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和平貴麼?
是戰爭更貴!
我算的,還只是明面上的賬,沒算的呢?
人吃馬餵、戰場損耗,哪個不是錢?
你以為你把糧食送上去了,當兵拿起來就吃?
但凡有一點不合口兒,人家張嘴就給你吐了!
他們可不管你這錢是哪兒來的,他們只管自己拿命在戰場上給你拼地盤的時候,有沒有吃好,能不能吃舒服。筆言閣 m.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還用再往下算麼?
在這種無底洞般的消費之下,誰願意打仗?
佤族頭人嘆息着回應道:「所以咱們爺早早就開始呼籲起了和平,要不然,你以為勐能空虛的時候,南北撣邦為什麼不動?」
「果敢為什麼不動?」
「緬軍為什麼不動?」
「是咱們許爺,在合約上寫下了『許銳鋒手黑』幾個字,讓緬軍看到了和平收回佤邦的希望,這才儘可能幫咱們壓制着周邊!」
我突然扭頭看向了佤族頭人,我沒想到他竟然也知道被歷史塵封的東北張家人!
諾瓦依、塔季昂同時抬起頭看向了我,目光中,閃爍的不僅僅是期待,更有遇到了名主之後的寄託。
當然了,在緬北這片地域,名主這倆字我肯定不敢要,可要是跟包少爺比……我覺着我比他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諾瓦依此刻順着話茬往下問道:「許爺,那接下來咱勐能的方向……」
「等。」
諾瓦依又看向了佤族頭人,佤族頭人舉起了酒杯:「這家裏要是沒柴了,上山去砍是一個選擇,等着砍柴人挑着挑兒往屋裏送,你花倆錢買下來,是另外一個選擇。」
「佤邦倒定了吧?」
「東撣邦在邦康之外勢如破竹,那他們打下邦康之後,第一件事是什麼?」
「必然是論功行賞!」
「到時候,原來的佤邦軍看着東撣邦軍一個個加官進爵得是個什麼心思?分贓不均是肯定的,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平均分配這回事,可他們心有不甘的時候,往哪看?」
佤族頭人伸手向桌面上敲了敲:「勐能啊。」
「那東撣邦拿下邦康之後的第二件事,又是什麼?」
「清繳不肯歸降的佤邦軍散兵游勇,這些還沒怎麼打就已經輸了的佤邦軍肯定憋了一肚子氣,但,胳膊擰不過大腿,他們能怎麼辦?」
「找另外一條大腿抱啊!」
「於是,東撣邦在圍剿中逐漸消耗大筆大筆的鈔票,咱們連窩都不用挪,眼看着曾經的佤邦軍舊部帶着傢伙、人員一波一波向勐能走來,這叫此消彼長。」
我看着佤族頭人投去了讚許的目光。
這都多長時間了?
整個勐能從沒有人猜得出過我的戰略意圖,可今天,這位佤族頭人說的絲毫不差!
我勐能沒能力打出去,這不光是缺兵、缺傢伙、缺錢的問題,更重要的是,缺乏數據上的信心。
可佤邦倒台之後呢?
大環境一下就變了!
人家東撣邦剛打下了半個佤邦,你不能不讓人家耀武揚威吧?
既然你們都耀武揚威了,不能不讓原本的佤邦軍心裏膈應吧?
我就不信,這種情況下,沒人煩透了之後大喊一聲『去你媽的,老子不幹了』!
只要有這種人出現,錢,我捨得給、官位我捨得給,但凡你能拉來一線作戰部隊,來了還能聽擺弄,那就是要啥給啥!
到了那時候,把名聲打出去以後,歸降者日漸增多,我就不信再來投降的想佔據高位不帶點覲見禮來?楊子榮上威虎山還知道拿寶馬快刀呢,你總不能空倆爪子,還惦記讓我封你一個一字並肩王吧?
「所以二位!」
佤族頭人將酒杯衝着諾瓦依和塔季昂舉了過去:「這回你們明白咱爺,為什麼讓你們手底下的兵去勐冒沒?」
「一是告訴老白家,咱們佤邦不是沒人了,你敢動彈地方,那咱就可以試試;」
「二呢,也是給二位騰出手來。」
「來了勐能可不是沒了建功立業的機會,咱許爺可是眼巴巴的翹首以盼,等着你們獻上新的舉薦之功呢!」
漂亮!
