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在朝上皇帝已經將宮千樹給判了,而刑部並沒有最終判決的職能,所以又得把宮千樹及一應案卷還到大理寺那邊,最後讓大理寺經一道手。燃武閣 www.ranwuge.cc
此時的宮千樹是從大理寺里出來的,身上還穿着囚服,甚至脖子上還帶着枷,被兩名差人押解着走進了堂中。
而宮玥璃則陪在宮千樹的身邊,扶着他一步步緩緩地走進廳堂里來。
劉永銘與柳先開同時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劉永銘剛迎上前去,那宮千樹站住了腳,微低了一下頭,說道:「犯官有罪,讓六爺久侯了,枷具在身,不能全禮,還請海涵!」
「無須多禮!」
劉永銘說完轉而對宮玥璃說道:「這兩位官差是不能讓宮知縣走出視野之外的,也就不能去偏廳俸茶了。爺我這裏有要客,自是不能讓他們入坐。玥兒,你去賬房支二十兩銀子給二位當茶錢。」
原本那兩名刑部官差聽到連口茶都沒有,心中但有些惱。
但對方是出了名的混世閻羅,自己哪裏敢在秦王府里使什麼不爽的臉色,只得把這口氣給咽了下去。
聽到有二十兩銀子,他們的臉上卻是馬上笑開了花來。那可是他們二人差不多四、五個月的薪俸!
一名官差連忙拱手說道:「六爺玩笑了。來的時候谷二卿已經吩咐過了,不可在六爺面前失禮,更不可吃拿卡要,更是不敢在您面前耍這種賤。」
另一名官差連忙用手中的哨棍尾輕輕地碰了碰剛剛說話官差的小腿。
官差馬上反應過來,連忙去給宮千樹開木枷。
一邊開他還一邊說道:「谷侍郎吩咐小人,若是六爺要留我們,切不可留。將一應手續交接即可回去。」
宮千樹被去了木枷,一下子輕鬆下來。
他活動了一下手腕與脖頸,聽得官差說起交接之事,卻是愣了一下:「這……」
劉永銘對宮千樹解釋道:「本王向父皇要了兩名禁軍的帶刀侍衛,原本是定計讓那兩名禁軍侍衛冒充押解官差代他們去征西大營的。但現在看來那谷從秋還是擔心出現變故,乾脆什麼都不管,扔給本王了。反正皇上知道前因後果,即使出了事,也不會怪罪到他谷從秋的身上去。」
宮千樹呵呵笑了幾聲:「谷侍郎是個好人,我此去還不知生死如何。官場兇險,有些事也是不得不防,以免累及自身,我並不怨他。」
劉永銘看着宮玥璃,又道:「玥兒!別愣着了,支錢去吧,順便去把後院廂房那裏的於副統領帶來的那兩名禁軍侍衛叫來交接一下。」
官差連忙拱手說道:「人犯在秦王府里想來也跑不了,我二人留在這裏只會耽誤六爺您談歡。六爺賞下厚意,小人也不敢不收,那小人也就退下領賞去了!」
宮玥璃不舍地看了看宮千樹之後,帶着兩名官差便下去了。
劉永銘上前拉住宮千樹的手,說道:「來來來,坐下細說!」
劉永銘拉着宮千樹坐在堂廳里的客位上,並給宮千樹介紹了柳先開。
二人寒宣之後,劉永銘這才對宮千樹問道:「皇上是不是交待了一些事情給宮知縣?」
宮千樹好似不願意回答劉永銘的問題,他打茬道:「罪人已然去職,不再是知縣了。」
劉永銘笑道:「可隴西百姓還記得你的好、還念知着你宮知縣之名呢!」
宮千樹擺手笑道:「六爺不必如此,您非那種會奉承之人。從大理寺出來之時,於副統領在路上將我攔下,他說皇上那裏有所交待,若是您問起西行之事,讓我皆言不知,省得您從中裹亂!」
劉永銘無奈地搖起了頭來。
宮千樹笑道:「六爺婚事,我定會安排的,還請您放心!」
「你越是這般說,我越是不放心!」
宮千樹又笑道:「您會強留下犯官麼?」
「至少你今日走不出秦王府去,我已經吩咐下了宴席,不吃完這一頓,你是走不脫的!」
宮千樹哈哈笑了起來:「那犯官便卻之不恭了!」
宮千樹沒有一點客氣,這樣的人劉永銘最是喜歡。
劉永銘說道:「都說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你到了征西大營……」
「定把那樁婚事說成!」
劉永銘剛想說些什麼,見得那柳先開的臉色越發得不對。
劉永銘一見就知道這是犯到他忌諱上去了。
柳先開最不願提起的就是婚事了!
