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濤古幽河水隨着前方下游淤堵,水流倒卷,猶如翻天駭浪,朝堤壩梁國西都原野傾瀉而去。
滂沱大雨之中,蘇辰負手立在傘下,遙望那翻滾的巨浪,漫過河堤衝擊原野。
「大梁西都三面環山,西靠大河,原本有着天然的防禦優勢,歷經兩百多年,這裏的人恐怕都忘記,賴以生存的河流,也有着覆滅一國的威勢。」
他後方一點,軍中諸將俱在,披着蓑衣、斗笠,站在大雨里看着下方仿若汪洋一般的東面原野,儘是起伏的水浪。
董卓拿手肘頂了頂呂布,朝山外的大水挑了挑下巴:「當年水淹下邳可是這般畫面?」
「哼,與這差不多!」呂布拄着畫戟瞥了眼旁邊的董卓,有種手癢的熟悉感,「當年曹操,決泗、沂二河之水,全城都泡在水裏,百姓無吃的,軍中糧秣也被大水浸泡,幾乎沒吃的,軍無戰心,與某家離心離德,眼下這大梁西都,恐怕很快也撐不住。」
「呵呵,論用計,水火之道,最為便捷。」項羽眯起眼睛,「不過,某不屑用之!」
此時山坡上,停靠的祖柩旁,一眾靈位都蹦躂到外面眺望水淹大梁的畫面,當中許多皇帝雖說也是賢明之君,但並未親自上過戰場看到這畫面,心裏也是極為震撼。
就連始皇帝也出來了,他站在車頂對漫天雨幕視若無物,聲音低沉的開口。
「王賁水淹大梁便是這幅奇景吧,寡人當年只看戰報便能想像畫面,如今身臨其境,真讓人舒暢。」
他微微偏頭看向蘇辰所在的位置,『倘若還有一魂回來,該多好啊。』
那邊,蘇辰感受到被注視的視線,回過頭,祖柩上的始皇帝已經回到車裏的靈位當中,他偏回視線後,對身後的吳子勛吩咐道:「等雨停,水勢平緩,讓士卒乘舟攻城,不給梁國西都守軍絲毫準備!」
與此同時。
整個大梁西都處於巨大的混亂當中,城樓上的鼓聲、府衙的差役提着銅鑼在街上瘋狂敲響,動員城中百姓協力守軍防範水患。
一時間,整座城池在這個下半夜瘋狂運轉起來,士兵、百姓踩着腳肚般深的水,忙着掘土裝袋,來來回回運至四門堆積,將門縫封堵。
城牆上的士卒望着城外幾乎有一半城牆高度的大水,嘴皮都在哆嗦。
「完了城外的人全完了!」
而此時的皇宮裏,重新睡下不久的皇帝被宦官叫醒,聽到城外突發百年難遇的山洪,將城外淹成一片汪洋,整個人先是呆滯的坐在床邊,隨後「啊!」的將床前的桌子掀翻。
皇后過來攙他,也被他一把推回床上。
「朕的軍隊朕剛剛擴編的十萬大軍!!全完了啊啊!」
拓跋魁發瘋一樣拔出床尾懸掛的寶劍,蹬倒桌椅,胡亂揮舞劍鋒在房裏劈砍,嚇得皇后縮在床中,門外聽到動靜的兩個宦官進來,其中一人被歇斯底里的皇帝一劍砍翻在地,倒在血泊里。
「別進來,快去叫太后!」皇后朝另一個宦官叫了聲。
那宦官也嚇倒了,立即轉身出去,不多時太后趙西鳳領着侍衛和宮女匆匆趕來,她讓侍衛趕緊上前奪下皇帝手裏的寶劍,可拓跋魁的武藝頗高,那侍衛上去反被劃了一劍,差點被開腸破肚。
倒是聞訊趕來的老宦官出手,才將拓跋魁手裏的寶劍奪下,拓跋魁還想反手搶奪,殺了老宦官。卻是被上前的母親抬手就是一巴掌,響亮的扇在他臉上。
拓跋魁頓時安靜下來。
「冷靜下來了?」趙西鳳拄響拐杖,頗為失望的看着面前的皇帝,「一點打擊就發瘋,現在還不是夏國軍隊打過來,而是天災!」
「這哪裏是天災!」
拓跋魁靜謐了一下,頓時哭喊出來,偌大一個男人哭出來不好看,也不好聽,他淚流滿面:「母親,往年就算有山洪,何時有如此之大的威勢?此次必然有異,可憐兒子剛剛組建的軍隊,就這麼沒了,就這麼沒了啊!」
他陡然跪了下來,像一個孩子一樣抱住母親的雙腿哭的撕心裂肺。
趙西鳳嘆了一口氣,她心裏其實比誰都清楚,這場災難過後,梁國還能拿什麼對抗夏國,但她也不想打擊兒子的信心。
