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生什麼氣?」
劉永銘笑道:「一般來說下到兩百五十多手以後就該開始收官了,但這盤棋怪得很,如我所料沒錯……」
陸琳琅馬上問道:「如何?」
「在二百五十手左右,白棋會丟掉先手。讀書都 www.dushudu.com而後二人繼續絞殺,到了三百手依舊還是絞殺中盤,但此時!」
「此時什麼?」王珂珺也問。
劉永銘說:「此時白棋定要投子認輸,所以田曾波會贏!」
「呵呵!」魏仲賢哼笑出聲來:「你真當自己是棋聖麼?這才百餘手棋,你還能料到三百手以後的棋路?都三百手了還中盤?不是收官麼?」
「下不到三百手的!」
劉永銘自信得應了一句之後,一隻手托着茶碗,另一隻手的手指在中元位往下面行第四排的地方輕輕地點了一下,說道:「夏彷會輸在這裏!」
「什麼?」眾人疑了一聲。
劉永銘解釋道:「田曾波以攻為守,夏彷以守為攻,二人佈局不過十餘子便開始在星角位絞殺一陣,雖罷了此戰又開始佈局,但第五十手的時候,戰火又起,沿着邊路一直殺到右邊星角位去!交戰是很激烈,看似不相上下,實則勝負已定。」
王珂珺疑問道:「哪裏看出來的?」
劉永銘指了指棋盤中的一枚棋子。
那枚棋子即是劉永銘之前進入假山、夏彷看到劉永銘以後下的第一枚棋。
劉永銘接着說道:「這一枚棋子即是敗筆。當然了,現在是看不出來,但再過百餘手,就能突顯出來了!」
陸琳琅連忙看向了棋盤。
魏仲賢對圍棋並沒有太多的研究,他也只是會下,還沒精通,所以看不出這裏頭的奧秘。
而王珂珺已經拿起一枚白子補到了劉永銘剛剛所指的中元位下四路的地方。
劉永銘接着說:「勝負的關健便在這裏。此時下這一手棋毫無意義,且會失了先手。但若是不下,呵呵,等黑棋的厚勢做到這裏的時候,他想再補也都為時已晚。且他也沒空去補,只想着能不能下出妙手來彌補之前的錯誤。但……這幾乎不可能了。再過幾十手棋,白棋便會投子認輸的!」
魏仲賢又哼了一聲,說道:「危言聳聽!白棋先手,如何會讓黑棋在此做出厚勢?」
「我賭的就是這手棋!你覺得不會,我卻覺得會!」
二人說話間,假山那裏又傳出了棋譜來。
那魏仲賢連忙去要了過來。
他看着了棋譜卻沒敢將棋子往裏擺。
王珂珺與陸琳琅也都完全看出來了,夏彷與田曾波正按着劉永銘剛剛的設想下着棋。
雖然白方先手,但黑棋的確是在劉永銘所設想的地方連下兩子給做成了厚勢。
王珂珺此時得意地笑了幾聲。
但那陸琳琅則是沉下了臉來,她擔心起魏仲賢在輸了這個賭約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會不會破壞陸家與魏家的關係?自己父親陸預新加入太子黨會不會有什麼影響或是阻礙?
陸琳琅開始有些心不在焉。
此時魏仲賢即是希望着這局棋下得慢一些。
他原本以為夏彷會開始長考,好做應對之策,卻沒想到那夏彷的棋是越走越快,田曾波的棋也應越快。
在二十五十手的時候,夏彷最終還是在劉永銘所指示的那個地方補了一手棋,使得夏彷丟失了白棋的先手。
田曾波抓住機會將自己的長龍連了起來,局面一度大好。
而此時魏仲賢頭上的大汗從額頭處滲了出來。
他一會兒看向假山,一會兒看向棋面的棋盤,一會兒又看賭約。
心神不定的他開始焦躁不安起來。
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着劉永銘剛剛所說的「劇本」來的。
陸琳琅有些擔心得看着魏仲賢,而後又向劉永銘看了一眼。
劉永銘只是微微一笑,而後點了點頭。
陸琳琅此時才放下心來。
二人默言對話愣是誰也沒有發現他們交流過!
