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太后娘娘跟溫錦學習了給小兒推拿按摩的手法,她便時常給晨陽郡主揉揉按按。
晨陽郡主也越發睡得安穩。
但這天夜裏,人正是睡得沉,最是困頓的時候。
嬰兒床上的女嬰,卻不安的哭了起來。
乳娘趕緊來給女嬰換尿布、餵奶。
但女嬰不吃,只是哭。
「快抱出去,別打攪太后安歇。」嬤嬤壓低聲音道。
太后卻坐起身子,「哀家醒了,給哀家抱過來。」
「太后,夜深,您睡吧。她們白日裏還可以換班去睡,您白天又睡不着。」嬤嬤上前道。
「沒事,給哀家抱過來吧。」太后已經披上衣服,伸手要接過孩子。
乳娘為難地看着嬤嬤。
嬤嬤只好上前接過孩子,轉手抱給太后。
太后靠在床頭上,看着懷裏的小嬰兒,她臉上滿是笑意。
太后絲毫沒有被打攪的煩悶和不耐,她溫柔地把小嬰兒放進她自己的被窩裏,輕輕地揉着她的小手,小胳膊,小腿。
嬤嬤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太后。
即便當初,養育當今皇上時,太后也不曾付出過這麼多呢!
如今這個,不知哪裏撿來的女嬰她何德何能,竟受太后如此傾心照顧?
太后抬眼,瞟見嬤嬤的臉色。
主僕相伴良久,太后一眼就洞悉了嬤嬤的想法。
「你不必為我抱不平,我甘之如飴呢!」太后笑着說。
嬤嬤抿了抿嘴,「老奴也一直看着皇后娘娘的手法,跟着學。太后您歇會兒,讓老奴來!」
太后卻不許,她定要親自為晨陽郡主揉捏,「哀家活到如今這年紀,經歷了許多,看過了很多事。哀家發現,很多事情都可以讓別人代替,但關愛卻不能代替。」
嬤嬤神色一怔,安靜地看着太后。
昏黃的燈光,把太后的神色,塗抹得格外溫柔。
「哀家一直很後悔,在皇上小的時候,哀家太年輕,不懂得什麼才是最珍貴的。」
「那時候,一心想着如何穩固地位,如何鞏固寵愛,疏忽了對孩子的關懷幸而上蒼垂憐,皇上沒有長歪。」
嬤嬤聞言,低頭輕笑。
但她低頭,恰看到晨陽郡主的臉色,不由嚇了一跳。
這么小的孩子,她的表情卻極度扭曲驚恐
不知是不是燈光昏暗的緣故,她臉上就如同籠罩着一層黑氣。
看起來極其不詳!
她甚至又哭又抓,兩隻小手那么小,力氣卻不小。
太后低頭哄她,親吻她時,她一把揪住太后的頭髮,死死拽住。
「呀!快鬆手!」嬤嬤大驚。
「沒事沒事,別嚇着孩子!」太后道,「她只是太害怕了,錦兒說了,她這個時候是被夢魘困住了。」
「一個人害怕的時候,總是需要更多的耐心和關愛。哀家沒事!」
太后不急不慌,溫柔的手仍舊輕拍着小嬰兒。
她嘴裏還低聲哼唱起,蕭昱辰小時候,她唯一學過的童謠。
在太后極度耐心的安撫之下,在她溫柔的嗓音中。
晨陽郡主漸漸鬆開手,她終於不哭了,也不鬧了。
她的眼睛依舊緊緊的閉着,稚嫩的小眉頭,輕輕蹙着。
「你也睡吧。」太后對嬤嬤道,「今晚就叫晨陽睡在這兒,哀家摟着她。」
「太后,那怎麼成?若是小郡主半夜餓了,尿了,還要打攪您,叫您也睡不好。」嬤嬤擔憂道。
太后滿是包容地微微一笑,「都是小事,所謂陪伴孩子,就是在這些細枝末節,芝麻大小的小事兒當中呀。」
「哀家什麼事兒都不伸手,她高興的時候,哀家抱兩下。她哭了鬧了餓了尿了,哀家統統不管她憑什麼相信哀家呢?」
「別看孩子小,什麼都不懂,是不是真心關愛她,真心喜歡她,她心裏全知道呢!」
睡着的晨陽郡主,突然咯咯笑了一聲,像是做夢,夢到了什麼美好的事兒。
太后也笑起來,「瞧吧?她聽懂了,人與人之間這緣,奇妙着呢!」
見太后堅持,嬤嬤也只好都依太后的吩咐。
說來也神奇,這一晚上,晨陽郡主竟都未再驚動大人。
她沒吃,也沒尿,更沒鬧騰。
她就在太后娘娘的懷裏,一覺睡到大天亮。
她小臉兒上,是全然滿足的酣睡。
好像這個懷抱,不僅給她了滿滿的關愛,更是給她了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讓她徹底踏實了!
靜修之中的顓頊,在第一縷晨光,照進他的窗欞時,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渾身一震,察覺到一絲異樣。
他低頭,抬起自己的手。
他露在衣袖之外的皮膚,如同被鍍上了一層淡淡金芒。
「怎麼回事?」顓頊自言自語,並立刻內觀。
他愕然發現,昨晚極速流逝的生命值,都補回來了!
不但如此,那個讓他生命值流逝的「破漏大洞」,似乎被補上了?
顓頊皺眉,沉思片刻。
倏兒,他瞪大眼睛
「不會吧?青鸞已經擺脫夢魘對她的折磨了?她自由了?」
顓頊翻轉自己的兩手,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雙手,似乎充滿了磅礴的力量。
「如果青鸞自由了,豈不是說,本尊也」
顓頊深吸一口氣,他勾起嘴角,臉上露出笑意。
只是笑意,還未深入眼底,他便再次皺起眉頭。
「如果本尊也自由了,能夠離開破碎虛空了那溫錦」
顓頊望着這殿宇,望着這個世界裏的一切。
他可以自由地回到四維,回到他所熟悉的地方了。
但溫錦會跟他回去嗎?
他明明白白地看到,溫錦喜歡這裏,她捨不得她的孩子,捨不得蕭昱辰,捨不得她的朋友們。
但他,也捨不得溫錦呀!
顓頊沒有繼續靜修,他也沒起身動彈。
他就那麼呆呆地枯坐良久。
各種思緒糾纏在他心頭,這短短數日的人間之旅在他的心裏,勾勒出濃墨重彩的幾筆。
反倒讓一向果斷的他,糾結起來。
「我先試試試試是不是真的,免得空糾結一場!」
顓頊深吸一口氣,閉目靜心。
他嘗試打開自己的神識領域,若他沒有恢復,便不能在此打開他的神域。
但此刻,熟悉的冰涼空氣撲面而來,他的神域展開在他的面前。
「斷開了本尊和青鸞的聯結,竟然斷開了!」
「本尊的神力,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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