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邑天子和雒陽天子可不是一回事兒。
洛邑是雒陽的古稱,是周朝時候的名稱,而洛邑天子所指的就是平王東遷後的東周天子了。
劉協現在可不敢想什麼當光武皇帝第二,他又不會召喚隕石,也沒有雲台二十八將,只會「做夢」,想當光武那簡直就是笑話了。
就算他真的有這想法,那也不能和伏完、董承這倆大嘴巴說,更不能通過他們去和姦雄曹操去說。他得保持低調,把自己定位在一個袁紹、曹操、劉表都可以接受的地位之上。
而一個有名無實,只佔有雒陽以及周圍一帶地盤的類似東周天子的「洛邑天子」,應該就是雒陽周圍的幾個強大諸侯都能接受的天子型號了。劉協也覺得挺好......這個東周天子,他也是天子啊!
而且劉協還願意在東周天子的模式上再退一步,允許曹操在雒陽開府和駐軍!當然了,劉表肯定也要在雒陽駐軍,劉琦也可在雒陽開府。這樣曹、劉兩家互相制衡,劉協的洛邑天子就能當安穩一些了。
對於曹操而言,劉協當個洛邑天子,同時接受曹操的保護而非完全控制,並且給予曹操足夠的大義名分,再支持曹操去阻擋袁紹、袁術的方案,雖然比不了車駕幸許,但也是勉強可以接受的。
「元常、大盈、奉孝......你等以為這個洛邑天子如何?」
魯陽城中,曹軍大營之中,剛剛送走了來訪的董承的曹孟德,立即就和鍾繇、丁沖、郭嘉商量起了奉劉協為洛邑天子的方案了。
「明使君,這少年天子很會拿捏分寸啊!」郭嘉皺起了眉頭,「看來我等之前的確低估了小天子,他一定和劉荊州暗中勾結,還巧施手段搞掉了張濟,順手又替自己生造了一個高皇帝託夢......才十六歲就有如此心機,不得不防啊!」
鍾繇捏了捏拳頭,道:「郭奉孝說得對!明使君最好還是移車駕幸許,將天子牢牢掌握在手中,以免節外生枝!」
丁沖道:「孟德,還猶豫什麼?公仁一定可以說服楊奉、韓暹起兵的......最晚後天,楊、韓二人的黃巾賊就會殺到魯陽來了!到時候還怕天子不乖乖逃去許縣?只要天子到了許縣,還不是要他圓就圓,要他方就方嗎?」
曹操目光如電,看着丁沖:「如果天子偏不就範,一定要在魯陽堅守,當如之奈何?」
「那孟德你就走!」丁沖道,「現在劉景升長子未到,楊奉、韓暹大軍將至。若孟德你以討賊為名,帶兵離開魯陽,天子身邊就只剩下董承所率領的數百弱兵,他還敢守着魯陽以待援兵嗎?」
曹操又問:「那天子若往宛城而去呢?」
丁沖笑道:「孟德你可以在魯陽往雉縣的官道上守着,守株以待兔!還可以讓留守許縣的兵馬向梁縣和汝水分別開進,一路去抄楊奉的老巢,拿下楊奉軍的家眷;一路守着汝河,等待天子或企圖往奔汝南投袁術的楊奉、韓暹。這樣天子不管是往許縣而走,還是被楊奉、韓暹二賊拘往梁縣而去,都逃不出孟德你的手掌心!」
「妙哉!妙哉!」曹操撫掌大笑道,「天子和百官即便可以從魯陽逃出來,董承的那點兵馬也會損失殆盡!沒有了這點兒兵馬,天子就算有高皇帝託夢,又能如何?」
......
「什麼?楊奉、韓暹起兵一萬幾千向魯陽而來了?他們哪來那麼多兵?」
第二天一大早,劉協睡得正香呢,迷迷糊糊的就被伏皇后給叫醒了,還聽見了一個讓他大吃一驚的消息!
屯兵梁縣的楊奉、韓暹又造反了,起兵一萬大幾千人,正浩浩蕩蕩往魯陽而來!
