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於野轉身之際,成施突然吐出一道劍光。雙方相距如此之近,來不及躲避,他急忙催動化身術,而神通尚未顯威,劍光已急襲而至。便聽一聲悶響,猶如巨石撞擊,他離地倒飛出去,「砰」的撞在石壁之上,胸前的道袍已炸得粉碎,露出一層赤紅色的龍甲。而龍甲竟然塌陷一塊,可見攻勢之猛。他張嘴噴出一口熱血,就勢身形閃爍,卻又是「砰」的一聲,一層禁制擋住了遁法的去勢。他「撲通」癱坐在地,難以置信道:「成施,焉敢害我」
與此同時,洞口封閉,四周禁制籠罩。
成施忽然變得眼光陰沉、面帶冷笑,曾經的金丹修為也瞬即提升至元嬰境界,一道殺氣森森的劍光在頭頂盤旋。
「鄂安」
於野驚訝一聲,更是目瞪口呆。
成施,如假包換。而偷襲之人的神情與祭出的法寶,他確信來自鄂安無疑。
「呵呵,正是鄂某!」
果不其然,成施的話語聲變成了鄂安。
「你」
「成施的元神已毀滅在落雷谷的雷池之中,而他肉身尚且完好,我且拿來一用,不然又怎能騙過你呢!」
「噗——」
於野的胸口一堵,又噴出一口熱血。
這一刻他終於恍然大悟,抹了把嘴角的血跡,背倚着石壁,恨恨道:「僅憑一個成施,如何騙得了我!」
「再加上季晗與冼成呢?」
鄂安冷冷盯着他,像是在欣賞着一頭籠中困獸。
「
他二人何在?」
「死了!」
「裘和是否無恙?」
「他殺了卞辛,自絕心脈而亡!」
「啊」
於野伸手捂着胸口,黑白光芒在雙眼中時隱時現,猶如他內心的煎熬變化,卻又一時難以平復。
他雖然後知後覺,而這場陰謀的算計之深,手段之狠,以及人性之惡,皆遠遠出乎他的想像。
「你奪舍了成施的肉身!」
曾經研修過鬼修的功法,有陰魂奪舍、借屍還魂之術。而修士的元神假借他人肉身生還,也是奪舍的法門之一。
「談不上奪舍,借用而已。你毀去我半邊膀子,沒有三兩年我的肉身難以恢復如初!」
「你待如何?」
「殺了你!」
「哼」
於野突然冷哼一聲,雙眼閃過兩道詭異的光芒,趁勢飛身而起,雙手掐訣十指連彈。
鄂安早有所料,後退低頭躲避,左手催動劍光抵擋,右手「啪」地捏碎了一塊玉符。
於野的縱目神瞳失去威力,七殺劍氣尚未出手,一道劍芒突如其來,「轟」的一聲巨響,他已凌空倒卷着狠狠摔在地上。
「噗——」
又是一口熱血噴出。
於野掙扎爬起,塌陷的龍甲崩開一個口子,胸前的肌膚翻卷,森森白骨可見。他打出法訣封住傷口,驚愕道:「化神劍符」
鄂安依然站在三丈之外,頭頂盤旋着劍光,漠然道:「你逼着鄂某動用化神劍符,應該引以為傲!」
於野掙紮起身,伸手抹去狐面,露出一張
蒼白的臉,喘着粗氣道:「鄂安,你對付我也就罷了,為何滅了飛雲峰,殺我幾位好友?」
「呵呵,你說的是荀原、令狐北,還有一位鐵杉吧?在我放出風聲之後,那三人便遣散弟子躲藏起來。待我前往飛雲峰,山上已空無一人!」
「這這也是你的圈套?」
「若非如此,你怎會上鈎?」
鄂安的手上又多了一枚玉符。
於野盯着他的劍符,眼角微微抽搐,苦澀道:「上鈎我豈不是成了一條魚」
「是啊,為了釣到你這條該死的魚,我捨棄閉關,終於等到這一日。而你遁法、神通無用,劍氣難敵化神劍符,你的六翅金螈困在此間也難以逞凶,如今你最大的倚仗,便是你的神器法寶,快快使出你最後的手段,且求一個死而無憾!」
山洞的洞口已經封閉,四周更是禁制重重,此時的於野便如一條上鈎的魚,一頭困入陷阱的獸,先後遭到兩次重創的他,最終的厄運已難以逆轉。
鄂安的兩眼透着殺意,「啪」的捏碎了劍符。即使對手傷勢慘重,且近在咫尺,無路可逃,他依然選擇了必殺一擊。
與這個曾經的弟子相識數十年,可謂是教訓慘痛,唯有親手將他置於死地,方解他的心頭之恨!
