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童夫人她很高興是嗎?」
曹府尹饒有興致地問女兒曹妙。
曹妙認真地點點頭:「葭月可高興呢,都沒空搭理我們了。
「我們追下山時,她已經跳上馬車,只跟我們說了句怕尺玉餓着,就開開心心回相府去了。」
「哈哈哈,好好好!」
曹府尹笑吟吟地對七夫人誇獎道:「你真是生了個好女兒啊,替咱們曹家做了件大事。」
七夫人並不明白其中奧妙,只是嫣然道:「孩子懂事,還不是老爺教誨的好。」
曹府尹喜悅地道:「妙兒,今天雖登山未成,你也別掃興。五月十九那天,和你娘一起,陪爹去望海樓上觀潮。」
曹妙登時雀躍,馬上答應一聲,喜上眉梢。
只是陪着爹爹去出遊一趟麼?
不不不,這可意味着她和母親受父親的寵愛程度。
由此也就意味着,她們母女在曹家的地位將更加穩固,意味着她們母女在諸般待遇的不同,意味着府中奴僕下人們對她們母女的態度也將不同。
等曹妙高高興興出了房間,曹泳便打開一口柜子,從最下邊摸出一口匣子,搬到了桌上。
看得出來,這口匣子極其沉重,因為曹府尹雙手搬着,仍然顯得吃力。
曹府尹曾在一位貴人府上做門客,當時乾的可不是文人筆墨的差使,而是半個打手。
所以曹府尹一身拳腳功夫相當不俗,雖說現在已經擱下多年,體力也不差。
他搬匣子都顯得沉重,七夫人不免有些好奇了。
那匣子放到桌上,「鏗」地便是一聲響,顯得極重。
七夫人納悶地道:「老爺你這是搬什麼東西呢,叫下人來做就是了,可別閃了腰。」
曹泳擺手道:「此物倒是不方便叫下人插手。」
說着,曹泳把匣蓋兒掀開。
七夫人一見,頓時吃了一驚:「呀!這好大的一隻金貓!」
匣子裏盛着一隻金貓,如同真貓一般大小,雕刻的栩栩如生。
這貓竟是通體用純金打造的,金光燦燦。
從方才曹泳吃力的模樣來看,這隻金貓必然是實心的。
曹泳輕輕撫摸着金貓,欣賞着那高妙的雕刻手藝,隨口吩咐道:「去安排一輛車轎,我要去一趟相府。」
七夫人訝然道:「去相府?難道這金貓是,不是說童夫人已經找到了轉世的尺玉,現在歡喜的很嗎?還用去相府送禮嗎?」
曹泳哈哈大笑起來:「婦人之見,婦人之見吶!此事的點睛之筆,可全在這隻金貓上了,懂嗎?」
七夫人美貌是有的,腦子卻顯然並不能與她的美貌所匹配。
她看着曹泳,一臉懵懂。
曹泳心情正好,便笑着對她解釋道:「能哄得童夫人轉悲為喜,叫秦相看到的,是我曹某人的用心。如今送上這隻金貓向秦相賠罪,叫秦相看到的,才是我曹某人的忠心呢!」
七夫人疑惑地道:「可童夫人不是找回那隻白貓了麼,怎麼又」
曹泳打斷她的話道:「你要記住,是轉世的尺玉找到了童夫人,那隻貓和咱們曹家沒有半點關係!妙兒在鳳凰山上,只是適逢其會的一個見證者罷了!」
曹泳拍了拍金貓,得意地笑道:「我因尋不回尺玉,只好鑄一隻金貓拿去哄童夫人開心。秦相從這隻金貓上,不僅能看到我的忠心,更能看到我的委屈啊。」
曹泳合上匣蓋,把它用力抱起,眉開眼笑地道:「我這府尹,做了也有兩年半了,是時候往上升一升嘍!」
曹泳抱着金貓,興沖沖地上了車轎,趕向秦府。
秦府後宅的無暇堂上,李公公正向秦檜匯報着關於楊澈、楊沅兩兄弟的情況。
秦檜今天心情似乎不錯,站在案後,揮毫潑墨。
「阿難。一切眾生,輪迴世間,由二顛倒分別見妄,當處發生,當業輪轉。云何二見」
秦檜忽然提起筆,端詳着自己的字,淡淡地問道:「關於楊沅,就只查到這些?」
「是!卑職對於聖相交代的事不敢怠慢,一直在用心地查。只是這楊沅的行為着實古怪,實在叫人琢磨不透。這兩天他更是和曹府尹搭上了關係,卑職不知該不該繼續查下去,還要請聖相明示。」
「這個楊沅」
秦檜皺了皺眉,這個楊沅的種種,以他老辣的眼光,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楊沅和皇城司有沒有關係還不知道,現在又跳出一個「有求司」,還跟曹泳拉上了關係
似乎這個人身上的秘密,比他兄長還要多?
