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你哥對吧,當時你哥也這麼說的。但是我剛才也說了,我跟巡捕追進去餐廳的時候,整個餐廳里除了服務生,就你哥一個人,不是他,還能是誰?」富商李達財大氣粗,講氣話來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簡直就是一副暴發戶的嘴臉,饒是在記者們的面前也不知收斂。
&也就是說,當時餐廳里不止我哥一個人,你們為什麼不懷疑服務生呢?」香菜一句話把李達和張巡捕都問得有些啞口無言。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香菜又問,「整個餐廳里就我哥一個客人,你們就不覺得奇怪嗎?」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富商李達揚聲反問,雙眼左右亂瞟了一陣,有點心虛的樣子。
&不覺得奇怪,可是我覺得奇怪。」說罷,香菜給一個假面遞了一個眼色。
很快,那假面請出一個人來。在場的人,除了李達,可能其他人都覺得此人臉生。
此人是餐廳經理。
香菜之所以沒讓人將他綁着來,一是因為他並不是直接陷害芫荽的人,二是因為他很配合。
香菜對着額頭上滿是虛汗的李達說:「李先生,這個人就算你不認識想必你應該見過。」她對手腳冰涼的李達冷笑一下,然後對餐廳經理說,「來,你跟大家介紹一下你的身份,再說說案發的當時餐廳里的客人為什麼會那麼少。」
餐廳經理這輩子可能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但每天來餐廳吃飯的客人讓他應接不暇,他早就習慣了一次面對這麼多人。
他顯然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禮儀做的很到位,說話前先對在場的幾位重要人物微微欠了一下身子,「我是皇冠西餐廳的經理。今天下午四點到五點之間,我們皇冠餐廳被包下了,而包下我們餐廳的人——」說着,他看向富商李達,「就是這位李先生。如果我知道李先生包下餐廳是為了佈置一個犯罪現場,我說什麼也不會把餐廳包給他!」
李達在他們餐廳里做的這件醜事一旦傳揚出去,勢必會影響到他們餐廳的聲譽和生意,所以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事的他要儘快撇清餐廳和李達的關係,做一個正義的不知情人,在媒體面前維護好形象,順便打個小廣告。
香菜對着張巡捕笑了一下,「巡捕大人,難道你就不問問經理,既然餐廳被包了,他們為什麼還要放我哥進餐廳?」
張巡捕神色愀然,要不是這身皮撐着臉面,他連頭都抬不起來。
餐廳經理說:「李先生包餐廳的時候有交代,過會兒會進來一男一女,讓我們不要攔着他們。」
&就奇怪了,既然是一男一女,那剛才誰告訴我說整個餐廳里就我哥一個客人?」
張巡捕臉部的肌肉抖動了一下,應擠出一個笑,卻是沒辦法像香菜那些笑的自然且自信,「我們跟李先生進餐廳的時候,確實只看到你哥一個人在裏頭,你哥說他跟一個朋友在那裏吃飯,但是他身邊根本就沒人,我就懷疑你哥撒謊,他吧又說那朋友去洗手間了,我就讓服務生去何時了一下,洗手間裏根本就沒人!」
張巡捕指着被綁來的那名女服務生,「你們問她就知道了!」
&理直氣壯吶,當說到我哥走進被李先生包下的餐廳的時候,你們接下來所有的狡辯都是站不住腳的!」香菜發現這些人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那她給他們來一場刻骨銘心的教訓。「巡捕大人,我問你,我哥當時說沒說他的朋友是男是女?
沒說吧。既然他沒說,你為什麼不讓你的手下去洗手間核實情況,反而讓一個女服務生去呢?
你早就知道我哥口中所謂的朋友是個女的,既然你知道,那你為什麼還要說我哥給了你們撒謊呢?」
因為這一開始就是一場你們設計好的騙局!」
張巡捕戰戰兢兢的看一眼一旁好整以暇看熱鬧的燕松。
雖說探長無權解他的職,但是探長要是把今天這件事上報給他們的頂頭上司,他絕對在巡捕房待不下去了!