「砰、砰——」
便於此時,忽然風聲大作,一群黑影呼嘯而出,十餘頭噬荊貂猛地將鄂安撞飛出去,尚未顯威的劍符瞬間已被吞噬殆盡。另
外十餘頭噬荊貂直撲洞口,頓時石屑紛飛、禁制崩碎。
於野藉機飛身往前,張口吐出一道紫色的劍光,便聽「喀嚓」一聲炸響,他已快如閃電般的衝出山洞。
而尚未抖落滿身的碎石飛遁遠去,一股強橫無匹的力道霍然而至。
於野無從躲避,急急強催龍甲、天龍護體,卻「轟」的凌空倒飛,「砰」的撞上山壁,又「撲通」摔落在地,兩眼一翻而差點昏死過去。他強行吞下一口熱血,搖搖晃晃艱難爬起,已是披頭撒發、衣衫破碎,胸前一片血肉模糊。
置身所在,乃是洞外的樹林,猶如狂風卷過,滿地的殘枝敗葉之間躺着十餘頭噬荊貂的死屍。二十餘丈外,站着一群人影,顯然已等待多時,只等着為他開啟又一個陷阱!
「師叔」
鄂安衝出山洞,又忙拱手行禮。
「嗯,你的恩怨是否已了?」
一位老者走了過來。
鄂安悻悻點了點頭。
竟然是天絕子?
隨他一同現身的還有應齡、祁商等長老,與幾位陌生的元嬰修士。
他走到五六丈外緩緩停下,伸手拈鬚,含笑道:「於野,你與老夫的恩怨也該有個了結!」
於野倚着石壁而立,雙腿微微顫抖,胸口的血跡「滴答」落在地上,禁不住又是一陣眩暈襲來。他掙扎着打出禁制封住傷口,摸出一把丹藥塞入嘴裏,稍稍緩了口氣,道:「你我之間有何恩怨?」
「你持有我丟失的神器,卻
混入天柱山,屢次欺騙師門,繼而叛出天機門,傷害我元嬰長老,昨晚又勾結逆徒裘和,致使四人因你喪命!」
天絕子列舉着於野的罪狀,卻依然神態溫和,儼然便是一位寬厚的長者,在勸說一位誤入歧途的年輕人。
而裘和、卞辛、季晗、冼成之死,也成為於野又一罪證。
「你將裘道搶走的神器,連同天梁門的那塊星石還給老夫,之後禁足千機峰百年,過往一筆勾銷!」
「文桂」
於野嘴裏默念一聲。
「如何?」
天絕子逼問道,又大度一笑——
「呵呵,老夫很是欣賞你,卻也不能壞了門規。你且委屈一下,百年之後便是我門下長老。在老夫的指點之下,來日成就化神亦非難事!」
像是在勸說,他的誠意似乎令人難以拒絕。
於野慢慢抬頭看向那那位相貌隨和、話語誠懇的老者,又看向他身後的七八位元嬰修士,還有成施模樣的鄂安,以及籠罩四周的殺機,他咧開滿是血跡的嘴角微微一笑,譏諷道:「你老兒看似好人,卻不是東西」
「轟、轟——」
恰於此時,遠處突然傳來兩聲巨響,山林為之微微震動。
應齡、祁商等人面面相覷。
「有人毀我山門、殺我弟子」
「門主師叔」
天絕子忽然沒了耐心,身形一晃,竟分出一道虛幻的身影,直奔於野飛撲而去。
於野依然站在原地,面帶譏笑。
而天絕子尚未撲到近前,
猛地一甩大袖,山壁前的人影已「砰」的消失,他轉而沉聲喝道:「於野——」
半空光芒閃爍,從中顯現出於野的身影,只見他張口吐出一口劍光,順勢雙手抓出一把玉符狠狠砸下。
「轟、轟、轟——」
十餘道天雷驟降,一陣巨響轟鳴,雷火之威瞬息充斥陣法,再又帶着毀天滅地之勢咆哮炸開。
天絕子揮舞雙袖,連連後退。
鄂安與應齡等元嬰修士更為不堪,一個個連滾帶爬、情形狼狽。
眨眼之間,籠罩四方的陣法崩潰殆盡。而神識可見,一道淡淡的風影匆匆飛遁遠去。
「哼,老夫去追於野,爾等速速回山!」
天絕子大袖一揮,飛身而起,一道虛幻的人影再次透體而出,倏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遁三百里。
於野去勢一頓,身形搖晃,破碎的道袍與披肩亂發隨風飛舞,沾滿血跡的龍甲在黑暗中微微閃爍。
方向無誤,前方應為臨沃門戶。只要越過臨沃,便可逃出了天柱山地界。
於野咬着牙強打精神,抓出一張符籙拍在身上。
忽然一道人影掠過夜空而來,竟有數丈之高,呈現出天絕子的相貌神態,卻又虛幻莫測而猶如鬼魅,倏忽一閃便已逼近到了百丈之外。
與此同時,天絕子的話語聲響徹四方——
「於野浪子回頭,猶未晚也,束手就擒」
轉眼之間,人影到了十餘丈外,殺機近在咫尺,生死時刻倏然降臨。
於野的心頭
一橫,抓出一把雷火符拋向身後。
「轟——」
十餘枚雷火符同時炸開,夜空閃過一團巨大的火光,虛幻的人影隨之崩潰,於野也凌空翻滾着往下墜去。
便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下方的山林間躥出一道人影,伸手抓住於野,轉身消失無蹤。
喘息之間,一位老者出現在夜空之中。
天絕子看着茫茫的夜色,搖頭自語道:「嗯,老夫也失算一回。那小子雖已上當受騙,卻也留了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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