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活?胡麻哥要衝散了它?」
周大同等人雖然決定了要與胡麻共同進,但見到了這些邪門術法,怎麼可能不怕。
見着了胡麻似乎還有應付之策,才略略鼓起信心,慌忙退向內院。
而到了這一刻,胡麻也是顧不上了,只是驅邪祟的話,靠了莊子裏的夥計,還有周大同等人一身的爐火,尚能勉強撐着,但壇姑姑一出手,那可就麻煩了。
早先遇着貨郎花哨子,憑了自己三柱香的道行,都需要拼命。
而周大同等人面對着這種看不見又陰森歹毒的邪門玩意兒,又怎麼保得了小命?
沒奈何,他也只能看向了屋子裏面那張八仙桌。
如今,整個莊子裏面,已經只有那內院的堂屋裏,還有着些許光亮了。
莊子外面,陰風颳骨一般的涼,層層襲卷,把內院裏提前點的火把都吹滅了。
咯咯咯陰冷瘮人的笑聲迴蕩在院子裏面,也不知有什麼東西一轟擠進了院子裏,他們不知是不是眼花,只看到夜色仿佛成了活物,一步一步逼進了內院。
而在那籠罩了整個院子的陰影裏面,有什麼東西鬼鬼祟祟的爬來爬去。
小紅棠這會已經不敢再向外沖,就連剛剛給報信的黃仙,一見不妙,也跑了
挺講義氣,跑前先把李娃子扔到了牆根里。
「只能這樣了」
胡麻暗自想着,低喝一聲:「護好燈籠。」
說着,便將燈籠交給了周大同,自己則是一咬牙,大步走進了那法陣之中。
看起來,一切本來都應該像老掌柜計劃的一樣,壇兒教的妖人,必然要吹燈,剛成了守歲人不久的胡麻與夥計們,也定然抵擋不住。
抵擋不住了,當然就得進入他準備好的法陣,在這法陣裏面,施展四鬼揖門。
若自己沒有轉生者之間的警告,無論疑不疑惑,都會進來。
但有了之後呢?
「當然也要進去。」
這是二鍋頭當時給自己的話:「你沒有任何理由不進那個陣法,因為你不應該懂這些。」
「所以,明知是坑,也先要進去。」
「只是,進去之後」
「」
周大同等人咬牙,抱住了燈籠,顫顫的感受着外面湧進來的逼人陰氣,感覺猶如無形刀鋒刮到了皮膚上。
心裏其實有些不解,這麻子哥難道真這麼忠誠,一定要護着紅燈娘娘的燈?
「爺爺來前說,平時要裝的盡力,可真遇着了麻煩要跑呀」
「」
「是時候了」
而在胡麻退進了那陣法裏面後,卻真箇感覺到了一陣安心。
周圍老掌柜擺放的那些盆盆罐罐,似乎在這時都散發出了一種奇怪的力量,這些力量護住了自己,就連外面隨時準備湧進屋子裏來的陰風,都仿佛受到了阻隔。
緊接着,胡麻雙足站定,雙手捏起陰陽印,向前拜了一拜,使出了四鬼揖門絕活。
吳禾妹子提醒了自己不要使這個法門,但他還是用了。
拜了一拜之後,周圍竟似變得灰濛濛的,仿佛有某個無形的大門被打開。
胡麻耳邊聽到了一陣悽厲哭嚎,陰風在自己身邊颳了起來,那從屋外涌了進來的陰森怨氣,倒是被這法陣裏面點着的油燈光芒一擋,再被自己這一揖,竟弱了許多,退出了屋門。
屋子裏面,仿佛暫時得了安寧。
周大同幾人,都大吃一驚,驚喜的回頭看向了胡麻:
「麻子哥,這法子好使」
「」
「是的,確實好使」
胡麻也默默的想着,原來這法陣,倒確實是能幫着對抗一下壇姑姑怨氣的。
或許老掌柜在等壇兒教回來的這一年裏,也確實準備了許多的招,這法陣正是其中之一,可以削弱壇姑姑怨氣對人的侵襲,而用了這法子,自己也確實可以幫老掌柜看着燈籠不滅。
只是,下一刻,胡麻身上,忽地響起了喀喀幾聲。
周大同幾個一轉頭,都嚇得臉色慘白。
坐到了八仙桌旁邊的胡麻,好端端的,忽然左手,右腿,同時鮮血噴濺,骨茬突出,仿佛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驟然打擊,鮮血噴了滿屋子都是,陣陣陰風在屋裏旋轉個不停。
「麻子哥,你這是」
周大同他們被這看不明白的變化驚嚇,失聲向胡麻大叫。
「還人情。」
但左手右腿受到了這等重創,甚至還能感覺到,詭異怨氣,順着傷口侵噬身體。
一層一層,如同刮骨凌遲。
自己可以防得住莊子外面的壇姑姑怨氣,卻明顯防不住老掌柜那邊對抗的壇姑姑,雙方怨氣,並不在一個量級上,無論是這陣,還是自己的四鬼揖門,都擋不住。
胡麻已經臉色蒼白,但表情卻顯得極為平靜,甚至,鎮定。
他忍受着身體被怨氣衝擊,卻向周大同看了過去,淡淡的開口問道:
「大同,我平時跟着老掌柜學本事,伱知不知道,我究竟學到了什麼本事?」
「」
「快死了都,還想這個?」
周大同已經嚇壞了,竟是一句話也問不出來。
「這時候還要求大同幫着捧哏,是有點過分了」
胡麻卻笑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以後,這就是咱自己的本事了。」
下一刻,他左手,右腿,再次遭受重擊,怨氣撕裂層層皮肉,但胡麻卻也忽地咬了牙,猛然之間,要站起身來,但居然覺得,自己的左手與右腿,倒仿佛陷在了什麼地方一樣。
他都能感覺到這已經受傷的兩肢,仿佛陷入了冰冷的泥潭之中,而且被什麼東西給拉住了。
「老掌柜的不僅讓我做替身,甚至都不讓我在最後時刻逃命?」
胡麻心底,都閃過了一抹荒唐般的自嘲。
心裏,倒也明白了吳禾妹子給自己留字的原因,是啊,前世有忠誠的保鏢替僱主擋子彈,但被拉過來,用鏈子鎖了擋子彈的,那還叫忠誠麼?