他一家老小還等着他養活呢,沒了現在這份油水這麼足的工作,他拿什麼養活家人?所以他絕對不能讓那樣的事發生!
張巡捕定了定心神,對香菜呵斥:「空口無憑!你憑什麼說是我們設計好了騙局誣陷你哥?」
&就要說到你們二位跟百悅門後夜場女王阿芸小姐的關係了。你們二位經常捧她的場子吧。」香菜道出了阿芸和張巡捕、富商李達的人物關係。
&算我們認識,那又怎樣?」李達嘴硬道。
香菜無視李達,看着臉色鐵青的阿芸,話卻是對張巡捕說的,「巡捕大人,你就不問問這個女人在今天下午四點到五點之間在哪裏嗎?」
她不顧阿芸的臉色,接着說:「我給大家科普一下,這個女人前不久才坐過牢,她之所以會坐牢,就是因為要殺我哥,當然是未遂。我哥從一開始就是她手底下的受害者——」
這一回,誰才是受害者,也不言而喻了,還用得着香菜舉證嗎?
阿芸不知是被氣得還是被嚇得,咬着唇不說話,雙手捏拳,渾身顫抖。
女服務生嚇癱了,跌坐在地上,張嘴先是爆發出一陣哭聲,慌慌張張的澄清自己,「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今天下午來餐廳的那一男一女,男的被抓了,女的就是她——」
女服務生伸手一指,指的正是阿芸。
她接着又控訴:「其實巡捕讓我去洗手間查看的時候,我在洗手間看到了她,但是她給了我一筆錢,讓我不要把她在洗手間的事說出去!」
阿芸不敢置信的瞪着她,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麼簡單就把她給出賣了。
&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陷害我?」阿芸無辜的哭訴着。
見她委屈得淚水漣漣的樣子,女服務生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了她。掃一眼周圍,她看到不少人眼中充滿了懷疑,唯恐大家不相信,大聲強調:「是真的!她給了我兩塊大洋,那錢我還沒花,就在我的錢袋裏!」
女服務生連忙將隨身帶的荷包拿出來,顫抖着雙手倒出了兩塊銀元和一些零錢。
這些錢要不是人送的,她一個服務生哪來的真多錢,她一個月的工資連這一半都不到。
香菜看着那兩塊大洋「哎喲」了一聲,隨即笑侃着道:
&一個服務生出手都這麼大方,恐怕巡捕大人和李先生也從你那兒得了不少好處吧。」
李達拍着挺起的胸膛,鼻孔朝天道:「我李某看起來像是缺錢的人嗎?」
香菜玩味兒的眼神在他和阿芸之間來回飄,絲毫不掩飾口氣中戲謔的味道,「我說的好處,就一定是錢嗎?」
騰的一下紅了臉,阿芸尖着嗓子咆哮:「林香菜,你下流!」
香菜無辜,「我說什麼了,讓你激動成這樣?」
阿芸這樣激烈的反應,讓大姐更覺得她是欲蓋彌彰。
再說,香菜再下流,也好過她下作下賤!
突然意識到自己搶了旁人的戲份,香菜重新回到位置上坐好,「巡捕大人,真對不起啊,本來是讓你來重演案情的,你看我這……搶了你的風頭,真不好意思啊。我不說話了,你繼續。」
張巡捕還怎麼繼續?
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可說的?
今天下午,他帶人在餐廳統共待了不到五分鐘,他是強行執法,把人給抓回來的。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類似的事,他以前不是沒幹過。以前他抓的都是些小老百姓,那些愚民不懂得怎麼給自己維權,受了冤枉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他哪知道今天抓的這個人竟是一方人物,這背後的讓更厲害!