這佤族頭人把我給出的餅,抬手就畫圓了,還說得冠冕堂皇。
我這嘴角一下就咧開了。
這種人給你打下手,從裏到外都讓你那麼舒服。
他不光能給你實惠,還能幫你平事,臨了臨了了,還有驚喜。
誰不希罕?
我看着佤族頭人是越看越高興,心裏嘀咕:「怨不得老喬防着你啊!」
「你小子只知道展示八面玲瓏,一點都不知道『露拙』對於上位者的迷惑性,不防你防誰?」
我沉吟了一聲:「頭人。」
隨即說道:「這是幹啥啊?」
「人家剛來,你上來就給緊箍咒套上了,那能舒服得了麼?」
塔季昂是個善於鑽營的角色,馬上接話道:「許爺,我們都是大老粗,您越是這麼有話直說,我們心裏越舒服。」
諾瓦依也回應道:「許爺,您放心,頭人這麼說完,接下來我們就明白該幹啥了,咱把什麼事都擺明面上,也算是坦坦蕩蕩。」
我還要說話,佤族頭人立即拎起酒杯和他們撞在了一處,說道:「那我就替咱爺,先謝謝你們了啊!」
頭人一仰脖,二兩半直接下肚,喝完了是臉不紅心不跳,且沒有普通人喝酒時表現出的『難以吞咽感』,白酒十分順暢的從他嗓子眼滑了下去。
這二位一看,也『嘶嘶哈哈』幹了手裏的酒,諾瓦依喝完一捂腦袋:「艹,喝猛了,爺,各位,我去個廁所啊。」
塔季昂連忙趁機扶着他胳膊:「你慢點啊!」也跟着走了出去。
佤族頭人伸手在小範圍一指這倆人的背影:「研究小九九去了。」
我則平淡的一笑,端起酒杯衝着他說了一句:「人都在咱手裏了,大度點。」
佤族頭人連忙給自己倒滿,豪氣的端起了酒杯:「許爺,您打樣。」
我瞧着他那越來越白的臉色,說了句:「半開。」
直接喝了一半。
「謝許爺。」
佤族頭人也是硬挺,誰一口下去二兩半能一點反應都沒有啊?
可在這種席面上,他能給勐能丟人麼?
哪怕胃裏跟點了汽油一樣燒起來了,也得不動聲色。
這是面兒上人。
呲。
就在此時,外面一台車停到了門口,老鷂鷹下車後直接走入了治安營,幾步到了我近前,趴在我肩膀上說道:「塞拉囧讓肅正局給抓了。」
我頭也沒回,說了句:「抓抓吧。」
我夾了一口菜,一邊吃一邊說道:「他要是犯人家手裏了,我也沒招啊。」
老鷂鷹一看我說話都不背人,乾脆也不小聲了,直接說道:「這個事,是這樣的……」
他用簡單的幾句話描述完全部過程,我卻在描述中扭頭看向了佤族頭人。
等聽完,笑着衝着佤族頭人說了句:「你行啊。」
佤族頭人微微一躬身,說了一句:「這不是您在司法委會議上號召的麼,我們警察局得第一個響應啊……」
「許爺,我是不是哪做錯了?」
我連忙沖他一擺手:「全對。」
我記着,當年在村寨里給老喬養狗的時候,老喬就跟我說這麼一番話。
當時我在餵狗的時候,狗在護食,齜着牙跟我哼唧。
老喬說:「這玩意兒,你得時不常的就把他摁底下收拾一頓,讓它明白,你永遠有直接放倒它的能力……」老喬往狗旁邊一走,那狗立馬收起了戰鬥姿態,抬着頭搖着尾巴不斷用舌頭舔着嘴唇,溫順極了。
老喬這才說:「它的尾巴,在你面前只能有搖晃和夾起來兩種方式,要不然你倆誰是主人都整不明白,養什麼狗?」
當這段回憶出現在了我腦海,我沖佤族頭人笑的更開心了。
老鷂鷹此刻才說道:「爺,人已經崩了,在肅正局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