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之環 第九十一章 進入

    盧米安直接激發右肩的黑色印記，「傳送」到了那片看不到邊際的墓園內，「傳送」到了地下陵寢的入口處。

    這裏仿佛修建成了某種巨獸的嘴巴，灰白色的石階從口部一直延伸往黑幽幽的食道深處。

    盧米安懷疑朱莉已經進了地下陵寢。

    不管魔女教派的方案是什麼，最終都必然繞不開封印於地下陵寢深處的「0—01」！

    盧米安分辨起入口區域的氣味，只聞到了青草、樹木和雨後泥土散發出的味道，沒發現朱莉遺留的香味。

    與此同時，他也審視起底部被黑暗淹沒的灰白色石制台階，以尋找新鮮的腳印——之前剛電閃雷鳴下過好一陣雨。

    「沒有朱莉來過的痕跡」盧米安側過身體，化作一根熾白的火焰長槍，嗖地就越過上百米的距離，落在了知識教堂的側面。

    他沒去繞路，打開最近的彩繪玻璃窗，跳入教堂，蹬蹬蹬跑到了套着鑲黃銅絲線素白長袍的赫拉貝格面前。

    「大主教閣下，您知道莎莉絲特住在哪個房間嗎？」盧米安氣息依舊均勻，但語速頗快。

    摩羅拉大主教赫拉貝格微笑回答道：

    「三樓，最靠近墓園，能看見陵寢入口的那個房間。」

    盧米安聽得愣了一下：

    呃，您都知道啊

    他沒浪費時間多問，身上再次燃起熾白的火焰，拖出煊赫的光尾，以投槍的姿態飛入了樓梯。

    幾次轉折後，盧米安來到了莎莉絲特這位「魔女」的房間前。

    他探掌握住黃銅鑄就的把手，輕輕一擰，推開了木門。

    屋內收拾得很乾淨，沒有多餘的事物，只一張單人床、一張書桌、一把椅子和一個擺放書籍雜物的架子，表現出了一種修道院般的清苦感。

    「果然，莎莉絲特也不見了」盧米安驗證了自己的判斷。

    他沒立刻走入這個房間，他感覺裏面佈滿了無形的、帶着病原體的蛛網，就像是一隻劇毒蜘蛛的巢穴。

    盧米安一邊預備着放火燒掉肉眼看不見的那些東西，一邊進一步做起觀察。

    他發現莎莉絲特或許是為了扮演遭受過某種污染的實驗人員，未在房間內放任何必需品之外的東西，此時，隨着她的消失，連換洗的黑色罩袍都不見了，到處都空空蕩蕩的，最引人矚目的是擺放於書桌靠窗區域的一面鏡子。

    那鏡子是很常見的梳妝鏡，出現於一位「魔女」的房間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但盧米安卻藉此有了一點聯想：

    「莎莉絲特是通過鏡中世界離開的？

    「執法隊都是一隊隊進出，她不太可能去賭知識教會放水，大搖大擺地獨自走出教堂

    「她和朱莉將在鏡中世界的某個地方會合？

    「朱莉、莎莉絲特難道是依靠鏡中世界去的地下陵寢，所以地下陵寢的入口區域才沒有一點痕跡？」

    聯想到這裏，盧米安腦海內又一次出現了由各種信息和不同念頭組成的思維之網。

    他迅速做出了一個猜測：

    「莎莉絲特之前幾次以實驗人員的身份到地下陵寢內巡邏，更換兵偶，是為了在不同的關鍵節點安放鏡子，或是取得類似鏡面物品的坐標？

    「我之前使用『鏡扣』的時候，沒法確定哪些鏡子在地下陵寢內，也難以分辨它們有沒有暗藏危險

    「這就是魔女教派的準備工作，而現在，莎莉絲特已掌握了地下陵寢內那些鏡子組成的世界，可以正式行動了？

    「為什麼不在她完成上次輪值後立刻開始？

    「需要用幾天的時間做別的準備？」

    念頭奔涌着，盧米安壓着嗓音道：

    「忒爾彌波洛斯，你覺得我應該現在就進地下陵寢，還是繼續學習，期待朱莉和莎莉絲特無法達成目的？」

    不等忒爾彌波洛斯做出回應，盧米安自行笑道：

    「我不會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自己失敗上。」

    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那就是去地下陵寢破壞和阻止魔女教派的行動，爭取能再拖延幾天！

    唯一的問題是，到了地下陵寢得蒙上眼睛，他沒法趁空閒時間閱讀書籍，繼續學習了。

    不知道有沒有辦法將文字轉化為聲音奧蘿爾的巫師筆記上有記載相關的思路和初步的實驗結果，可惜我不是「巫師」盧米安剛在心裏嘆了口氣，就聽見很久沒有說話的忒爾彌波洛斯發出了恢弘層疊的聲音：

    「那很兇險。」

    真回答我了啊這傢伙這次的回答是好意，還是藏有陰謀？祂只是點出兇險，沒做強力的規勸不管了，不管是忒爾彌波洛斯反對我去，還是打算蠱惑我去，我都會去盧米安迅速平靜下心靈，笑了一聲道：

