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月洞門,就隱隱聽見屋內有女子帶了哭腔在說話。
是隱忍的怨恨。
梁婠收住步子,只在門口停下。
她這麼一停,身後跟着的幾人,也一併停了下來。
沒了紛亂的腳步聲,小院又寂靜如初。
可驟然安靜下來,反叫房中兩人並不大的說話聲,顯得尤為清晰。
待聽清說話的內容,幾人齊齊變了臉色,悄無聲息低下頭。
青竹稍稍抬眉,往梁婠臉上瞧一眼,卻尋不見半點情緒,便也只跟着靜站一側。
直到屋內再不聞人聲,梁婠才瞥一眼青竹,提步往門內走去。
方才目光交接的那一刻,青竹會意。
梁婠跨過門檻的同時,眼眸微動,往屋子裏頭瞧。
但見地中間的兩人,隔着一段不算遠的距離,面對面站着。
「阿姣。」
冷不丁響起的一聲,打破屋中壓抑的氣氛,也引得僵持的兩人一同看過來。
瞧見門口的人,梁姣不自然地別開臉,背過身,提着衣袖,悄悄擦拭眼角。
王庭樾神情有些侷促:「你怎麼來了?」
梁婠像是沒察覺兩人之間的怪異,淡淡笑了下。
「咱們再過兩日就要離開平蕪了,走之前,我忽然想起,還有些話想同阿姣單獨說一說。」
說着話,眼風輕輕掃向梁姣,最終卻定在王庭樾臉上。
王庭樾有些為難,微嘆着看向梁姣。
梁姣只拿背對着他們,一聲不吭。
梁婠遞給青竹一個眼神,淡淡道:「你們還不扶着王將軍去休息?」
她這邊一說完,王庭樾面上一詫,就連原本背身站着的梁姣也回頭看過來,眼中閃過慌亂。
「你,你想做什麼?」
梁婠沒理她,也不等王庭樾開口,搶先道:「阿兄放心,我不會對她怎樣,只是同她說說話。」
王庭樾蹙起眉,不免擔憂,正欲再說什麼,卻被人生拉硬拽地請出屋子。
不消片刻,院外的低喚聲就沒了音。
梁姣變了臉色,急忙要追出去,才邁出一步,面前閃過兩個人,堵住去路,與此同時,她手臂被人反剪於背後。
梁姣不甘心地瞪着眼睛直喘氣,恨恨咬牙。
「梁婠,你現在是連裝也不想裝了?」
比起梁姣的氣急敗壞,梁婠則顯得閒適得多,隨意在房中瞧着,搖頭失笑。
「裝?對着你,我有什麼好裝的?」
再一頓,目光才投向被鉗制住的人:「何況,現在裝模作樣的人,好像是你吧?」
她慢悠說完,隨便尋了一處坐下,好整以暇地瞧過去。
「咱們也別廢話了,直接動手吧!」
她手一抬,青竹立刻抽出袖中匕首,抵上樑姣的脖頸。
梁姣倒吸氣:「你要殺我?你竟敢殺我?」
扭頭朝着門口就要大聲呼救,不想被人搶先一步堵上嘴,只能拼死掙扎,嗚嗚亂叫。
梁婠不以為意地輕笑一聲:「你是什麼重要人物嗎?我不敢殺你?你不過就是仗着王庭樾不會眼睜睜看着你死,才這般有恃無恐,以為我不會動你,可你也不想想,我就算真的殺了你又如何?你說他會殺了我替你報仇嗎?」
梁姣面色一暗,僵着身子不再掙扎。
是,即便自己真的被殺,王庭樾也斷不會為了自己殺了梁婠。
梁姣垂下頭笑了起來,抖動的雙肩,壓抑的笑聲。
悲悲切切。
梁婠不為所動,冷眼瞧着:「人啊,只有活着,一切才有意義,否則,一旦死了,人也好、物也罷,也都同你沒什麼關係了,更不要說你所求的、所在乎的,你說對嗎?」
她不屑笑笑,換了話題:「先前我問你話,已經是在給你機會,可你不說唉,不說就不說吧,其實,我原也沒什麼興趣知道。
對了,你方才不是說自己活成了鬼樣子麼,那我就好心幫你變成名副其實的鬼吧!」
起身前,她深深看一眼梁姣,頭也不回地就往門口去。
青竹揚起刀的那一瞬,梁姣目露驚懼,通地一聲,直直跪在地上,嘴裏嗚嗚亂叫,好像在大聲說着什麼,竭力想要攔住即將邁過門檻的人。
梁婠站定,涼涼瞧過去,梁姣睜着紅透的眼睛,淚流滿面。
梁婠蹙起眉:「怎麼?還是捨不得死?」
梁姣使勁搖頭,不停地說着什麼。
梁婠垂下眼,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輕抬手。
青竹應聲上前,拿掉堵嘴的絹帕。
梁婠慢慢走到她跟前,表情淡然:「說吧。」
梁姣張了張口,滿是屈辱地低下頭,似乎在做最後的掙扎。
「我」
梁婠沒什麼好耐心,剛要抬腳走人,梁姣猛地抬起頭,眼淚直往外涌。
「阿姊!」
梁婠眉頭皺了下,偏頭瞧她。
梁姣啜泣着,往下咽了咽眼淚,像是下定決心,低低道:「我也是沒辦法,他們,他們拿孩子要挾我我要是死了,念兒,念兒定然也活不成了。」
「孩子?」
梁婠愣了愣。
突然想起,她曾給梁姣診過脈,氣血虧虛
梁姣哽咽點頭。「是,我和王庭樾的孩子。」
不待梁婠細問,就有人奪門而入。
屋內人瞧過去,但見王庭樾站在門內,愣愣瞧着聲淚俱下的梁姣,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梁婠眼神示意青竹放了梁姣。
沒了鉗制,梁姣跌坐在地上。
王庭樾緩了緩神,走到梁姣面前,蹲下身扶住她,有些難以置信。
「阿姣,你,你有了我們的孩子?」
梁姣望他一眼,再也忍不住,捂着臉,嚎啕大哭。
王庭樾輕輕拍着她的背,好言安撫。
梁姣卻是越哭越大聲。
過了許久,她才重新抬起頭。
王庭樾擰眉看她:「阿姣,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
梁姣死死咬着唇,有些難以啟齒。
王庭樾也不催促。
梁姣抹掉眼淚,才猶豫道:「其實,其實去平塘的時候,我就已經懷孕了,只是,只是故意隱瞞了你。」
她忐忑看他一眼,別開頭去:「就是那次,我生辰,我們我也沒想到,就我怕你,怕你不想要他,所以不敢,不敢對你講,只想等月份大一點,再告訴你。」
王庭樾一愣,恍然大悟,低下頭嘆息一聲,再看她。
「你怎麼會這麼想?你應該早點告訴我。」
這兩天我儘量多寫點,主要是有些卡文,另外,有些人的結局,我還有點猶豫,我不是個心狠的人,唉,這種感覺真的是好難受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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