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潭?水潭方圓數十丈,像是個碩大的水塘,烏黑而深不見底,
「咕嘟、咕嘟」冒着水泡。而隨着水泡的破裂,從中升起一團腥臭的霧氣。
潭水的四周,泥濘不堪,隨處可見飛劍劈砍的痕跡,橫七豎八躺着十餘具破碎的屍骸。
此處,顯然經歷了一場慘烈的生死之戰。而破碎的屍骸,呈現腐爛之狀;遍地的污血,也早已凝結。
顯而易見,這場生死之戰應該發生在數日之前。柯兆與文桂、匡寧圍着水潭查看,禁不住面面相覷。
於野也是驚愕不已。此前,各方的修士聯手搜尋四方城,倒也相安無事,誰想初入此地,便遇到廝殺與滿地的屍骸。
升龍嶺,不太平!賴冕獨自站在幾丈之外,抱着膀子,伸手托腮,神情冷漠。
他看似置身事外,而他的心事卻無人能懂。那位性情暴躁,且又喜怒無常的紅衣女子,竟然突發奇想,逼着他跟隨於野找尋歸元?
唉,女人啊,得罪不起!卻不敢不從,唯有奉命行事,否則青絲束魂,他性命危矣!
打探消息得知,於野已出門遠行,他便找到了應齡求助,獲悉鄂安即將帶着門下弟子趕來,於是他就地等待,所幸見到其人,也暫且穩住了對方,誰想那個小子極為狡詐,始終不肯吐露歸元的去向。
且罷,只管跟定他了。卻不知紅衣女子又在何方,只說是找到歸元,她自會知曉。
言外之意,她便如天上的雲,頭頂的風,無時不在,無處不在。賴冕禁不住抬頭一瞥。
天上重重的霧霾,看不透、也摸不清,卻好像有雙眼睛盯着他,使他無所遁形而膽戰心驚。
「各位道友——」便於此時,三位中年修士踏劍而來。正是此前圍攻老者的天府門弟子,各自神情彪悍而滿身的殺氣。
出聲之人,金丹九層修為,相貌粗獷、嗓門洪亮,許是過於粗壯高大,一身單薄的道袍略顯瘦小。
柯兆拱了拱手,道:「有何指教?」中年男子與同伴跳下劍光,他看着滿地的屍骸,兩眼透着興奮的神色,道:「據說黑龍潭中藏有仙門至寶,各方均想捷足先登,不過」他與賴冕舉手施禮,又看向柯兆、文桂、匡寧,帶着神秘的口吻接着說道:「有倖存者告知,此潭深達千丈,稍有不慎,便難以脫身啊,你我何不聯手尋幽探奇?」文桂狐疑道:「方才那位九真郡的散修,便是倖存者?」
「呵呵!」中年男子笑而不答。柯兆稍作遲疑,道:「也罷,我等正有此意!」雙方一拍即合,不免報上姓名來歷。
三位男子果然是天府門御靈堂的弟子,為首之人自稱袁寶,其同伴分別叫作符元與申豹。
「咦,這位道友懂得御靈之術?」眾人寒暄之際,袁寶看向一位相貌年輕的天機門弟子,對方手上的御靈戒,竟然與他的一模一樣。
於野背起雙手走到潭邊,敷衍道:「此物為本人看守蒲澤門戶之時意外所得,留着把玩而已!」
「哦」袁寶不再多問,卻與兩位同伴默默換了個眼神。人在潭邊,陣陣腥臭之氣撲面而來,所幸法力護體,倒也無礙。
而烏黑的潭水卻是深不見底,即使散開神識也難辨端倪。
「賴前輩,你我入潭一探——」柯兆像是在稟報,又神情曖昧。賴冕依然不置可否,卻默默的看向於野。
於野搖了搖頭,道:「各位,我留下接應」
「不必接應!」柯兆直接回絕,不容置疑道:「既然於師弟立功心切,頭前探路——」袁寶三人已是迫不及待,飛身扎入潭水之中。
於野看向柯兆、匡寧與文桂,又看向身後的賴冕,只得抬腳往前踏去。
即將觸及潭水之時,他周身突然湧出一層青色的光芒,猶如蛟龍幻影而橫空出世,倏忽一閃便已失去蹤影。
探路,倒也無妨。初出星原谷,直至今日,他總是被逼帶路,或探路。
無非循着前人的足跡,走他自己的路。轉瞬之間,人在水中。而散開神識看去,十丈之外便已朦朧不清。
一串串氣泡升騰而起,並隨之發出隱隱的聲響,彷如潛龍在低吟、嘆息。
「嘩啦——」又是幾聲水響,柯兆、匡寧、文桂,以及賴冕,各自裹着一團光芒相繼到來。
而天府門的袁寶三人,已搶先遁向水底深處。於野划動雙手,翻轉身子,稍稍蓄勢,猛然往下衝去。
耳邊響起賴冕的傳音——
「你的五行遁術,遠勝常人」於野施展的並非尋常的五行遁術,而是衍變於天地九遁的神龍遁法,兼具隱身、土遁、水遁、風遁與火遁,並且能夠瞬息飛遁百里。