    「或許我們兩個都會成為『0—01』的傀儡。」

    「不包含我。」忒爾彌波洛斯嗓音雄渾地回應道。

    是嗎？盧米安再次化身為火焰長槍，飛快回到了教堂大廳。

    他來到赫拉貝格面前，拿出三本書籍，堆起笑容道：

    「大主教閣下，我還有兩本半沒看完，您有辦法將剩餘的知識轉化為聲音信息，讓我可以一邊探索地下陵寢，一邊學習嗎？」

    赫拉貝格臉上的皺紋逐漸展開，眉眼變得愈發溫和：

    「好好好，就是需要這樣的學習態度。」

    他拿出一個黃銅薄片，接過了盧米安手中的書籍。

    他琥珀色的眼中頓時有數不清的符號和文字組成漩渦，旋轉了起來。

    盧米安看見，三本書籍內騰起了一點點微光，它們密密麻麻，匯聚成河流，浩浩蕩蕩地湧入了黃銅薄片裏。

    這是什麼秘術盧米安看得都有點呆住。

    來倫堡前，他特意從各個渠道搜集了知識教會的詳細情報，這包括「閱讀者」途徑的部分信息。

    據他所知，「閱讀者」途徑的序列5叫「秘術導師」，可以自行發明和創造一些獨特的法術。

    很快，那些微光都消失不見，黃銅薄片變得潤澤了不少，表面的符號和花紋更有立體感了。

    啪啪兩聲，赫拉貝格從黃銅薄片上掰了兩個角下來，將它們揉捏成了直筒型。

    盧米安看得嘴巴一點點張開：

    不用火焰輔助，我想純靠雙手掰下來兩塊黃銅都相當難，更何況用手指頭把它們像橡皮泥一樣捏

    大主教閣下，你們「閱讀者」途徑都這麼暴力嗎，還是你作為人偶比較特殊？你那兩根指頭都能把我的骨頭磨成粉了

    或者，這是秘術附帶的效果？

    「塞到耳朵里，開啟咒文是古赫密斯語『聽』這個單詞，我知道你只會這門語言，還沒較好地掌握巨人語和精靈語這些，關閉咒文是『停止』。」赫拉貝格將黃銅薄片和兩根直筒狀的黃銅耳塞遞給了盧米安。

    盧米安下意識爭辯道：

    「我還懂赫密斯語。」

    他明白赫拉貝格大主教指的是能撬動超自然力量的那些語言。

    「赫密斯語？」赫拉貝格笑了一聲。

    盧米安從他的笑聲和表情里感覺到了輕蔑，對赫密斯語的輕蔑。

    時間緊迫，盧米安未再多問，戴好一隻黃銅耳塞，揣好剩下的東西後，他立刻化身為熊熊燃燒的熾白火焰長槍，從敞開的那扇彩繪玻璃處飛到了地下陵寢的入口區域。

    盧米安平復了下呼吸，從「旅者的行囊」內拿出了一盞電石燈和白色的繃帶。

    點亮電石燈後，他將繃帶一圈圈纏繞於頭部，蒙住了眼睛。

    盧米安眼前逐漸深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對相當依賴眼睛的「獵人」來說，這絕對不是好的體驗。

    盧米安摸索着提起電石燈，小心翼翼地沿着入口區域的灰白石階，一步步往下走去。

    他努力地保持着平衡，擔心自己會一腳踩空，像車輪一樣骨碌碌滾入地下陵寢。

    他倒不是害怕因此受傷，而是怕把手上的電石燈摔滅。

    「盲人的感覺真不好啊」盧米安一邊咕噥，一邊在腦海里構建起立體的地圖。

    地圖的內容絕大部分來自「0—01」的封印資料和《地下陵寢的修建實例》這本書，小部分源於這兩天噩夢裏的場景。

    靠着腦內地圖和超強的聽覺、嗅覺、身體掌控能力，盧米安逐漸適應了視界一片黑暗的情況，下行得越來越穩。

    終於，他走完了階梯，正式進入地下陵寢。

    他感覺周圍的黑暗像潮水一樣涌了過來，侵蝕起自己的皮膚，帶來了陰冷的寒意和生命力的緩慢流逝。

    幾乎是同時，他的右掌掌心變得一片冰涼。

    那種生命力在不可遏制般流失的異常隨之消失。

    「『冥道人』的印記被激發了？」盧米安若有所思地無聲自語道，「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即使沒帶點亮的電石燈，應該也不會在陵寢內的黑暗裏出什麼事情，嘿嘿，之後遇到朱莉她們，我可以試着用『獵人』影響火焰的能力直接熄滅她們的馬燈，但朱莉身上有特殊，莎莉絲特多半也有，她們未必會很輕鬆就被黑暗吞沒」

    蒙着眼睛的盧米安左右側身，藉助半激發的右肩黑色印記感應起「膿腫斷手」的腦袋在哪裏。

    他打算先找到這個東西，再去阻止朱莉和莎莉絲特。

    到時候，他就可以把分開存放的「膿腫斷手」屍塊丟在一起，看看會出現什麼異變，給敵人們一個「驚喜」。

    或許是同在地下陵寢內的緣故，盧米安很快感應到了斷手老兄屍體的召喚和那種特殊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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