便溫柔的撫着拓跋魁的髮髻,安慰道:「城裏不是還有軍隊嗎?陛下可以好好守着,守軍不夠,還有百姓,就算這些都沒有了,陛下還是皇帝,是皇帝就不能辱沒拓跋一族的列祖列宗,寧可戰死,也不要學齊國一家子皇帝那般沒出息!」
靠着母親雙腿的拓跋魁漸漸平靜下來,他點了點頭。
「朕聽母親的,軍隊打完,朕還有宗室宗室打完,朕便親自與夏國軍隊廝殺,直至戰死!」
他擦乾臉上淚漬,重新站起身,眼下宮裏已經有許多文武聚集過來,收斂剛才軟弱的情感,重新恢復到皇帝的神色,告辭了母后,便領着老宦官大步去往前宮。
此時的大殿裏,文武百官已經趕來,焦急的等候皇帝過來下達命令。
「蒼天啊,大地啊,怎麼會突發如此大的洪水!」
「如果是突發,夏國人的軍隊會不會也被大水淹了?」
「如此便好,可怕的是,這山洪就是他們借這場暴雨引來的!」
「夏國人能有如此通天徹地的本事?這可是神仙手段了。」
「中原兵法有講夏國的謀士,說不得很厲害!」
亂七八糟的話語裏,拓跋魁領着侍衛和宦官從後殿過來,此時他已經沒有什麼覺得好討論的了,眼下就是大力治理城中水患,然後搶救官倉中的糧食,等待大水退去。
然而就與眾臣商討治理城中水患,外面天色漸漸亮了起來,一個接着一個攜帶皇命的快馬奔出皇城,外面的暴雨漸漸小了,忽然殿外響起腳步聲,一個侍衛倉惶從外面廣場過來,在大殿外握拳行禮。
「陛下,夏國軍隊乘舟船攻城!」
大殿內一眾文武驚愕的說不出話來,眼下完全證實了這次洪水確實是對方引來的,不然哪裏會提前打造好舟船。
「讓城牆上的士卒備戰!」拓跋魁面無表情的坐在龍椅上,咬牙切齒的拍響扶手。
咚!
咚!
戰鼓聲傳遍城中四門,面向南面的城門樓外,陽光破開陰雲,照在起伏的水面上,波光粼粼之中,是三百多艘舟船被士卒劃着朝這邊靠近,船上是趙雲、項羽兩人,一個在荊州待過多年,也會一些水戰,而項羽更是在江東長大,自然也識水性。
「嚴守城前!」
「只要進入一箭之地,立即射箭,他們在船上,沒有躲避的地方!」
各城牆段士卒奔走,而各層將校大聲嘶喊、給麾下的士兵打氣,一個個弓手挽上箭矢,注視着外面半城高度的水面上游弋的快舟。
城外水面上,聽着城牆上的吶喊,雖然不是很懂他們在說什麼,但肯定是鼓舞士氣一類的話,項羽垂下負在身後的雙手,笑着對身旁的趙雲說了句:「如此高度,直接上去就行了,這破城第一功,某先拿了!」
言罷,抬手一抓,將兩個士卒肩頭扛着的破城戟抓在手中,在舟船靠近城牆的一瞬間,他陡然邁開步履走到船頭,船身往前一傾,項羽提着破城戟唰的一下縱身而起,在城牆上的士卒視野間,划過高高的軌跡。
「什麼東西飛過來!」
「小心——」
此起彼伏的喊話響起城頭,下一刻,項羽的身形猶如炮彈一般轟的砸在城牆上,鋪砌的石磚頓時碎裂一圈,自他腳下朝四面蔓延開。
「我我我曰而娘的」一個校尉嚇得結結巴巴說不話,最後還是大喊:「敵將上城了!」
出口的吶喊,在下一刻戛然而止,碩大的戟尖直接從他口中刺了進去,又從後腦勺扎了出來,整顆腦袋都被擠的破裂。
「呵呵」
項羽看着四周目光呆滯的梁國士卒,以及遠處正蜂擁而來的人群,他張開嘴,不屑的輕笑漸漸化作豪邁的狂笑。
「都一起來吧!」
他拄戟猛地一振身軀,髮髻飛舞,腳下碎磚塊『呼』地被吹拂開,有着重瞳的雙目凌厲的殺氣,瞬間化為實質。
望着城頭衝來的守軍,大笑着迎了上去。
一人沖向千軍。
城外,趁守軍被項羽吸引的同時,趙雲指揮率領的舟船飛快靠向城牆,一張張梯子從船底豎了起來,冒着射來的箭矢。
幽燕軍士卒推着雲梯掛靠城牆,殺了上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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