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符的威力之強,出乎想像。
若論單打獨鬥,無論是面對鄂安,還是應齡,憑藉雷火符的威力,他足以全身而退。
而困在一個不足十丈的陣法之中,獨自以一敵二,並且分出生死輸贏,雷火符不僅未能幫他戰勝對手,強大的威力反而殃及自身。也幸虧他有龍甲護體,卻差點弄巧成拙。
不過,鄂安已經再次撲來,應齡亦將隨時動手,噬荊貂仍未撕開陣法,陣外尚有一位平陽子以逸待勞,即便他有向死求生的氣魄,卻又該如何以弱勝強而衝出絕境呢?
此時此刻,於野躺在地上,嘴角掛着血跡,道袍破爛不堪,四肢與臉頰的青色鱗甲時隱時現,情形狼狽的他儼然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而鄂安已飛掠而至,他的劍光更是到了一丈之外,森然的殺機勢不可擋,生死即見分曉。
於野突然抬手一指,急聲叱呵:「困——」
快如閃電點的劍光竟然微微一頓。
天禁術尚可一用,雖然最終抵擋不住飛劍的攻勢,而他要的便是困禁短短一瞬,只為抓住這最後的逆轉時機。
電光石火之間,於野騰空躍起,側身躲過飛劍的鋒芒,飛身往前撲去。
鄂安尚自橫掠半空,居高臨下,痛下殺手之際,飛劍忽然受阻。緊接着一道人影飛竄而起,竟雙目圓睜而光芒閃爍。他不由得微微一怔,心神恍惚,急忙扭頭躲避,誰料風聲驟起、腥風撲面,一頭龐然大物快如閃電般撞來。
「砰——」
猶如巨石撞擊,力道異常兇猛。
猝不及防之下,鄂安不及躲避,只覺得胸口震痛,往後倒飛而去。
六翅金螈?
一頭怪物帶着風聲呼嘯而過,足有五六丈之巨,尖吻利爪、遍體鱗甲,背生六道翅膀,正是於野的六翅金螈。成群的噬荊貂已將陣法光芒撕開幾個豁口,忽然紛紛躲避。金螈收攏翅膀倏然及至,「轟」地扎入豁口之中,爪牙猛烈撕咬,已破損的陣法頓時「喀喇」崩塌半邊。
與此剎那,於野化作一道風影衝出陣法。
而脫困在即,忽聽「砰」的一聲悶響,鱗甲紛飛、腥血迸濺,六翅金螈當空摔落在地。
平陽子出手了!
六翅金螈雖然兇猛,施展偷襲、或破陣尚可,卻難與元嬰高人正面較量。只見它狠狠摔在地上,遂又扑打着、尖嘯着撲向平陽子。
倘若棄之不理,它必死無疑。
於野衝出陣法,尚未遠遁,猛然轉身返回,抬手將六翅金螈與幾頭倖存的噬荊貂收入戒子。而稍稍耽擱,應齡與鄂安已相繼現身,趁勢飛到半空之中,雙雙法訣揮舞而飛劍齊出。
與此同時,平陽子逼到眼前,強大的殺機籠罩四方,一道凌厲的劍光急襲而來。
「於野,束手就擒吧!」
「哼!」
於野腳尖點地,飛身而起。而離地不過三五丈,兩道劍光呼嘯而下,森然的殺氣猶如巨石壓頂,使得他氣息一窒而身形一頓。緊接着又是一道劍光到了腳下,他頓時陷入三劍合圍之中。
幾乎用盡了所有的手段啊,依然遭到天上地下的雙重夾擊。而去路已然斷絕,後退便是死地。
於野孤身懸空而立,破碎的衣衫隨風擺動,兩眼透着瘋狂的神色,他猛然抬頭而張口吐出一道紫色的閃電。
「鏘——」
猶如龍吟,憑空響起一聲炸鳴。兩道劍光竟然難抵閃電之猛,左右凌空轉向。而紫色的閃電依舊去勢驚人,鄂安首當其衝,一時躲避不及,「砰」地倒飛出去。應齡大吃一驚,慌忙後退。眨眼之間,又是一道淡淡的光芒趁勢追風逐電而去
「哎呀,
他逃了——」
應齡急聲大喊。
「撲通——」
鄂安摔落在地,狼狽爬起,竟道袍破碎,肩頭綻開一道血口。他沒有理會半空中的應齡,猶自臉色變幻而驚愕莫名。
平陽子收起飛劍走到他的身旁,本想問候一聲,卻也忍不住抬頭望天,難以置信道:「倘若沒有看錯,像是星矢?竟被他煉成法寶,難怪這般驚世駭俗」
「啊,神器?」
應齡也是恍然大悟,失聲道:「若為星矢,豈不正是當年丟失的神器」他連連揮手,催促道:「快追——」
平陽子搖了搖頭,道:「於野的分身之術、七殺劍訣,以及詭異的禁術,均非同尋常。他若不是神機子的傳人,便是域外高人的弟子。既然他已逃出重圍,一時難以追趕」他稍作沉吟,道「依我之見,此事應當稟報門主知曉。結果如何,請他老人家定奪!」
「也罷!」
應齡落下身形,竟然有些興奮,或者一種意外的驚喜,笑道:「呵呵,那小子雖然僥倖逃脫,卻泄露了神器的下落。丟失多年的神器再次問世,燕州仙門必將掀起滔天的波瀾啊!」
「一金丹弟子,竟藏着星矢。也幸虧你我當年見過此物」
「當年天奇堂弟子竊走的三件神器,星矢便為其一。若無意外,另外兩件神器也在他的身上。」
「他是如何得到的神器,又是如何混入天機門,遠逃以後又將躲往何處,皆事關重大」
「只需追查來歷,以及他的交往,草蛇灰線,必有所得」
丟失百年的神器突然問世,不僅應齡興奮,平陽子也頗感慶幸,便在兩人商議之際,忽聽鄂安怒吼一聲——
「文桂、詹坤何在?」
天光晦暗的山谷中,崩潰的陣法與噬荊貂的殘骸留下滿地的狼藉。而三位長老之外,僅有六位倖存的金丹弟子躲在一旁,卻唯獨不見了文桂與詹坤的蹤影
夜色下,半空中划過一道淡淡的光芒。
隨着光芒閃逝,有風影掠過山林而去。
片刻之後,一處位於山腳的洞穴中,風影「砰」的落地,從中滾落一人,正是於野。
「呼呼——」
洞口長滿了荒草,洞內有着三五丈大小,雖然黑暗潮濕,用來歇息足矣。
於野喘着粗氣爬了起來,又禁不住悶哼一聲,嘴角再次溢出血跡。他抹去血跡,摸出一把丹藥塞入嘴裏,然後無力地倚靠在石壁上,猶自胸口起伏而氣喘連連。
數十年了,沒有這般的死去活來。
終究活着!
