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府門外喧鬧不已,有人前來堵門的消息很快通傳全府,引起了許多武家高手的注意。
鐵棠篤定大部分人就算人在府中,心神也會被門外動靜牽引,這無疑是給他創造了絕佳機會。
他從外府家丁、僕役的住所,一路穿堂過院,靜悄悄潛入了內府之中。
路途之中他極盡變化,或是變作蚊蟲蒼鷹,或是變作壁虎飛蛾,遇到假山流水,則化作游魚順水而行,遇到修為較低的家丁、侍女,則化作碎石、落葉、飛花攀附其上,借道行進。
不知不覺中,鐵棠已經來到了武府幽深處,這裏的天地元氣顯然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有各色元氣化形靈獸漫無目的遊走。
「這武家看起來倒也像模像樣,沒見什麼違法亂紀之事,莫非是找錯了?」
鐵棠這一路過來,並不是簡簡單單潛伏行進。
凡是他去過之地,方圓百丈內外,虛空地底,只要有任何異常,決計瞞不過他的日月神童。
截至目前。
他並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更看不到蛋哥、胖妞二人的一絲痕跡,武家看起來就是個正常世家。
不過相比偌大的武府,鐵棠所能感知的範圍終究有限。
再加上府內有仙神坐鎮,他也不敢全力施為,真實探索的區域,未必有一成。
「我若是神通外放則不能操控隨心,終究有局限,若是運道不佳,瞬息之間就會被仙神察覺,只能在最後時刻使用。
哎,還得靠我這雙眼啊,真是勞苦命。」
鐵棠搖身一變,化作一隻青白相間的蝴蝶,飛上廊道房梁,沿着朱紅大漆鋪就的梁木徐徐前行。
他的目光、心神時刻注意左右兩側,掃過一間間廂房、大殿,看到了許多武家高手在閉關。
還看到了一些武家內部的苟且之事,有人在暗中偷情。
「華龍,你不日就要迎娶玉家千金,何苦還纏着嫂嫂。」
「嫂嫂說得哪裏話,我就算去了玉家,生是嫂嫂的人,死是嫂嫂的鬼,只願嫂嫂萬萬不要忘我。」
「死鬼,說正經事呢,別摸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與嫂嫂分離片刻,便已覺過了千年萬載,我正思念的緊哩。」
「嗯~待會待會還有事呢。」
「嫂嫂勿急,我快得很。」
鐵棠用翅膀扇了扇耳朵,恨不得當場洗耳。
這算是他在武府遇見的第一個骯髒事,但這種私事跟他也沒什麼關係,聽過就算了。
沒有太多理會,鐵棠繼續前行。
又小半柱香後。
終於有兩道爭吵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誰要你殺的人?」
「二個螻蟻放着也是浪費我家糧食,殺了也就殺了,你發這麼大脾氣幹嘛?」
「此事我會如實稟報,後果由公子自負。」
「小事罷了,林姑娘莫要氣惱,氣壞了身子,反倒是本公子不是了。」
「你不知此事之重」
鐵棠振翅,飛到了那間廂房窗上,口中吐出一小股腐蝕酸液,在上好的黃梨木上打了一個小孔洞。
「這兩人都沒見過啊。」
房內對坐的二人,一人年約二十七八,腰懸火龍玉,手執春風細雨扇,穿金戴銀,衣裳華麗,氣質不俗,顯然是武家公子。
另一人一身紅裙及地,臉上帶着瑪瑙、珠玉串聯的面紗,遮蔽了大半面容,只剩一雙明亮如星的大眼。
那紅裙女子說到急處,忍不住站起身來:「總之這事恐怕會引起不小的麻煩,你切記要將一切手尾都處理得乾乾淨淨,不要留下一絲痕跡,否則只怕會引來殺身之禍。」
「林姑娘,我武家放眼江都城,除了玉家、方家幾家之外,哪個敢與我武家作對?
