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
還是一大堆!我呼吸一滯,《百鬼圖錄》中寫了水鬼大體分為兩種,江河級別的水鬼位列地鬼第三十九位,擅於操控水草、水流和泥沙、碎石;而海里的水鬼擁有潮汐之力,屬於天鬼的範疇,師父並沒有寫入這份圖錄。
我驚懼不安的道:「師父,這水鬼無論是江河還是海的,化鬼因素都有三種,一種是自殺的,一種為主動或者被動溺死的,第三種是被水鬼抓了當鬼替身的。那您覺得**村的河裏的水鬼,像是哪種情況?」
所謂的「化鬼因素」,指的是人死了之後化為某類鬼種的主要形成原因。
師父一邊吃,一邊道:「但願不是第三種吧,被抓了當鬼替身之後,先前的水鬼就踏上了陰途,而新的水鬼心有不甘和怨恨,所以戾氣特別的重。如果是一堆這樣的,你們村一個都逃不了。」
水鬼可不是一直窩在水裏的,因為它如果盯上了進入自己領地的活人,就會一直跟着對方,搞不好什麼時候這人沾了水,就脖子一涼,死了。
我跟師父聊到深夜,他認為村里失蹤的男人都已經被抓去做了鬼替身,取而代之,成為新的水鬼,想挽救**村,不光收了剩餘的老水鬼們,還得趁這幾隻新水鬼沒成火候,滅掉。
師父有一個疑惑,他認為**村的水鬼實在太詭異了,就像河水暴漲和肥美大魚一樣,仿佛忽然出現的,這三者之間也許有聯繫。
第二天,我們趕了最早的一班車,前往涼鎮,**村在鎮前邊十里地,所以我們半路下的車,和師父返回家時,我看見老媽在院子裏曬被子,便問道:「媽,我爸呢?」
「他說身上熱,正在後屋洗澡呢。」老媽擦乾淨手上的水,她看向師父,「小初,這位是?」
「我同事老孔,跟着來玩的。」這是我和師父事先商議好的說辭,不然說「抓鬼師父」未免太驚世駭俗。
老媽笑說道:「哦,那快請進,我炒幾個菜去。」
我和師父進入屋子,過了一會兒,老爸穿着大褲衩子、赤着上身走了出來。
吃完了早飯,老爸呵欠連連的道:「初他娘,我有點困,先去睡覺了。」
他的眼皮就像灌鉛一樣的沉。
我總覺得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裏,我跟師父抹了燈油,也沒在自家裏看見一隻鬼影。
過了能有半小時吧。
我和師父圍繞「水鬼」討論的正激烈的,老媽忽地大喊了一嗓子:「啊!初他爸,你這是怎麼了?!」
聽見聲音,我們猛地跳起身沖入房間,看見老爸蔫巴巴的樣子,臉腫了一大圈,似乎是水腫,不僅如此,他額頭燙的厲害,起碼有四十度了,呼吸困難,神志模糊。
這架勢,就像溺了好大一會兒的水,但他今天除了洗澡,也沒碰水啊!
家人的死劫要到今晚才顯現,這怎麼能提前了呢!
我急了,師父拉住我胳膊,「別慌,我瞧瞧。」說完,他走到老爸身前,東摸摸、西望望,凝重的道了句,「這是乾性溺亡的表現啊,離村子最近的醫院有多遠?」
「鎮中心醫院,十里地吧。」老媽驚慌哭泣。
師父催促道:「快,找輛最快的代步工具,把他送過去,現在已經耽擱了半小時,再拖恐怕救不回來了!」
我到隔壁劉叔家借了輛四輪拖拉機,我發動時,師父和老媽拿毯子包住老爸,一塊上了車。現在是跟死神爭分奪秒之際,我瘋狂的駕駛着拖拉機,還好通往鎮上的路是水泥地,並不顛簸。
緊趕慢趕,花了二十分鐘,我把車停在了鎮醫院門口,跳下車,我查探老爸的情況,他已經入氣少出氣多了,難以想像父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亡有多難捱,所以打死我也不想看見讓這情況發生!
老媽淚嘩嘩的往下掉。
「爸!!!」
我眼睛充滿了血絲,狂躁的道:「再堅持堅持,馬上就好了!」
「小初,你稍等。」師父按住我脖子,他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說了下所在地。一分鐘不到的功夫,鎮醫院擅於這方面的醫生沖了出來,還有推擔架車的護士,就連院長也親自來了!
師父究竟有多大的能量?此刻我來不及想旁的,只關心老爸。
醫生是有二十年資歷的老牌醫師,他只掃了一眼,「鬼溺水?都浮腫這麼大了,情況危急,馬上準備手術。」
老爸被醫生護士們抬走了,老媽緊緊跟隨。
師父卻把我攔住,「小初,放心,你爸今天白天應該沒事了,院方不敢不全力治,否則連主任到院長都得換一次血。不過這次的乾性溺亡只是個先兆,水鬼並沒現身,所以晚上七十二時辰到時,他還有個死劫。」
啊?我聽完急的五臟錯亂,這只是開胃菜,晚上竟然還有?