不過,他如今對於青蘿的遁法頗有興趣。那是一種魂遁之術,變化詭異、來去無形,若是加持化身術,必然威力大增。
而有所誤會的並非只有賴冕,赤離也將他的化身術稱為分身術。兩人的說法雖有謬誤,眼光卻有獨到之處。
或許,他的化身術便是一種分身之術?不消片刻,前方發現三道人影,正是天府門的袁寶與符元、申豹。
於野故意放慢去勢。既然有人搶先探路,他倒是樂見其成。而他也不在乎什麼仙門寶物,天下從來沒有白撿的便宜,賴冕與柯兆等同伴追到他的身後。
其中的文桂傳音問道:「於師弟,為何任由天府門弟子領先?」於野隨口答道:「修為不濟!」
「哼!」文桂有心質疑,卻無從指責。外人或許不知道於野的底細,而他卻是一清二楚。
對方僅有金丹五層的修為,着實不值一提。此時的水潭,猶如深井,愈是往下,愈是黑暗,且氣泡愈多,潭水也在發熱,並有古怪的氣機似乎在吞噬着護體法力。
黑暗的深淵之中,八道裹着光芒的人影依然持續不斷的往下遁去。一百丈、三百丈,五百丈、八百丈黑暗的潭水,愈發熾熱,且氣泡
「隆隆」作響,好似潛龍已然甦醒,即將掙脫深淵的束縛而一飛沖天。一行八個人,於野漸漸落在最後。
而他仍然感到熱浪撲面,周身肌膚漸趨滾燙,護體法力似乎已不堪重負。
尤為甚者,身子竟也變得沉重,起初尚需憑藉遁法,此時卻像塊石頭般的直直往下墜落。
於野想要就此停下,一時竟然收勢不住。柯兆與匡寧、文桂更是墜落飛快,即使賴冕也顯得手忙腳亂。
天府門三位弟子的狀況相同,各自忙亂不已,卻拼命靠近潭壁,並抓出飛劍狠狠扎向堅硬的岩石。
隨着黑暗中閃過一串串火星,三人的去勢竟然緩慢下來。柯兆與匡寧急忙效仿,卻為時已晚。
只見潭水的深處,無數水泡在沸騰作響,並有強大的力道傾軋而來,使人身不由己的往下墜去。
眼看着柯兆便要帶頭墜入無底深淵,他抬手祭出一枚玉符,卻如石沉大海,沒有半點動靜。
深淵存在着詭異的禁制,不僅禁錮修為,也阻礙了符籙的施展。而他應變極快,抓出兩把飛劍。
飛劍出手剎那,突然前後對撞,猛的炸開一團無聲光芒,沸騰的潭水隨之洶湧倒卷,也使得禁錮之力稍稍緩解。
他急忙借勢橫移,瞬間消失在黑暗之中。匡寧與文桂、賴冕見機得快,也相繼失去了身影。
於野正要追趕同伴而去,飛劍爆裂的餘威已然耗盡,他再次如同石頭般墜落,竟掙扎不能、也擺脫不得。
百忙之中,恰見數丈之外的石壁出現一個洞口,賴冕、文桂等幾位同伴躲在其中,卻一個個看着他落難而無動於衷。
瞧見沒有?什麼聯手,什麼庇護周全,大難臨頭,誰也靠不住!危急關頭,於野抬手拍向胸口,隨着青色龍甲佈滿全身,強大莫名的禁錮之力驟然一緩。
與此剎那,他藉機用力揮動雙臂,強悍的威勢所致,道袍片片炸裂,隨之身影化作蛟龍騰挪,猛的直奔洞口飛去。
眨眼的工夫,他已橫穿洞口而過。幾位同伴只覺得眼前的龍影一閃,慌忙回頭看去。
十餘丈外的洞穴中,一遍體閃爍着青色光芒的人影飄然落地,就此挺拔四肢、舒展身形,並揮手拿出道袍披在身上。
他的額頭與雙頰依然佈滿青色的鱗甲,儼如蛟龍在世而神異非常!柯兆怔怔片刻,愕然道:「你你是人,還是蛟龍」匡寧道:「他非我族類」文桂與賴冕倒是鎮定許多,卻一個眼光妒忌,似有失落;一個若有所思,又後知後覺的樣子。
忽聽有人走了過來,笑道:「呵呵,什麼蛟龍,他不過是妖修罷了!」所在的洞穴極為空曠,許是禁制的緣故,也許是洞口的阻擋,空曠的洞穴之內竟然沒有一滴潭水,僅有三個天府門的弟子在四處尋覓。
出聲譏笑之人正是袁寶,聽他又道:「這位道友既然不懂御靈之術,又怎會懂得妖修的護甲之術?」於野已束扎妥當,額頭與臉頰的龍甲也消失一空。
被迫祭出龍甲,乃是青蘿的提醒。生死關頭,便也無所顧忌。所幸龍甲加持天龍盾,再藉助化身術,總算擺脫了深淵的禁制而逃脫一劫。
卻又怎會成了妖修qqxδ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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