聽見這個消息,劉協馬上就從一張漆木大床上跳起來了,還踢了踢正在他身邊負責暖床的董貴人幾下:「董姬,快醒醒,快起來......快拿朝服來給朕穿上!」
董姬被他踹醒了,還以為自己睡過頭了,一邊揉着眼睛一邊嘟噥道:「天子哥哥恕罪,妾又貪睡了......」
這模樣真是太討人喜歡了!
不過劉協可沒心思「喜歡」她了,而是咬着牙道:「董姬,你沒睡過頭,是楊奉、韓暹二賊又反了!」
「什麼?」董姬一聽這個,頓時就睡意全無了,趕緊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跳下了漆木大床,拿了劉協的白色朝服,和伏皇后一起伺候劉協更衣了。
一陣忙活之後,天都還沒亮透,劉協就穿着白袍挎着大寶劍,端正跪坐在魯陽縣寺大堂上了。一群人在魯陽的大臣聽到消息後都趕來了,一個個都急得有點手足無措了。
劉協在這群大臣中踅摸了半天,居然沒有看見曹操,這可有點不對頭啊!小天子趕忙發問:「曹司臣呢?怎麼還沒來?快派人去叫他來啊!」
聽見小天子找曹操,衛將軍董承趕緊站起身,走到大堂當中行了大禮,然後上奏道:「稟陛下,曹司臣昨晚得知楊、韓二賊率部而來之後,就立即率領所部精兵兩千去迎敵了!」
劉協聞言,長出口氣,笑道:「既然曹司臣出兵了,那就沒事兒了。曹司臣用兵如神,楊、韓二賊打不過他的。」
「陛下!」董承搖搖頭,道,「曹司臣的兵馬似乎沒有阻止楊、韓二賊......一個時辰前,臣派出去的偵騎回報說楊、韓二賊的兵馬一萬多人昨晚連夜行軍,現在距離魯陽縣城不到五十里了!」
「什麼?離城不到五十里了......那曹司臣呢?他的兵在哪兒?」
董承搖搖頭:「臣不知!曹司臣不知去哪裏了?」
不知去哪裏了?饒是能「未卜先知」的劉協也被曹操的這一手整不會了。挺大一曹操,手底下還有兩千大軍,怎麼就不見了呢?
「陛下,」理論上掌兵事的太尉楊彪趕緊出起身走到大堂中央,行了大禮後就急急忙忙上奏道,「也許曹司臣一時不慎,已經被楊、韓二賊給打敗了!」
啥?曹操被楊奉、韓暹打敗了?這怎麼可能?劉協心說:楊、韓二賊能有那本事?他們要那麼能打,歷史上還會被劉備給做掉?況且,魯陽這邊離許縣就一百多里。許縣可是曹操的老營,那邊駐紮的曹兵怎麼都有兩三萬吧?拉個幾千人過來,打楊奉、韓暹不跟玩似的?怎麼可能被打敗?
這事兒......可疑啊!會不會是曹操要害朕?
「陛下!事急矣,請車駕速離魯陽!」又有個大臣起身出了,一邊往大堂當中走,一邊就給小天子支招了。
劉協循聲望去,說話的原來是鍾繇!
唔,一定有詐了!
鍾繇沒說話的時候,劉協還有點疑惑,現在鍾繇開口勸他跑路......那他就徹底明白了。
鍾繇可是曹魏重臣啊!他的意思,就是曹操的意思。他讓劉協車駕速離魯陽,就是曹操讓車駕速離魯陽......離了魯陽去哪兒?一定是去許縣吧?好伱個曹操,還想着把朕圈在許縣當傀儡呢?
想到這裏,劉協就故作慌張地問:「鍾僕射,朕離魯陽後當往何處去?」
鍾繇向劉協行了個大禮:「陛下,現在楊、韓二賊的兵馬從北方而來,而許縣位於魯陽東北。車駕如果往許縣而去,有可能被賊兵攔截,所以臣建議車駕渡過滍水向雉縣轉移。」
啥?渡滍水去雉陽......一定有詐!大大有詐!