你且安心便是,縱有一些麻煩,到我這裏也就斷了,絕不會連累到你。」
哪知紅裙女子不喜反怒,一掌將身前玉桌打得七零八碎。
「武華駿,你給我聽清楚了,這種事再有下次,來得就不是我。且就算這一次,你以為隨便就可以過關了麼?
你若是招惹了正常人也就罷了,可那一位那不是人!
他是真正的野狗、獨狼,你惹上他,我勸你短時間內最好都不要出門,小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了。」
見美人動了真怒,武華駿這才收起摺扇,緩緩站起身來鞠了一躬。
「這事是我屬下辦得太過倉促,還望林姑娘恕罪,我倒的確沒想到那兩個螻蟻還有這般來頭。」
說完他又走進那紅裙女子身旁,深情款款地問道:「梓涵,能否透露一二,讓我早作準備。
不知他們身後那位到底是何人?」
林梓涵顯然也對武華駿有幾分情誼,否則早就甩頭就走了,哪裏還會說這麼多。
「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不知,絕不能告訴其他人!」
「你放心便是,我你還信不過麼?」
武華駿隨手打出一道禁制,就要封天鎖地,屏蔽四下內外,人仙鬼神的感知。
除了天道之外,再無第三者可以知曉。
鐵棠眼見於此,知道此行線索,九成要在這二人身上搜尋,哪裏會錯過這最為關鍵的信息。
咕隆!
只見青白蝴蝶的腹部鼓起,從那細長的口器之中吐出一根細小的圓柱。
若是放大百倍來看,便能看到那圓柱身上遍佈玄奧符籙,有山川河流、地脈龍氣、星月虛空銘刻。
這根圖騰柱一經顯現,便立即化作無數蝌蚪圖騰,變成一根筆直的長線,從窗戶一直蔓延到了前方禁制之中。
「那兩人你殺了也就殺了,不算什麼,關鍵在他們身後有一位極為厲害的絕巔天驕。」
「絕巔?」
「不錯!」
「絕巔也沒什麼,我武家也有。」
「哼,不用在我面前裝模作樣,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
「呃~梓涵你說便是,我記着,那人到底是何人?」
「神巫殺手榜第二,戮仙劍!」
「竟然是他?何不早說,何不早說」
鐵棠聽到這裏,心中一嘆,知曉要再找到蛋哥、胖妞二人,只怕是不可能了。
他強行忍住出手欲望,耐着性子聽了下去。
「怎麼,你怕了?」
「我怕?呵~殺手榜第二聽說他還是地巫境,那我至少這幾年沒問題。」
「你一日不進入仙神,早晚是個死,所以關於那兩個人的痕跡,一定要從頭到尾,徹底抹除乾淨了。
只要找不到你身上,你就還有活路,否則別說是你,你武家日後都未必能夠好過。」
「既然如此,何不將計就計,請他入瓮,徹底滅殺了便是。」
「這個不行!」
「為何?」
「他另有大用,多餘的事你就別問了,能說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鐵棠聽得愈發疑惑,聽這女子的口氣,很像是紅顏教中人。
不過此人鐵棠從來沒有見過,且修為實力也有天巫境,與翠柔相當,說明不大可能是翠柔派來的人手。
而且武家真的就敢明目張胆與邪教勾結麼?
他還想再仔細聽聽,順便查探這二人體內的行功路線、神通變化。
可就在這時。
一道極為恐怖的浩大元神之力,從他頭頂拂過,仿佛冠蓋整個武府。
「不好,有仙神出手了。」
鐵棠立即收回所有神通,將周身變為朱紅色,與窗戶混為一體,一動不動。
武府大門前。
鮮血四濺,碎石紛飛。
之前的比斗之中,武家接連派出九位地巫,盡數落敗。
無一人能夠抗衡那位風成道!
