在,將少年城與大秦徹底隔絕開來,儘管滿城少年已經承認了秦皇,但少年城這方城池,卻始終不屬於大秦之地。
敵人,一個也沒死,反而越來越多。
雲缺忽然笑了。
笑得洒然至極。
仿佛這裏不是生死相搏的戰場,而是一處世外桃源,一處能戰死的最佳墓地!
「國破家亡之仇,不得不報監正大人,可否準備好葬身於此。」
雲缺右手握着浩然刀,左手裏浮現出黑色的妖刀。
兩把刀,同時指向魏墨城!
魏墨城的嘴角始終在流着黑血,大儒經的春秋之力化作無數字跡,密密麻麻爬滿他全身。
這位前朝監正,此刻狼狽不堪,徹底被重創。
即便如此,雲缺知道魏墨城仍舊不容小覷,左蘭山已經與勾玉在拼命,手裏的這把浩然刀能堅持多久,不得而知。
沒了浩然氣,雲缺便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魏墨城抹了抹嘴角的黑血,道:
「看來,你非得要我這條命才肯善罷甘休,不過,你做不到。」
魏墨城說罷,石柱兩側爬上來兩個身影。
朱么與欺風犬!
朱么的肚子上凹陷一大塊,能看得出是個腳印形狀,他被秦皇一腳差點踹個半死,此時是重傷狀態。
欺風犬更慘,只剩三條腿,下巴缺了一大塊,額頭的第三隻眼也瞎了,咕嚕嚕往外冒血。
重傷的三品歸真,殘廢的三階妖王,加上魏墨城,如此實力,別說一位完美金身,即便來個三品也未必是對手。
雲缺毫無懼色,雙刀一分,笑道:
「殺豬屠狗而已,這活兒我最拿手!」
魏墨城有朱么和欺風犬做幫手,雲缺也動用了不屬於自己的力量。
再次妖化!
這次與之前不同,雲缺只妖化了半個身體。
右側是人身,左側如妖獸!
右手人身握着浩然刀,左側妖爪握着漆黑妖刀!
如此狀態,宛若神魔!
「影身之法!」
隨着雲缺的冷喝,影身動用,十道雲缺的身形相繼出現,各持雙刀衝殺而去。
在場的惡戰,只能以慘烈來形容。
欺風犬被砍斷了第二隻狗爪,朱么被斬斷了長長的豬鼻子,魏墨城身上被浩然刀接連斬出大小不一的傷口。
而雲缺,則在惡戰中崩裂着影身,毀壞着本體。
直至那具一往無前的身影,殘破到幾乎只剩一身白骨!
半空中的四處戰團,每一處都驚險無比,聲勢驚人。
可唯獨石柱擂台上的戰場,最為驚心動魄。
下方的所有少年們,齊齊仰着頭,瞠目結舌,甚至一時間忘記了流逝的氣血。
少年王,戰至白骨!
無數雙少年的眼睛,流下了清淚。
他們終於知道了何為戰意!
雲缺此時的模樣,的確是戰死當場的狀態,但是眼瞳中的猩紅,宛如兩團不滅的妖火,燃燒不休。
那火苗雖然渺小,最終必將燎原!
冥冥中,有姐弟在低語。
「姐,再借一條命。」
「拿去拿去!我的命全給你,我們一起,殺了這群狗東西!」
嗡
刀刃的低鳴,在白骨手掌中炸起。
一片血光蔓延而起。
血肉再生!
生機迸濺!
一身黑衣裹住了那血肉滋生的恐怖身影。
五品境界的氣息在瘋狂拔生,於生死之間,於惡戰之中,衝擊到四品!
破軍,大成!
當血肉蔓延到脖子的時候,骷髏般的雲缺轉動頭顱,發出森冷低笑:
「不殺光你們這群狗賊,我實在死不瞑目!來啊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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