劉協現在也好像患上了疑心病!對於鍾繇提出的建議,那是一百二十個不相信!
鍾繇看到劉協不吱聲,還以為這天子害怕被楊奉、韓暹的兵馬追擊,於是又再接再厲提出建議:「陛下,臣願和董衛尉一起率兵殿後,無論如何也要保着陛下和百官安然抵達雉縣!」
董承聽鍾繇這麼一提,也只好硬着頭皮道:「陛下快走吧,斷後的事情就交給臣和鍾僕射吧!」
原來如此!
劉協已經猜到鍾繇在使什麼壞了!
雖然董承這個衛將軍就是個靠不住的主兒,手底下也沒幾個兵。但是劉協手頭也只有這個董承和董承的幾百士兵可以依靠!曹操不敢在雒陽、魯陽動粗,也是因為董承手裏的這點兵。畢竟曹操為了顯示自己沒有壞心眼,也只帶了一千人上雒。這一千打五百,誰也不敢說穩贏吧?
至於還有一千個從韓暹手下抓來的俘虜兵,真火併起來會幫誰,還真不好說!
而且,董承也不需要打敗曹操,只要能護着劉協逃走,那曹操可就沒法下台了。
「不!朕不走!」劉協一拍案幾,臉上的那一點兒驚慌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魯陽城中不僅有朕和百官,還有家眷和追隨朕的百姓!朕怎麼能拋棄百姓而走?朕要留在魯陽,領導軍民打退楊、韓二賊!」
他這話一說,大堂上一群憂心忡忡的大臣都給嚇了一跳。
太尉楊彪也急了,趕緊上奏道:「陛下,魯陽城內只有五百多兵將,楊、韓二賊合兵一萬多人,如何抵擋?車駕還是速速渡滍水而走!」
董承也點點頭道:「陛下快走吧......臣替陛下擋着楊奉、韓暹!」
劉協擺擺手,問:「楊奉、韓暹何來一萬多兵馬?朕記得只有數千白波賊從河東而來。」
「稟陛下,」鍾繇道,「楊奉屯梁縣後四出掠糧,有不少潁川的黃巾賊見其兵強,又有開府授官之權,就跑去投靠,因此得以聚眾萬餘人。」
「不過就是些烏合之眾嘛!」劉協稍稍鬆了口氣,笑道,「朕有魯陽堅城,還有百官,還有追隨朕的河南義民一萬餘人,魯陽城內還有不少我大漢的好百姓......如果集合壯丁,當不下三千,還怕守不到曹司臣和劉荊州的援兵抵達?」
鍾繇怎麼都沒想到劉協居然要守城,趕緊勸說道:「陛下,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何況陛下乃是天子,怎可冒此奇險?」
楊彪楊上奏道:「陛下,老臣也以為不可守城待賊,陛下若有萬一,漢室天下還能指望誰來復興?」
董承急道:「陛下,事情緊急,你還是快些離開魯陽吧!」
劉協哪裏肯走?不過今兒在大堂上的那些漢室忠臣好像都對守城沒有信心!劉協心想:看來朕還得給他們打打氣,應該怎麼打氣呢?朕可以.......有了!
劉協「啪」一下拍了下跟前的案幾,然後猛地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着下面的群臣,大聲道:「不瞞諸卿,朕昨日又夢見先帝了!」
又做夢了?
底下的大臣都有點吃不准了,現在誰都不敢肯定劉協夢高帝是真的還是瘋了?
「陛下,」鍾繇問,「你昨晚又夢見太祖高皇帝了?」
「不是高皇帝,」劉協一本正經道,「朕昨晚夢見的是世祖光武皇帝!」
換了?那世祖光武皇帝又說了什麼?
底下的大臣還沒來得及發問,劉協已經開口了:「世祖光武皇帝傳授了朕落石破敵之法!」
什麼?
大臣們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落石破敵?世祖光武皇帝把「召喚隕石的法術」都傳給小天子了?這也太厲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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