而種種兇險早有所料,卻還是走了一遭。如此這般,又何苦來哉!
不過,既然踏上了這條路,若想抵達巔峰,縱然曲折百回,也不能回頭、無從逃避
「呼——」
於野又喘了口氣,收斂心神。
與天機門緣分已盡,與三位長老徹底撕破臉皮,以後再不用仰人鼻息,倒是落得一身輕鬆。至於來日又將如何,來日計較不遲。
於野正要查看傷勢,就此吐納調息,煉化丹藥之力,忽然眼皮一跳,莫名的不祥之感突如其來。
他不由得坐直身子。
逃離落雷谷之時,沒有察覺有人追來。卻為何心驚肉跳,莫非餘悸未消?
便於此時,黑暗的山洞中吹來一陣微風。
於野的心頭一凜,閃身沒入石壁之中,卻沒有遁向地下,而是穿過石壁沖向洞外。洞外乃是一個山谷,黑暗且又寂靜。他瞬間沖入黑暗之中,飛身躥向半空。而遁法尚未顯威,一片金光轟然而下。
竟是一尊金色的大鼎,帶着詭異的禁制之力與難以抵擋的威勢衝着他當頭罩下。
冠義的翻天鼎?
沒錯,正是那尊可怕的銅鼎,即使文桂也抵擋不住,如此猝然偷襲之下,他絕無僥倖之理。更何況禁錮之力籠罩四周,法力修為難以施展,看來他的運氣已盡,今晚註定難逃此劫?
於野去勢受阻,身形遲滯,雙腳「砰」的落地,任由金色的大鼎呼嘯而下。而大鼎距他頭頂僅有數尺,他周身倏然佈滿鱗甲,手上拋出兩塊玉符,緊接着光芒奪目而巨響轟鳴——
「轟、轟——」
兩枚雷火符同時炸開,猶如平地炸響兩道天雷,翻天鼎頓時被迅猛的雷火掀上半空,而於野更是離地倒飛而去。
與此同時,又有一道人影現出身形,踉踉蹌蹌後退,顯然未能躲過雷火符的餘威。
於野飛出去十餘丈遠,「撲通」翻滾落地,他掙扎着爬起,口鼻溢血,衣衫粉碎,僅剩一身龍甲遮住私隱,而他卻渾然不顧,搖搖晃晃站立,怒聲道:「賴冕——」
偷襲之人,正是賴冕,依舊黑臉陰沉,道:「你方才施展的符籙來自何處,緣何從未見過?」
「砰——」
銅鼎落在幾丈之外,發出沉悶的響聲。
「呸!」
於野啐出一口淤血,伸手指向賴冕,咬牙切齒道:「我施展的是天雷,專劈壞人的天雷!」
「哼!」
詹坤哼了一聲,漠然道:「這天下哪有什麼好壞之分!」
「你欺騙紅衣前輩,出賣我」
「有你欺騙在前,我出賣你也是理所當然。再者說了,那位紅衣女子遠在天邊,即使我殺了你,她未必知曉。」
「我何時有過欺騙?」
「你明明知曉我找的歸元子便是你同門師兄,卻始終隱瞞不報,並在趕往落雷谷的前夕,讓詹坤搶先一步傳遞消息。我獲悉詳情之後,本想在落雷谷尋你晦氣,不想你竟然能夠看破雷池禁制,於是我便先行離去,欲借鄂安之手除掉你。而你倒是命大,只有我親自出手了!」
「你待如何?」
於野的氣勢頓消,禁不住後退兩步。
「呵呵!」
賴冕竟冷笑了一聲,黑臉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他抬腳走了過來,道:「我待如何?我當然要殺了你為賴泰報仇,再奪回你搶去的化神丹、靈石,得到你身上的神器」
他一直躲在暗處,摸清了於野的所有手段。何況一位金丹六層的小輩,已久戰力疲,又遭受重創,他有十足的把握奪回他想要的一切。
而他最後的一句「神器」剛剛出口,突然身形一頓,接着五官扭曲,臉色大變,「撲通」雙膝跪地,雙手抱頭慘嚎一聲——
「前輩饒命」
於野手中扣着兩枚雷火符,正想着孤注一擲,不料異變突起,他慌忙抓出一張符籙拍在身上,倏忽一閃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