師父先後提了兩次乾性溺亡,之前情況急,我此時靜下了心,疑惑道:「什麼叫乾性溺亡?」
「聽說過一句老話吧?人倒霉了連喝水都能嗆死。」
師父無視了想獻殷勤的院長,他跟我一邊往醫院內走,一邊道:「這句話不是唬人的。一般來說,溺死分為兩類,濕性和乾性的。濕的就像你理解的那樣,在水裏淹死;而乾性的溺死,有過游泳、洗澡、喝水等行為之一,都有一定的可能發生。」
「游泳溺死無可非議,那洗澡和喝水太……」我心中狐疑。
「我說的游泳,不是進行時,而是游完了之後上岸一兩個小時。」師父解釋的說道:「原因很簡單,不知不覺間有少量的水嗆到肺里,起初並不影響,隨着時間,肺功能越來越弱,人就開始乏力、疲倦,接着出現一系列類似流感的症狀,口吐白沫而死。嚴重點的,臉腫的不成樣子,就像覆蓋了海綿一樣的泡沫。」
「啊?游完泳還能嗆死!」我震驚無比。
「連喝水、洗澡都有可能。」師父翻了個白眼,「只是乾性溺亡的概率較小。」
我不解的問道:「那醫師說什麼鬼溺水?」
「鬼溺水為民間的說法,就是指乾性溺亡。」師父搖頭道。
我擔心的望向手術室亮起的燈,「意思是說,白天的開胃菜,跟水鬼無關?」
「非也,乾性溺亡只是對於現象的解釋,本質的根源卻為水鬼作祟!」師父糾正的道:「水鬼能控制小股的水流,所以它盯上的活人,在接觸水時,就控制少量的水液進入對方肺部和氣管,讓人難以察覺。」
我張大了嘴巴,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這要是被水鬼盯上,它給你來個乾性溺亡,死了都沒有準備!
我扶住老媽坐好,安慰她說沒事,其實我心裏也是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
焦急不安的兩個小時過完,老爸被推了出來,他呼吸已經平穩了。
老媽就差給醫師、院長他們跪下了,對方趕緊攔住,「這可使不得!」
師父則是滿眼「你們表現還不錯」的神情。
院長親自挑了間條件好的病房暫時安置老爸,我們守在病床前,想到在家時的情形就覺得心有餘悸。
「今天不能讓他碰水了。」師父向老媽叮囑道。
「謝謝您……」老媽自然看出來他非同尋常。
「唉。」
師父悵然一嘆,吩咐老媽把村里失蹤的男人名單念了一遍,竟然共有六個人!大徐、三子、老王、淨子和一對青年兄弟。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大雨停了兩天,河水沒有絲毫退的跡象,河途徑的其它村雖然也是如此,但並沒有出現那種肉肥味美的魚。換句話說,那些魚只活躍在**村一帶。
「小初,跟我回趟你們村。」師父隱晦的說道。
「媽,這邊要是有情況就及時通知我。」我跟師父離開了門,換往常老爸出事我肯定寸步不離的,但如果收服不了那幫水鬼,即使這次老爸病好了也還有下次,所以我分得清哪頭輕、哪頭重。
我開着拖拉機跟師父回了家,發現院門外有隻鬼坐在地上。
它是只不入流的無力鬼。
無力鬼這個鬼種,在鬼類中無異於爛大街的白菜,它們生前軟弱不堪,敢怒不敢言,死了也毫無一點脾氣,怕這怕那的,所以無力鬼的鬼力近乎為零,連跳躍三維空間的本事都沒有。鬼類也有弱肉強食的生存規則,故此,無力鬼通常為其它鬼類驅使的狗腿子或者是無處安身的孤魂野鬼。
師父握住掃帚指着對方,他冷喝道:「你是給水鬼賣命的,還是跟這戶人家有淵源?」
無力鬼顫抖個不停,仿佛隨時要消散。
我覺得這鬼的相貌有點眼熟,仔細一瞧,錯愕的道:「誒?你不是那個……叫什麼來着,對,好像是村里賣地瓜的賈甲嗎?我聽老媽說你前兩年到別的地方發財了,這咋搞的?」
「聶初上師,您……還認得在下。」
無力鬼很人性化的拍動胸口,畏懼的望了眼師父,它旋即低下頭,「媳婦當我面跟別人交配,地瓜攤子也被砸了,孩子都看不起我這當爹的,我受不了欺負,就投河自盡了。沒想到太軟弱,沒化了水鬼,唉!身體被養水鬼的邪師連同一堆屍體封在了泥壩子,前幾天漲水把泥壩子沖開,邪師指使着水鬼們挑了幾隻魚霸附身,它們教唆着麾下的魚群,把這堆封了不知多久的屍體吃了個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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