儘管那前來堵門的少年郎,每逢比斗都是苦戰良久方才徐徐取勝,可還是瞞不過在場眾多巫道教尊的目光。
「這是溫水煮青蛙啊,擺明了是要羞辱武家。」
「確實,要是他一上來就顯現絕巔資質,武家也不會這麼大意。」
「明明實力超出一大截,卻逢戰必酣,一開始連我都信了。」
「裝得有模有樣,初時我也沒看穿。」
「這下有好戲看了,一位絕巔地巫,不是同等資質,根本連交手的資格都沒有,除非武家拉下臉面,讓天巫境乃至巫神境出手。」
「有實力,還得要年紀相當,否則派個老古董出來,贏了也是丟臉,這人不好選啊。」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天驕,怎地就看上武家了?」
「他姓風,多的我就不敢說了。」
「你的意思是」
「噓~不要命啦?」
吃瓜群眾自是不怕事,巴不得鬧得越大越好,可武家眾人心中,卻好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這不知哪來的渾小子,竟然還是一位絕巔,那可真是一個棘手的麻煩。
有人傳音道:「家主,要不我找兩個族兄,偷偷變化一番,把這人擄走算了。」
「不可!」
「為何啊?這樣下去咱們武家的臉都要丟光了。」
「哎,我知道諸位叔伯的意思,不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玉家、官府都看着咱們呢,豈能輕舉妄動?」
「那家主的意思是」
「我已經派人去叫麟兒回來了,諸位勿憂。」
「這華麟侄兒不是在太一道學藝麼,只怕一時三刻還過不來吧?」
武家家主正要回應,卻突然像是感應到了什麼,連忙轉身朝着身後大門深深一躬。
「文彬恭迎老祖法駕!」
「恭迎老祖法駕!」
「恭迎老祖法駕!」
在一片躬身彎腰的人海之中,武家大門裏面,緩緩踏出來一雙玉色錦靴。
順着錦靴往上,是一片澹青色雲紋,至胸膛位置,則有百蛟奪珠的刺繡,盡顯華麗、氣派。
而再往上的面容,卻是一位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的青蔥少年,目如蒼海,眉如利劍,腦後長發隨意扎了一個馬尾,其上插了一根玉簪,並沒有過多裝飾。
他雙手負在身後,神色平靜,微微一抬手,武家眾人都不自覺起身。
「生煙見過劍仙前輩!」一直端坐鳳床之上的玉生煙,見到這位少年出來,也站起身來道了個萬福。
直到此時。
武劍仙方才露出一絲笑意,朝着玉生煙輕輕揮了揮手。
「你我兩家久有深交,無需多禮。」
二狗看到這一幕,自然也不甘示弱,尤其是聽到這裝嫩的老蔥,竟然還敢自稱劍仙,不知怎地就氣不打一處來。
「怎麼?」
「武家這是沒人了?」
「要找這種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傢伙來出手?那我可不干。」
武家眾人大怒,一個個再不忍耐,紛紛出手打出一道道攻勢。
「住手。」
武劍仙一聲輕斥,一應攻勢盡數逆流而回,彰顯了不屬於神巫秘境的力量。
「老祖,此子不知天高地厚,且容我出手,取他項上頭顱,以振老祖聲威。」
這位武家族老話剛說完,卻突然就地跪下,頻頻磕頭不止。
「別人說你一句,你就要殺人,你把律法置於何地?你把朝廷置於何地?你且在這裏叩首千下,事後再自去衙門領罪。」
「是我錯了,謝老祖點醒。」
二狗心中一冷,知道來了狠角色。
這些仙神不知道到底活了多久,不但實力超凡脫俗,人也變成泥鰍了,滑不熘手,連口實都不會輕易授人把柄。
「別在這裝模作樣了,武家要是沒人,你下來跟我打一場也可以。」
面對二狗的挑釁,武劍仙臉上看不到一絲波動,輕聲細語說道:「人不輕狂枉少年,我少時亦曾這般,如今見你,就如再回少年時,說起來倒還要謝你一番。」
「別整這些亂七八糟的,要打就來,不打就閉嘴。」
「我族中麒麟兒確實不在此地,你若是能等,便等上一兩日時間,自會有人勝你。
若是焦躁難耐我亦可點出一道祝巫境的化身與你比試。
你若是勝了,我武家願出百萬年壽元,自認不敵。」
百萬年壽元?