可要說威脅,卻又一點也感受不到。
殺了他?那他身上究竟有什麼秘密,便不可能查個明白了。
不殺,會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秦檜思索良久,還是有些拿捏不定,便道:「繼續盯着,本相要的不是他,而是他背後藏着什麼人!有什麼秘密。」
「卑職遵命!」
「至於楊澈麼」
秦檜眼中露出一絲殺氣:「他已經在調查關昊了麼?」
關昊,就是楊澈和寇黑衣正在調查的沮華觀,沮華觀這個名字,當然也是他的化名。
李公公道:「是,這兩日,楊澈和一個名叫寇黑衣的皇城卒,正在秘密追蹤調查關昊。」
關昊不僅是一個大海商,同時也是一個大海盜。
此人不僅在秦檜和完信征開闢更大走私渠道中,是極關鍵的一個執行人,同時在「搬三山」計劃中,也有很大的作用。
秦檜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寇黑衣,他在皇城司中身居何職?」
「他是皇城司下一指揮所第三都的都頭。
「對了,楊澈也剛剛升職,如今是第三都的副都頭。」
「哦?」秦檜神色一動,問道:「隨同他們監視關昊的,還有什麼人?」
「只有他們兩個,沒有別人了。」
秦檜蹙起了眉頭,思索了片刻,緩緩地道:「一個都頭,一個副都頭,沒有其他皇城卒配合調查的麼,呵呵」
秦檜擱下筆,緩緩踱了幾步,忽又站住,沉聲道:「馬上着手安排,殺掉寇黑衣和楊澈!」
李公公吃了一驚,失聲道:「聖相,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
秦檜搖了搖頭,唇邊露出一抹譏誚的笑意。
「他們應該是發現關昊交通禁軍將領的事了。但,他們又沒有什麼證據,也沒有懷疑到本相頭上。因此,他們在擔心此事鬧大,並且被本相趁火打劫,插手三衙事務。
「所以他們才會如此小心。如今看來,他們還不曾上報皇城司,所以連麾下士卒也沒有動用。這個時候如果能殺掉他們兩個,就能給我們爭取足夠的時間」
秦檜沉聲道:「他們兩個,必須死!馬上死!」
「是!」李公公垂首道:「卑職回去立刻安排。」
「不,老夫會派『三更』去做這件事,你們國信所負責策應、收尾。」
秦檜繞回書案之後,提起筆來,盯着李公公道:「務必要做得乾淨,不能留下馬腳!」
「下官遵命!」李榮的神情也凜然起來,向他抱拳一禮,這才退了下去。
秦檜飽了飽墨,提筆繼續寫道:「一者,眾生別業妄見。二者,眾生同分妄見」
秦檜停下筆,欣賞了一下自己寫下的大字,忽然把筆狠狠地一划,把那一篇好字都抹了去。
一筆若吳鈎,殺氣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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