幸好,自己煉好的,不僅是左手與右腿,自己可以掙脫。
但這一刻,他卻並不打算用這種方法,只是強行忍着這鑽心的疼痛,忽向周大同叫道:「燈籠給我。」
周大同不及細想,將拼命保下的燈籠,推給了他。
而胡麻則是一手接過燈籠,推向了八仙桌子上,然後飛快從懷裏掏出了字貼。
正是老掌柜給自己的,貼在了燈籠上。
「人情還完了,命可不能給你。」
胡麻忍受着自己胳膊和腿上的劇烈疼痛,直到此時,才顧得上用守歲法門,緩緩修復着自己身上被怨氣腐蝕的傷口,但眼睛卻只是盯着那貼上了字貼的紅燈籠。
安靜等着,等着,直到,忽然之間,一股子怨氣,忽地自那字貼上襲來,瞬間浸入了那盞紅色燈籠里。
這股子怨氣如此強烈,若是自己受了,怕不是直接命喪當場。
但這股子怨氣,直接浸入了紅色燈籠里,卻讓這紅燈籠,忽地一暗,堪堪熄滅。
但緊接着,紅燈籠里的火苗再度亮了起來,甚至,越來越亮。
非但亮了起來,甚至越來越紅。
仿佛有鮮血從紅燈籠裏面灑了出來,將周圍映得一片妖異殷紅,如同變成了一隻眼睛。
「嘻嘻」
某個怪異的女子聲音,從燈籠里傳了出來。
「嗤」「嗤」
在胡麻跳出了那法陣時,吳掌柜已經一掌將那九爺爺的臉都拍歪了,身上那口缸也已經掉了下來。
吳掌柜下手狠辣,根本不留半點遲疑,便抬步上前,而那九爺爺看着,已是膽顫心驚,在這種壓力下,便是身祭,也覺得不夠,已是不要命的高聲叫嚷了起來
「壇姑姑,壇姑姑,咱獻你肚腸,咱餵你腑臟」
「你救咱小命呀」
「」
「髒祭?」
老掌柜聽着,心裏也是一驚。
養壇姑姑最厲害的法門,便是髒祭,以自身臟腑餵養壇姑姑。
常理來說,腑臟一次,人便死了,但餵養了壇姑姑的卻不是這樣,而是人身五臟,每獻祭一部分,自己的身體便被壇姑姑接管了一分,最多五次,自己這身子,就是壇姑姑的。
但也因此,力量強到可怕。
老掌柜也絕對不想靠自己硬接這怨氣,但是,事已至此
「只能說,是那小子的命了」
他默默想着,忽地咬牙,不躲不閃,向了前方一揖,身邊鬼氣森森,沖向了九爺爺身前的罈子。
「噗」
但這一掌拍出,整個人卻忽地怔在了當場。
因為他這一禮揖了下去,還不等一身鬼氣衝到罈子跟前,自己身上,卻是忽地皮開肉綻,仿佛被人用無形的刀凌遲。
「你」
那被老掌柜打成了重傷的九爺爺,都呆了一呆,旋即吐血大笑。
「你替身死了」
他拼命爬向了地上的罈子,手掌按在上面,大叫着:「壇姑姑,壇姑姑」
「殺了他呀,吃了他」
「」
「難道真就這麼不中用,竟是死了?」
而吳掌柜呆呆抬頭,同樣也有些迷茫:「還是他」
不等這一念頭閃過,他又忽地渾身起了一陣顫慄,那是一種未知層面的可怕,還沒看見什麼,便先感覺到了那詭異而恐怖的存在。
這壓力來的無聲無息,也使得他跟那個九爺爺,都先是一呆,再驚愕轉頭,便看到了,七八里外的莊子方向,忽然亮起了一道詭異紅光,陰森感仿佛直入骨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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