不一時,從假山里大步走出一個人來,他將記好的棋譜交給了另一位雜役。
而後站在環形假山的入口處大聲地叫道:「白棋二百九十手投子,黑棋中盤勝!」
那雜役一聲大喝之後,在場的人一下子喧鬧了起來。
二百九十手還是中盤這的確不太常見,更罕見的是白棋居然投子了。
一眾看客正在說着棋盤之時,那魏仲賢已經軟軟地攤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他看着桌面上的賭約吞了口口水,而後用袖子擦了擦那空白且又發燙的腦門。
劉永銘微微一笑,從桌子上拿起屬於自己的那五千兩銀票,收回到了懷中。
魏仲賢此時兩眼泛出來的只有迷茫,好像這輩子就這樣結束了。
劉永銘緩緩得拿起那份賭約,輕笑道:「一座祖宅外加一家織廠,呵呵,豪賭呀!」
魏仲賢覺得劉永銘不該如此嘲諷與羞辱自己之時,劉永銘兩手一錯,那張賭約「嘶」得一聲,被撕成了兩段。
王珂珺看得兩眼發直,陸琳琅卻是心中深感欣慰。
魏仲賢也是十分驚訝,他穩了穩心緒,馬上說道:「這可是你自己撕的,可不是我撕的!雖只是撕了兩半,但這賭約已做不得數了!」
劉永銘輕笑一聲,將那兩半合在一起,又從中間撕開來。
此時那賭約已被撕成了四片。
劉永銘將那份撕碎的賭約放在桌面上,輕笑道:「這一次就算了!因為你並不精通此道,而我卻是對他們二人的棋力極為了解。我這算是欺負你。如果你還想賭,我陪你賭!但我還是想奉勸你一句,別賭了!賭乃是人生第一大忌,縱是富有四海,一賭皆空!因賭而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魏賢兄當以前人為鑑,以此訓為記,別再行此事了!」
劉永銘用勝利者殺人誅心的語氣教訓着魏仲賢。
魏仲賢雖然輸了這個賭約,但心裏卻還是極不服氣。
他不服氣的不是自己的棋力不如對方,他不服的是自己的出身遠比對方的好,不可能讓對方比下去。
魏仲賢不爽地說:「你以為我會感激你?別想了!」
劉永銘笑道:「你該感激的是陸家小姐,而不是我。魏家與陸家算是有些交情,我若是在陸家小姐面前把事情做絕,算是不給陸禮部面子,以後不好與他見面。剛剛要是不是她在場,或者你還想再賭一次,我必收你祖宅與織坊!」
劉永銘說着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接着說道:「陸家小姐來此,並不為了與你相會,而只是遵循父命。陸禮部一是想參與一下此盛舉,二是加深一下自己與魏河督的關係,三來……」
劉永銘看了看陸琳琅,接着說道:「三來是想逼我上進,立功取信。言外之意是,我若是不上進,他不會將女兒嫁我!」
魏仲賢的臉皮抖了一下,看向了陸琳琅。
而此時陸琳琅卻是已將頭低了下去。
劉永銘向着魏仲賢拱手說道:「還請魏賢兄將陸家小姐送回陸家吧!我還有些事情,便先行告辭了。」
陸琳琅一愣,覺得劉永銘讓魏仲賢送自己必是誤會了什麼。
她連忙也站了起來,說道:「葉郎!等等,我爹他……那不是我心意!」
劉永銘回笑道:「我知道。我不是那種雞腸小人,讓魏賢兄送你回去,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劉永銘文藝地一作揖,離席而去。
王珂珺馬上向陸琳琅遞送了一個眼神,而後說道:「我去與你解釋!」
王珂珺說着便追了上去。
她向着身後的陸琳琅看了一眼之後,跟隨着劉永銘一起出了庭院。
王珂珺見得離了有一段距離,這才不客氣地說:「喂!你怎麼能讓姓魏的送琳琅回去呢?」
劉永銘回應道:「這不是怕你生氣麼?」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們倆是怎麼回事,我會生這氣?」
「但琳琅不知道我們倆是怎麼回事呀!我也想二女共侍一夫呢!你想麼?」
王珂珺臉色一紅,氣道:「你胡說什麼呀!」
「我真得趕回去了!誰知道我那朋友會因我的一句話鬧出什麼大事來!他可是會武功的!且桀驁不馴!可別因為我而做出什麼犯法的事情來呀!」
「那我呢?」
「你……要我送你回去麼?」
王珂珺一臉地的不開心:「你不會邀我再去哪裏走走麼?走走就行!生氣了,你回吧,我一個走回去!」
「別,我還是把你送回家吧。」
「用不着你,我認得路。」
「路遠!」
「我叫輛驢車也就回去了!」
「你這麼漂亮,我可不放心把你交給別人!」
「那你就放心把琳琅交給別人呀?」
「你還是生氣了呀!」
「沒有!」
「你就是生氣了!」
「你再這麼說我就真生氣了!」
…………………………
劉永銘一個人回到秦王府之時,孫伏波與侍女玫瑰便就在那王府外面等候着。
孫伏波不停地觀察着四周,時時警惕着危險。
他並不是擔心會被秦王府的看門的那向個府衛緝拿或是驅趕,而是擔心自己被宋憲的人跟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