林香菜,榮記的人稱她為「香爺」。一個女人能被稱之為「爺」,可見她多爺們兒了。百聞不如一見,張巡捕今兒可總算是見識到了她本人的厲害。
張巡捕見事情敗露,無法補救,突然臨陣倒戈,將矛頭指向阿芸和李達,一口咬定說:「是他們!是他們找上我,讓我跟他們合演一齣戲!」
阿芸覺得可笑,這人出賣她的時候跟拿她的錢的時候一樣——都不帶臉紅的。
李達和張巡捕互咬起來,結果兩人吵來吵去,最後一致把矛頭指向了阿芸,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燕松以行賄、構陷這兩大罪名將阿芸收監。對於這樣的結果,香菜還算滿意,於是就撤了記者團和假面軍,也沒為難那幾個被阿芸買通的人。
燕松把阿芸帶走的時候,香菜也跟着去了。她得去班房裏找她那個傻哥哥呀。
去女班房的路上,燕松無奈的教訓阿芸,「阿芸,這已經是我第三次把你送進班房了,你說你怎麼就不知道學乖呢。」
&三次?」
香菜細數一下,加上這一回,還有上一回,她知道的一共就這兩回啊。
看來燕松和阿芸還有一段別的故事啊。
燕松講述道:「大概兩三年前吧,那時候我還不是探長呢,辦了個小案子,一個賣包子的小販,攤上的錢盒子被偷了,偷他錢盒子的人就是阿克。這事兒阿克可能沒告訴你吧。我抓到他的時候,他才五六歲大一點兒,瘦的皮包骨,連路都走不穩呢。」
一個五六歲大點的小孩子去當小偷?
香菜認識的阿克不是那樣的孩子,他也沒那個膽色。
燕松接下來的話印證了她的猜想,「我抓到他的時候是人贓並獲,一問才知道是他姐姐唆使他偷的。」
他總不能把那麼大一點兒的娃娃抓去蹲班房吧,弄清楚了情況之後,才抓了阿芸。但是把她沒關幾天,他就把人給放出來了。
也是在那時候,他對這姐弟倆動了惻隱之心,將他們收留在倚虹園。
所以加上那一次,燕松這是第三次把阿芸送進班房。
&進宮啊。」
阿芸聽到香菜的調侃,尤覺得刺耳,一直都沒得以平復的心情再掀波瀾。
她咬牙切齒得恨聲道:「你別得意得太早!我很快就會出去的!」
香菜呵呵道:「是你別得意,我說過,這次會讓你把牢底坐穿。你還以為你那族奶奶會把你撈出去麼?誒,你覺得你跟榮家的聲譽比起來,哪一個在榮女士的心中才算重要?」
阿芸自然知道榮家才是族奶奶心中的第一位,她還沒想明白這裏頭的彎彎繞繞,只聽香菜又用輕鬆的口氣道:
&覺得榮女士將來會讓一個臭名昭著的人進她榮家的大門嗎?」香菜攤手做無所謂狀,「沒關係,就算榮女士把你撈出去,只要我把風聲放出去,將來不用我動手,會有人抹去你在這個世上存在的一切痕跡。」
阿芸胸口猛的窒息,就算低下頭去也難以掩飾她臉上的蒼白之色。她現在已經很清楚香菜這番話背後的信息,那不僅僅是威脅,也是一道選擇題——一旦她成了榮家的污點,族奶奶定會將她這個污點抹去。還有可能牽連到阿克。與其死在族奶奶的手裏,她還不如選擇坐穿牢底,至少這樣她還有活着的希望。
兩條路的結果雖然不一樣,但對阿芸來說,無疑都是絕路。
香菜把她往絕路上逼,與其這麼折磨她,還不如乾脆給她一個痛快!死了一了百了,這麼活着,簡直生不如死!
阿芸突然發了瘋似的要從燕鬆手下掙脫,隨着她劇烈的掙扎,她手上的鐐銬鐺鐺作響,聲音冰冷而清脆。
阿芸沖向香菜,被燕松死死按住,像一條瘋狗一樣狂吠着,「你為什麼不殺了我!?你為什麼不乾脆一點殺了我!?」
香菜冷笑着說:「你要是死得太痛快了,我心裏就不痛快了。我看着你在地獄裏打滾兒,我才覺得快樂。所以盡情的給我帶來快樂吧!」
不止阿芸,連燕松都覺得此刻的香菜很可怕。
她說話直接,做事迂迴,但事情總能往對她有利的方向發展。有時候她這樣的手段溫柔,但也很殘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