劉永銘連忙對宮千樹說道:「現在開始,不許你再說一句婚慶之事!要不然罰酒!」
宮千樹笑道:「皇上最擔心的便就是犯官念着您的好,且您還想攪了這樁婚事……」
「罰酒!我說了,不許再說!雖然酒還沒有端上來,但記下了!」
劉永銘說着,轉而對柳先開說道:「柳先生,您記着這一杯罰酒,一會兒定要讓他喝下去!」
柳先開心中明白劉永銘這是因為自己所以才不讓宮千樹提起婚慶之事,他感激地應了一聲。
在一名侍女前來奉茶之後,劉永銘又在正堂里與宮千樹又聊了好一陣話。
先是說了隴西、隴南兩府的通商情況,及特產產出,又說到了民生及隴西李家的一些情況。
最後又說起了治下的羌人。
宮千樹感慨地說:「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犯官未見到皇上,故未曾秉呈細說,且犯官已無具奏之權,所以……」
劉永銘端起茶碗想了想,卻又馬上反應過來。nt
他對宮千樹說道:「哦,本王王府的茶不是送客茶。是買的上好的江南茶,可以喝的,別渴了自己。」
宮千樹笑了一聲:「六爺果然隨意,剛剛我還以為您要現在就把我送走,不讓我吃酒了呢!」
劉永銘笑了笑,喝了口茶,放下茶碗,這才問道:「如此說來,那些羌民並不服我漢國治下?」
宮千樹言道:「更懼番人!不得已而歸於我漢國治下!羌人不事農耕,以漁獵為業,即窮又困,以捍勇行道。我以通商賄之,方能無事。」
劉永銘點了點頭,又問道:「若招之為戰,可否?」
宮千樹想了想,應道:「可。其本尚勇之徒,但……但怕是不服管束,不好調動。若有功,必驕而無行,故太祖時明知驍勇,卻不用其族。」
劉永銘與宮千樹正聊着天,那宮玥璃從廳外又走了回來。
「爺,交接好了。請宴廳那邊也準備完畢了,廚師讓我問問是圓桌上菜還是分席分案。」
劉永銘笑道:「分席吃吧,柳先生是高雅之人,自是得仿古禮。讓廚房按我之前開的菜單上九案九道。」
「知道了,葉先生那裏……」
「葉先生怎麼了?」劉永銘問。
宮玥璃答道:「葉先生說有姚先生去就行了,他就不來了。快月底了,這個月您各個產業的賬還沒有開始結算,一會兒天一黑他還得去找楊掌柜對賬。」
劉永銘笑道:「葉先生是這樣的脾氣,隨他去吧。你讓從橙虀坊來的大廚做個四菜一湯,給他們送去,我那好酒也記得帶上一壇。記得用那種四周包裹西域棉的食盒送,別到了他們那裏菜也涼了。」
「是。」
劉永銘又問道:「谷侍郎呢?請來了嗎?」
宮玥璃應道:「派人去請了,但他不願意來。依六爺之前的話,讓師首領去請了。」
宮玥璃派雜役去請與師仲道親自去請,可是兩種「請」,結果不言而喻。
劉永銘點了點頭,對宮千樹說道:「今日所備之宴席是依其魏晉風度而設,乃依古之宴也。有聞雞起舞、中流擊楫、芝蘭玉樹、臥冰求鯉等菜式九道十八品。菜品雖不至於精至奢華,但卻是極有寓意。此宴若不沐浴一翻,清身淨心可與古人不得交心。宮知縣從牢中剛出,這一身污穢當洗淨了方好用此宴品!」
劉永銘說完,轉對宮玥璃說道:「玥兒,帶宮知縣去後院沐浴,給他準備件儒袍。完事後直接帶去請宴廳!」
「是!」宮玥璃應了一聲,滿心歡喜看着宮千樹。
宮千樹起身拱手笑道:「那犯官便不污六爺之眼,借貴寶地洗漱去了!」
宮千樹說完與宮玥璃便離開了廳堂。
柳先開見得二人離開,卻是笑道:「果如夏侯掌柜所言呀。」
「嗯?」劉永銘側頭問道:「夏侯非又說我什麼了?」
柳先開笑道:「六爺用人,皆示以心誠。無不嘆服。其實您不必顧忌於我。」
劉永銘笑道:「一會兒你喝不下,我強逼你喝的時候,你可還得說這話呀!」
柳先開一愣,哈哈笑了起來。
劉永銘就青衿堂的事情與柳先開聊了一會兒天以後,那羅仁軌也姍姍而來。
…………………………
請宴廳之內的左右兩側各並排着五座樹形的銅燭座。
每座銅燭座上插有十數根粗蠟燭,這些蠟燭使得整個請宴廳燈火通明、無一暗角。
今日主角雖是宮千樹,但劉永銘請宴的規格卻是以柳先開的高雅為標準,其實就是為柳先開設的。
柳先開是齊國人,雖然齊國百姓也都是同桌吃飯。但齊國的世家大族們則是分席而食,一人一席,各吃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