此言一出,震懾全場。
別說百萬年壽元,就算是百萬兩黃金,那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啊
而且這話是從武家老祖口中說出,沒人會懷疑真假。
二狗心中快速盤算,知道這百萬年壽元,幾乎是不可能拿到手的東西。
「這老傢伙,話說得那麼好聽,實際上哪裏是這麼回事,處處將我逼到死角。」
周圍原本一直在拱火起鬨的世家,在看到武劍仙出來之後,也不敢再繼續喧譁。
他們也知道,仙神出面以後,局勢就完全不同了。
「武劍仙還是厲害,上來幾句話,就逆轉了武家頹勢。」
「確實,他先點明家中子弟不在,應了武文彬先前那番話,沒有讓人捉到話柄。
而後又給了這風成道兩個選擇,看起來落落大方,實則綿里藏針,陰險的很。」
「呵~這兩個選擇,第一個,等候一兩天時間,這段時間夠這風成道死上千百次了。
就算他不死,由武劍仙親自觀摩其功法、神通之後,再轉告自家兒郎,想要勝出也有很大機會。
第二個就不說了,他老人家親自下場,怎麼可能會輸?」
「他還故意降了一個境界,由地巫境變成了祝巫,再加上百萬壽元的誘惑力
別說其他人,連我都認為非常公道,恨不得親身上去比試一番。」
有人不懂,暗中問道:「我看這風成道好歹是位絕巔天驕,仙神怎麼了?
就算他是仙神,一道祝巫境的化身,還能穩勝地巫境的絕巔不成?
只怕未必吧?」
「有沒有可能武劍仙年輕時也是絕巔呢?」
「啊這」
在外人爭論不休之際,武劍仙卻是怡然自得,無論二狗選擇哪條路,他都有十成十的把握拿下對方。
誠然。
仙神的一道限制境界修為的化身,也不敢說穩勝同時代的絕巔天驕。
可武劍仙自有底氣,因為他也是一位絕巔。
縱然如此。
兩位絕巔對碰,再加上他仙神秘境的眼界見識,也只能說有九成把握勝出,不敢說是必勝。
這最後一成的勝券
便是來自於二狗的底細。
武劍仙已經看穿了二狗的虛實,他知曉對面來的不是真身,只是一道化身,根本發揮不出地巫境絕巔的所有實力。
他隨意點出的一道祝巫境化身,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勝過對方。
有這種把握在。
別說百萬年壽元,千萬年壽元他也敢開口,反正是不用兌現的承諾,有何不敢?
二狗也心知肚明,憑藉一具分身的實力,那是絕對不可能勝過對方的。
沒有一絲機會!
除非他真身在場,那或許面對一位仙神的祝巫化身,還有幾分勝理。
「他進去那麼久應該有些收穫了吧,我拖得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要不要應戰呢」
二狗雖然知道贏不了,可他也不帶絲毫畏懼的。
因為他這只是一具分身,輸了就輸了,到時候他一扭頭,拍拍屁股就走,武家拿他又有什麼辦法?
不過就在這時,他耳邊傳來了鐵棠的聲音。
「你聽好了,接下來如此這般咱們賺他個百萬年壽元,看他武家到底拿不拿得出來。」
二狗臉上一喜,得到鐵棠出來的消息之後,他就再無顧忌,可以隨心所欲施為。
不過聽着聽着他臉上又變了顏色。
「你什麼意思?」
「你要出手?」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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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着隆隆的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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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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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着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隻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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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於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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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劍仙老祖,百萬壽元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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