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這邊的沉重,平瀾院就清靜的多。
沈嵐歲和陸行越一個坐在榻上,一個坐在圈椅里,各自端着一杯茶喝。
「我要見公子!讓我進去!」
「公子,我不要離開公子!」
「放開我!我是公子的人,你敢這麼對我?」
沈嵐歲看了眼榻上安靜的某人,輕聲問:「要不要見她們最後一面?」
「沒必要。」陸行越拿着卷兵書看的入神,眼都沒抬一下。
沈嵐歲頷首,安心地坐着不管了,外面的喧鬧聲很快消失。
「公子,夫人,熱水備好,可以沐浴了。」賞夏從浴房出來看了看兩人,「世子和夫人誰先?」
「你先。」陸行越對沈嵐歲道。
沈嵐歲也沒推辭,「好。」
觀春拿了乾淨的中衣進去,浴房裏很快響起了淅淅瀝瀝的水聲。
陸行越視線落在書上,思緒卻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很快沈嵐歲就帶着一身暖香出來,她沖陸行越笑了笑,「你去吧。」
「嗯。」陸行越從榻上起身,自己進了浴房。
浴房內盈滿了濕熱的水汽,淡淡的花香飄散在空氣中,走一步像是被花撞了滿懷。
池邊的架子上掛着一根孤零零的絲帶,淡紫色,還繡着蘭花紋。
陸行越視線微凝,手指不由得蜷縮了一下。
他走近輕輕一勾,絲帶落入他掌中,柔滑細膩。
腦中不經意閃過一雙顧盼神飛的眼,他驀地攥緊了絲帶,從未有一刻這般清晰的認識到,他的院子裏確實多了位女主人。
他瘸了條腿,多有不便,洗澡的時間比平時長了許多,洗完澡還要上藥包紮,收拾好出去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多時辰後了。
然而視線落在榻上卻沒看到人,圈椅里也沒有。
陸行越眯了下眼,緩步走過屏風進了內室,就見沈嵐歲趴在床邊,側臉向外睡得正香,一條手臂垂下,腳榻上攤着一本不知道什麼東西。
長發柔順地垂在身後,襯得她的臉越發小巧,閉眼的時候看着單純又乖順。
一直盯着人看太失禮,他移開視線,卻看到了她露在外面雪白的腳。
剛沐浴過,腳趾和足底還泛着健康的粉。
看到這一幕他又不免想起昨晚沈嵐歲上床時露出的腳踝和小腿。
呼吸陡然一亂,他閉上眼捏了捏眉心。
沈嵐歲沒有醒來的意思,他俯身撿起書看了看,卻發現是個賬本,上面記錄着平瀾院的一應支出。
原來是在看賬。
這個夫人倒是盡職盡責。
撫平賬本上壓出來的褶皺,合上放在床頭柜上,他輕聲喚道:「沈嵐歲。」
原以為叫一聲不會醒,沒想到話音剛落她猛地睜開了眼,眼神極為銳利。
陸行越一愣。
而在看清床邊的人是誰後沈嵐歲緩緩鬆了口氣,「你洗好了?」
她撐着坐起來,打了個哈欠,淚水朦朧了那雙眼,仿佛剛才的銳利是他的錯覺。
「你方才——」
「嗯?」沈嵐歲抬眼看他,一顆眼淚就滾了下來。
「無事。」
陸行越說:「我去熄燈。」
「等等——」沈嵐歲問:「你頭上的傷換藥了麼?」
「沒有,好的差不多了,不用換。」
「那怎麼行?越是要好了越不能放鬆警惕,你去取來,我幫你。」沈嵐歲跪坐在床上沖他抬了抬下巴。
陸行越拿了一罐藥膏回來,沈嵐歲接過,思量片刻說:「你坐下。」
「嗯。」陸行越聽話坐下,就感覺一雙手溫柔地撥開了他腦後的頭髮。
清涼的感覺和濃郁的草澀味傳開,陸行越身子不自覺繃緊。
柔軟的指腹在發間穿梭,輕輕按揉,又讓他慢慢放鬆下來,緊接着一股細微的暖流從髮根傳到身上。
「三郎手涼,我手熱。」
陸行越想:確實是挺熱。
他沒看到,身後沈嵐歲的眼中一閃而過的綠色光芒。
陸行越的腿放在這個時代很難治好,但她的異能包治百病,可活死人肉白骨,效果堪稱神跡,但越高級的異能使用起來要付出的代價就越大,要是一次性把他治好,且不說他會不會把她當妖怪,光她自己都得去了半條命。
每次動用異能都有冷卻期,一個小時到一個月不等,還會損耗她自身的精氣,所以她得把握好這個度。
感覺差不多了,沈嵐歲收回手,「好了,晾一會兒,等吸收了再睡。」
說着她抓了把陸行越的長髮,皺眉問:「怎麼沒擦乾?」
「麻煩。」
陸行越眉眼舒展,語氣也染上了幾分懶洋洋的意味。
「可是不擦乾睡會頭疼的。」
陸行越轉頭看着她,沉吟片刻問:「你幫我擦?」
沈嵐歲疑惑:「啊?」
隨後反應過來,她狡黠地笑了笑,「也行,擦一次一兩銀子。」
陸行越深深地看她一眼,忽然起身。
沈嵐歲不過是開個玩笑,沒想到陸行越真的拿了一兩銀子回來放在她手裏,遞上乾的手巾說:「有勞。」
沈嵐歲:「」
你怎麼還當真了呢?
「反悔?」陸行越眼帘微垂,作勢要拿回銀子,沈嵐歲立刻合攏手指,卻不想把他的手指一併握了進去。
陸行越長睫顫動,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沈嵐歲沒意識到什麼不對,拿起手巾說:「怎麼會?」
一兩銀子在這個世界不少了,擦個頭髮而已,划算!
陸行越手指動了動,沈嵐歲立馬放開他,「請坐——」
陸行越背對她坐回床上,沈嵐歲拿起手巾,避開他腦後的傷處一點點擦了起來。
兩人的身影投在窗紙上,外面守着的周全見狀欣慰地點點頭,「看起來公子和夫人相處的確實很好,這次公子應該是遇到良人了。」
觀春聞言疑惑地問:「之前的夫人不這樣麼?」
周全頓了下,面上笑意微淡,「莫要議論主子的事,這是忌諱。」
觀春抿了抿唇,沒再多嘴。
這一晚房內依然靜悄悄的,兩人安穩沉睡。
成婚三日,按照風俗,新嫁娘要和夫君一起回娘家,但高門大戶不一定按風俗走,若是夫家身份更高,回與不回皆看他自己。
若是願意陪夫人回去,則是有看重夫人的意思。
沈嵐歲和陸行越不過搭夥過日子,沒指望他陪自己回去,所以早上醒來沒見到人也沒當一回事。
倒是觀春和賞夏有些不高興,沒想到出門上馬車的時候,一開車門,就見一身寶藍錦袍的陸行越端坐其中,正執着本書在看,聽到聲音抬眸看來,沖沈嵐歲伸出了手,「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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